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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重逢 ...

  •   次日清晨。
      迟川带着药,大包小包的上了清早的第一起火车。
      往来不断的人群里,他很快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个靠窗的角落。这个位置很让他满意。
      放置好贵重物品后,他便拿出陪了他几年的随身听——里面的歌是于卲和他创作的歌曲。虽有一点稚气但他仍百听不厌。感情虽是他断送的,但也是于心不忍删掉这首歌。毕竟忘不了,那就先留着,万一那天……他不敢想了。
      窗外,风景从火车站换成了一幅幅长得好似看不到尽头的画,那座住载着他二十多年记忆的城市正以某种速度的向后移动,尽管这切他不能亲眼看到了。
      迟川看着窗外的景。呆了一会,将耳机音量词到最大,又调回原来的音量,之后就索性关了。
      把随身听紧握在手里又松了松,最后连同耳机一起塞进了崭新思色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再以一个自我认为很舒服的方式展开修长的双腿,直接瘫倒在狭小的椅子上。
      他闭上双眼才忽然发现这节车厢格外的安静。现在是上午七点整,他看了一眼手表。
      “先补个觉,就眯一会儿。”他想。
      这次的路途很长,搭高铁也要好多个小时。为了去到A市时不至于天黑,留下几小时,好趁着天天亮好好地认识一下A市的样貌。
      然,下站后迟川才真正体会到了事不如愿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雨哗啦啦的下着,不停息敲击地面,汽车开过留下的尾汽混在地上的水洼里久久挥之不去。
      迟从背包里拿出时常备着的伞,刚想撑开就有人穿梭过来。
      “欸,我的伞。”迟川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伞从阶梯上滚到了马路中央。
      那路人匆忙的喊了句:“对不起,对不起……”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个迟川苍凉的背影。
      随即一只大手从茫茫人海中伸出。混乱之中,迟川的手腕被人紧紧牵着,脚步不自觉的跟着那人走了。迟川的脑子里从混乱变成了一片空白,眼看着那
      人撑着一把透伞一路将他领到了别处。直到最后迟川才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词:
      “温柔?”他暗自笑了,“我怎么这么荒磨?”
      下一秒,那人终于说话了:“陈叔,来两碗面。”不过这话并不是对他说的,而是——
      “好嘞。”面铺里忙碌的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用代课的口吻回道。说罢,面就开始端上了,好像早有准备一样。
      而这时,迟川早已经莫名的坐在了餐桌前。
      “小于啊,咱还是头一次见你带朋友来呢。你不是本地人吧?”
      这回迟川终于清醒过来,后面那句明显是问他的。他有些尴尬:“呃,是……”
      陈叔依旧热情好客:“欸,我就知道。这面可能不大合你口味,不过吃面总对胃是有好处的。”
      迟川礼貌的回了句,直到陈叔走后,迟川才开始质问面前正吃面的于卲——就在前不久迟川才认出了他:“你怎么在这?”声音不大,不过对待面前的那个人足够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于都用相同的口吻回了一句。头也没抬又继续吃面。
      迟川完全没想好回他的话,有些结巴:“我……行李。”
      “叫人拿好了,你不用担心。”
      这一次他又败下阵来,语无伦次:“那现在……”
      “安静,吃面。”于卲非常淡定。
      “哦。”迟川愣了许久,才瞬间反应过来,打心底里问了一句:我为么要听你的?!
      结果说出的却完全跟这个没有半毛钱关系:“哎,不是。你现在,住这?”
      以往他和于卲的关系非常亲密。分开之后,迟川很想去了解他的一切,交际圈,朋友圈,职业,生活等等他都想知道。千言万语直到再次遇到他时竟成了空白。
      这句话问得简直就是瞎扯,面前的这名熟悉又陌生向人想都没想的回答了他:“嗯,三个月前搬来的。”
      “那天…”
      “临时出差,巧遇。现在依旧是巧遇。”
      迟川头上冒出了一串问号:“谁信你?”
      他看了眼桌上的面,又看了下于卲,视线回到了地方身上。这些年来,于卲又变了许多,干净的短发下眉眼变得更为犀利,鼻子也高挺,这长相和整体的气质看都可以去体演部青春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了,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二。
      迟低下头去吃了一口面,吃完他立马后悔方才自己质疑的话了。这面,还真他妈好吃。
      雨持续下着,天也渐渐暗了下来。看来,今晚到不了张玲那了。迟川通了一电话给她。张玲问他要不要去附近的民宿住一晚,刚好她在这片区也买了一套房。迟川想都没想就说,没必要。挂掉电话后还是听了张玲的话,只不过现在他有点难以脱身。
      于卲比他高上半截,迈着步子走在前面几乎把视野全挡了。他每走一步,迟川就跟着走一步,恍惚间进了一个小区。迟川才真正发现他刚才的举动是多么好笑。
      “给你个惊喜?”于邵转过身面向迟川。这一次迟川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那笑容依旧是他心中的欢喜。
      迟川不觉间进了于卲所住的地方:灰调,简约的装修,在打好的灯光下显得有一丝温暖的氛围。复古的桌子上还静静地放着一个花瓶,然而上面插着的却是几根枯枝。
      “你可还真俗。”迟川笑骂。
      “再俗也是给你的”于卲不改不倦。
      迟川抬脚走过了客厅,左手停在桌面上,回头挑眉问:“这得看我心情。嗯?”
