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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欺人太甚【3.0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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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三点半。
小炤被一阵哭声吵醒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心翼翼地从姐姐身边爬起来,去了隔壁屋子。
屋里没点灯,只有屋顶的天窗洒下一缕月光。
月色下,小炤的娘正伏在她爹怀里哭。
她爹叫高虎,生得虎目熊胆,精壮结实,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的男人,但他其实是个淳朴敦厚的庄稼汉,下个月就要过四十的生日了。
她娘叫白霜,生得白净娇美,弱质纤纤,一看就是小家碧玉,她是渔民的女儿,被娘家人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所以性子怯懦温吞,今年三十九,也不小了。
这夫妻俩都是实在人,有着这年头最难得的菩萨心肠。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夫妻俩总是被人欺负。
这不,小炤的小姑高凤刚刚守寡,就被爷爷奶奶骗走了抚恤金,然后踢到他们家来了。
原本家里有四个孩子,正好爹妈住在东房,西房隔成两间,长子高通和次子高达睡一间,三女儿高雅和小女儿高炤睡一间。
地方虽然谈不上有多宽敞,但起码也不算拥挤。
可现在,高凤带着一个闺女要住过来,小炤家里一下子就有些拥挤了。
白霜跟高凤关系本来就不错,如今看她遭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可家里就是这么个条件,就算她想帮忙,也是有些力不从心。
思来想去,只好在东房也做个隔断,等收拾好了就让小姑子带着女儿住过来。
只是隔断好做,床却要重新打一个。
家里孩子多,手头没有余钱,最终夫妻俩商量了一下,准备把后院的竹林砍了。
白霜就是为这事在哭。
她不是舍不得竹子,她是心疼孩子。
那竹子是四个孩子的满月竹长起来的,要是砍了,用迷信的说法,那就是在诅咒孩子。
可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不想落下苛待小姑子的骂名,再说,她是实心实意想帮助小姑子的。
只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惦记上了那片竹林。
长子高通十八岁了,他的那一丛长得非常浓密,然后就是龙凤胎的次子和三女儿,他们十五岁了,满月竹是挨着种的,长得也很茂盛。
最后是小炤的,小炤的那一片说是长了五年了,其实还不到四年。
毕竟孩子的五岁算的都是虚岁。
这三片竹子目前首尾相连,长得非常葱郁喜人,从哪里砍她都心疼。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她脸皮薄又不好收回,便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炤默默地爬上床,抱了抱她娘:“娘,我帮小姑把钱拿回来吧。”
“可是你爷爷奶奶……”白霜又何尝不想帮小姑子把钱要回来呢?
可是她那两个公婆,简直就是两个杀千刀的魔鬼。
村里人就没有不怕他们的,而她男人高虎正好是家里的次子,两头不靠,从小就是被忽略的那一个,所以兄弟几个,只有高虎被爹妈撇在了旁边,不闻不问。
男人在家里不得脸,媳妇自然也就跟着受委屈。
晚上下工回来,白霜就跟高凤一起找过老头老太太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做了退让,说哪怕只给个一百两百的也行,起码让高凤的生活有个着落。
结果姑嫂两个都被羞辱了一通。
老太婆凶神恶煞的,指着白霜的鼻子骂:“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一肚子的坏水,挑拨离间我们母女的感情!这钱是高凤自己孝敬她老子娘的,用得着你在这里逼逼赖赖?滚,赶紧给我滚,再罗里吧嗦的老娘要打人了。”
当时高虎在地里帮一个残疾老太太收麦子,收到消息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撒丫子赶了回来,但凡他晚上一两分钟,白霜今天是免不了挨一顿毒打的。
也就是今天,高虎第一次跟他老子娘动了粗。
因为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娘手里高高举着擀面杖,要揍他媳妇。
他把那擀面杖抢了过来,一把撅断了,还把她娘搡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可他那个泼皮无赖的爹,见状便抱住了他的腿,嚷嚷道:“乡亲们哪,快来看哪,我高家居然出了个不孝子孙,我家高虎要杀他亲娘啦!”
惹得邻居们纷纷过来围观。
高虎只要想挣脱,他便嚷嚷道:“哎呀,我儿子把我肋骨撞断了,哎呀哎呀,真断了,扎肺上了,哎呀,我要死了,救命啊,我养了个逆子啊!”
他这一嚷,大儿子高龙就去把民兵和警察叫了过来。
害得高虎差点被抓,最终高虎不得不忍气吞声,当众认错道歉,还被他娘扇了两个大嘴巴子,这才让他带着白霜和高凤回来了。
抚恤金要不回来,还得做隔断做床安顿小姑子,白霜别提多委屈了。
夜里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高虎说了两句自责的话,她便再也忍不住了,趴在男人怀里呜呜地哭。
这会儿小炤说要帮忙,两口子俱是一愣。
尤其是白霜,她可心疼小炤了,她生小炤之前一直病病殃殃的,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卧床不起。
可生了小炤之后,不但身体好了,来月经的时候还不痛经了,脸上也有肉了。
这几年她脱离了药罐子不说,还越发气色红润了起来。
算命的说了,这都是小炤带来的福气。
所以她不忍心让小炤去出这个头,大人都拿那两个老不死的没办法,孩子又能做什么呢。
她赶紧拒绝了孩子的提议:“还是不要了,算了。”
“要的。”小炤很倔,下定决心的事情,怎么也要做的。
她伸出小手,擦了擦她娘脸上的泪水:“我去要。”
“这……虎哥,你说说小炤,她是有本事,可是……可是……”白霜忽然坐直了,紧张地握住了小炤的手,语无伦次。
高虎也有些犹豫,但他真的很心疼他媳妇。
要是小炤到时候会被他爹娘磋磨,那他护着不就行了。
可白霜正是担心他护不住啊。
今晚他倒是想护着她呢,最后还不是闹得人仰马翻,得不偿失。
白霜一个劲地摇头,想让高虎劝劝闺女。
这闺女是个倔驴性子,真要是想做什么事情,还真不好劝。
而白霜性子怯懦,自然把劝说闺女的希望寄托在了高虎身上。
高虎却咬咬牙,道:“小炤,怎么做你说,爹听你安排。”
白霜一听,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又是一场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