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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突发 ...

  •   当太阳攀躲人们头顶时,白昭仍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整齐垒放的文件,手边的咖啡一口没动。

      房间里安静到能听清心脏在跳动,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眩晕感似乎更加严重。

      他费劲地将自己从桌子上拾起来,也在这时听到门口传来许幸海的声音,对方几乎是破门而入:“老大,你没走啊?”

      白昭听见突然的动静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反倒吓了许幸海一跳,许幸海将敲门的手缩回去:“……不好意思,劲儿使大了。”

      白昭抬眼看了一眼许幸海,他摆摆手,疲惫的神情再一次攀上他的面庞,他扶着桌子怔了半天才道出一句:“一会儿走。”

      许幸海没说话,悄溜溜地走开了。

      白昭此时突发奇想地开始翻看之前的工作记录,当指尖拂过密密麻麻且凹凸不平的文字时,往日时光历历在目。

      他忽然想起来手机还在凌晨穿的外套里,起身伸手摸兜时又扯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些号码和一个奇怪却又让人一眼难忘的名字。

      “枕头被水泡了……”

      读起来还是一股稀奇古怪的味道。

      “……这个昵称,是‘沈’字吗?”

      白昭根据纸条上的电话号加上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两人一句话都没说便是一条转账甩过来,对面附文:“我还以为你做好事不留名,请我的呢。”

      “实在不好意思,忙忘了。”

      对面紧着他上句:“理解。”

      白昭又是一怔,想回他点什么,但盯了半天什么也打不出来,就干脆不回了,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

      一两分钟后,白昭的手机响了两下,打开一看,还是对方发来的:

      “沈乐冉。”

      “这是我名字。”

      这名字中规中矩,普遍到散在人堆里看也看不到,出于礼貌,白昭回了个“好”字。

      “那你呢?”沈乐冉接话,“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叫什么,万一下次有机会再见面,我总不能还管你兄弟哥们儿地叫。”

      白昭正经回道:“昵称就是本名。”

      那边停了半晌没说话,就在手机即将熄屏时,白昭才看到沈乐冉说的一句:

      “我记得了。”

      很快,这句话便随着手机屏暮一齐淹没在黑暗里,白昭瞟见了一眼,索性也就没再去回复,他的目光在手机上停留了很久,盯着那黑乎乎的屏幕盯得有些出神。

      白昭在一瞬突然回神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带走了外套和日志,其余的也没有什么了。

      走之前仍向值班的同事们打了声招呼,随后走进苍凉模样的冬风里。

      安华市冬季的雪还没有到来,冬风卷携着腐叶挤满路旁,等大风而来,一冲天际之上。

      行人用棉衣和围巾为自己筑起身体的高墙,与寒风为敌,车轮辗过地面,将灰尘带向另一个地方。

      当白昭只身一人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然灰暗,夜幕猛兽的深渊巨口罩在人们头顶。

      今晚的街上依旧热闹不断,父母带着孩子,青年跟着朋友……似乎没有人是愁苦的。

      白昭披着外套站在阳台上俯看车水马龙,就像站在溪边俯看流水。

      白昭的小区临江,出了小区的马路对面就是峦江,江风很大,也很冷,吹得玻璃呜咽不止。

      白昭将手搭在栅栏上,撑身去看,有一群学生嬉闹着经过江边,或许他们正在讨论假期的分配,又或是回忆今天的趣事。

      少年人,总是会有无限的活力与前程。

      他看着学生们越走越远,消失在江边路的尽头,于是自己也转身回屋,窗外的鸣笛声与低楼层让白昭有一种身处天桥的错觉——那种车流不息穿过自己脚下的错觉。

      白昭想起了昨天的案子,那里也有一架天桥,他同时也记起了那声突如其来的类似快门声的动静。

      正当他要拿起手机也试一试是否快门声时电话在下一秒便打了过来,他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接起来,那边就是许幸海。

      “什么事?”白昭问他。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大约是江风,许幸海为了不让声音被埋没,只得喊着:“老大,你吃饭了没!”

      白昭习惯性地抬头看表,然后回道:“没呢,怎么了?”

      “那正好,我刚才买饭的时候本来给姜年买了一份,结果他和小译吃饭去了,”许幸海说,“现在我快走到你家小区门口了,你要不要,我给你送上去?”

      白昭走到窗放向外看,企图找寻到许幸海的身影:“那你既然都问了,我不要白不要呗。”

      “那行,你就别下来了,我给你送上去。”

      许幸海先挂了电话。

      白昭放下手机离开窗边,看来今晚也不会下雪了。他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发觉今晚无事可做,没有要记录的工作,也没有要处理的案子。

      就这样突然闲了下来。

      白昭感觉时间开始变慢,他以前少有时间盯着钟表发呆,墙上表盘的玻璃映着白昭的状态,像一只没有提丝的木偶,松散又无力。

      白昭又想起了他的父亲,一个憨厚老实又亲和的男人,被车祸夺去了生命。

      有人把生命比作花朵,说“生命凋零”;又有人把生命喻作星辰,讲“生命陨落”。

      可万物又都是新生。

      白昭将思绪拉回,门铃也恰好响起。

      他起身开门。

      “给,”许幸海喘着粗气,吐出白雾,“还热的,你家这边也太冷了。”

      白昭一手接过尚还温热的晚饭,一手将门大开:“辛苦你了,进来坐会儿再走。”

      许幸海直起腰,气息平稳:“不了,我家里还有事,我得赶紧回去。”

      “什么事这么急?”

      “我妈今天不在家,我妹呆在家没人给做饭,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去。”许幸海讲着,身子向外侧了半步。

      白昭也不便硬留,忙道:“那你回吧,路上慢点,我这边车多。”

      “走了!”

      白昭关上门,手里的盒饭外只套了一层单薄的塑料袋,许幸海为了它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保持温热,真的是拿命在送。

      其实白昭今晚是想自食其力的,但他后来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冰箱里除了一两瓶酸奶外再也见不到任何果蔬肉沫。

      白昭工作忙的时候时常会忘记吃饭,一般都是许幸海打好了给他,否则他真的会哪一天饿死在办公室或微机室,许幸海很会照顾人,可以说是无微不置,也兴许是因为做了大哥的缘故。

      白昭坐在客厅沙发上,案件被截胡的气氛和连续的作息不规律已经让他无法再继续去思考任何事了。

      他的眼前全是白晃晃的灯光,他洗了个澡,很早便睡下了。

      在梦里,白昭走在一条大路上,这条路没有尽头,一望无际,在他的身边都是行人,安静却又奇怪。

      所有人都向同一个方向走,只有白昭与他们背道而驰,他也想看看人们都要去哪,却发现自己无法转头回身。

      他像是个被玩家控制着的游戏角色,只能一贯始终地不停向前,无法停歇。

      无穷无尽。

      大路无穷无尽。

      灰白色的世界仿佛没有边际地无限延伸,白昭认命地一条直线前行,前是人,后是人,看不清楚面孔的人熙熙攘攘,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昭这一觉睡了一天两夜,一次性补完了之前所有的欠债,睡起来就感觉全身有劲了。

      今天是除夕,白昭想着该给冰箱里置办些东西了,他看看表,九点刚过二十,不早也不晚。

      白昭起身简单地收拾收拾自己,刚推开门要下楼,一股寒风便凶狠地扑向他,将人推回屋内。

      他本想去拿条围中来御寒,却突然想起上一条围巾因为自己接到电话出门时太过匆忙,经过峦江桥时没拿好,被风带进了江里。

      从此和围巾说再也不见。

      后来他把这件事讲给了许幸海听,许幸海一连笑了他两天。

      没办法,白昭只好把衣领子立了起来,再次出门。

      白昭很久没有出来上街买菜了,他平常都会跟着同事吃食堂,又或者点外卖,他不是一个很会做饭的人,所以他母亲总是会数落他这都是打小惯的。

      高中住宿吃食堂,大学吃食堂,上了班还吃食堂。

      他也总会傻笑着回应说:“饿不死我就行。”

      身边的朋友也会借此机会打趣这是他找不到对象的原因,白昭也不反对,只是笑笑默认了。

      安华市很小,小得能让老同学相遇在一家超市;安华市又很大,大到我们不知彼此的踪迹。

      白昭拎着一袋果蔬从人潮涌动的超市里挤出来,他站在人来人住的门口又回到了畏首畏尾的姿态。

      大街上的行人们神色匆匆,每一个人都要回家,每一个人都要过年,这是所有人天大的事。

      白昭走过一排梧桐树,听得风吹腐叶响,路上行人逐渐少了,想是要回家做饭,白昭走到丁字路口,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刚将手机掏出来,身前突然有人冲出来撞掉了他的手机,金属薄板掉在地上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再抬首看向远处。那人却一个道歉也没有,只顾着往前跑,神情慌张。

      心里有鬼。

      本着工作经验与本能反应,白昭把东西丢在原地就跨步追了上去。

      冷风迎面,从袖口、领口潜入白昭的衣内,贴在他的身上,将体温外的余热尽数夺去,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追逐,冲面的风揉乱白昭的头发,也牵起前人的黑色外套。

      前人奔跑着逃避,在路旁抄起顺手的东西扔向白昭。

      白昭这两天本来就因为任务被截胡了心里烦得透,刚才手机又被摔了,一阵火气瞬间提到了头顶,提速两步追上前人将他按倒在地。

      那人还想挣扎着,可白昭下了死劲儿地摁着,严肃里夹杂怒气:“别动!警察!”

      男人闻言,胸腔一阵起伏,知道大势已去也便不再动弹,而许幸海这才姗姗来迟,他没看清白昭的脸,而目光全在被摁住的男人身上。他先给男人上了拷,说:“哥们好人啊,谢谢哈。”

      “我是谁?”白昭仰起脸,满额黑线。

      许幸海起身的动作停顿了半霎,转头望向白昭:“老大,你怎么在这儿!?”

      白昭站起身,拍下衣上的尘土,说道:“来买菜做饭,吃不吃。”

      地上的男人已经被带到了警车上,许幸海在风里觑着眼,道:“吃呗。”

      “你也不怕吃了拉肚子?”

      “那哪儿能啊,”许幸海笑着,向白昭坚了个大拇指,“我老大做饭局里一绝,老刘也甘败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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