      似乎习惯了迟川的冷嘲热讽,他没好气的说:“你随意?”
      迟川耸了耸肩,算默认了。
      迟川的瞳色极浅,眉眼弯起来的时候就像春天盛开的花,眼里包容万物。可当他板下表情的时候,眼神就变得暗淡了,多少会有一丝生人匆近的冷感。
      许是受到家离亲散的缘故,从少时就没得到过什么人对他的关心和照顾。自七岁起父母离异,跟着母亲江缘一起过日子。迟川童年的大部分记忆中对父亲的印象就更稀傅了,随着记忆跟着江缘的眼泪成了灰烬。这些造就了迟川对生人的冷漠、警惕,但有时他也会对一些人表现出一种没心没肺的错觉。而事实上无时不在关注着对方在行为、言谈上的细节。稍微一个举动他就能把对方无情的抛弃。
      受家境影响,江缘像是牵着他10岁以前的一根线。直到后来,江缘也死了,牵着他们那根线也就断了。
      张玲作为江缘学生时代的一位铁友,同情丧失母亲的迟川,不忍心将他送往孤儿院,就好心的收养了年纪很小的迟川。
      可10岁的迟川却怎么也不愿。一开始张玲一度认为是她太不招小孩喜欢了内心自责了很久,直到成年后的迟川与她见面,她依然觉着她对迟川有着很大的亏欠。而迟川早就明白,他不能再连累太多人,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玲姐。
      作了许多解释后张玲依旧如此,迟川觉得烦了,便也不再作任何劝解。干脆连提都不愿再提。
      而于卲文作为高中时代的另一根线,本该断了却又在今天莫名的接上了。
      迟川盯着灰调的屋子,一回头,于卲人不见了。他首先慌了下。没来得及想,大衣口袋的手机忽然振动。
      叮——
      屏幕亮起,一条消息静静的出现在上方的中央:xx请求你为好友。
      于卲?不知什么原因迟川第一想到的竟是他的名字。然而他不知是不是手有点欠,还是脑子跟不上,毫无征兆的点了同意。
      迟川先是愣着,而后又明白过来:
      我同意了?
      我竟然同意了,我没看错吧?于卲会发消息的吧?还是他发?他刚刚疯了?
      迟川还真疯了,同于卲分手后他一气之下将于卲的联系方式全删了。过了一会后又独自懊脑。很长一段时间偷偷地点进于卲的主页又默默退出。反反复复地维持许久就干脆停止了。总该忘掉的就别再回忆了,但后来他才真正明白。时间越长,就越忘不掉。
      叮——
      屏幕上浮现出一条信息:
      晚安。
      迟川失笑,心说:还真是讽刺啊。
      晚安。
      说是晚安,可迟川却一点也没有疲惫之感。好不容易静下来且只有他一个人,他总得理清一些事情。
      A市的夜与曾经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样。楼里楼外一丝声音也没有,只是隔楼里总有一些“嗡嗡”的机械声,微小的声音显得这里更静了。车的呼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两种声音混在了一起,辩不出南北。
      迟川来A市的经历简直可以说一塌糊涂:一下站被人牵着走,又被人请吃了面。本想找个落脚的地方,结果却连住所也是别人安排的。然而这些从头到尾一直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不说,还偏偏是被自己打了一拳后的于卲。
      说到底迟川还没说句“谢谢”,那人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只留下一句不明所以的“晚安”。
      直到现在,迟川还不知是否回些什么给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迟川打上了一串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只发送了一个不清不冷的“嗯。”
      手机屏幕暗下来后,便久久不见亮起。迟川就将它摆在明显的位置,扯下干湿的大衣后进了房间找衣服。今天脑子持续不好使的迟川才突然发现自己的行李还没向某位先生讨回,说好听点是“还”才对。
      他冲出来,从桌上捡起手机:
      我衣服呢?
      迟川没来得及考虑就点了“发送”,方想辙回屏障上又跳出了一条消息,
      ???
      好啊,还开始装疯卖傻了。迟川打了一串字刚想发送,门铃给响了起来。他有点恼的开了门:“于……”
      话还没说出口,门外站着的人用有点傲慢的充满磁性的声音说:“对不起,我给忘了。”
      如若对方不是于卲,迟川早已给了一个拳头出去。但他忍住了,与其说忍不如说是给吓住了。于邵似乎在外头淋了一场雨回来,水珠从刚到眉梢的发丝一滴滴不停往下掉。脸颊、衣服都有一丝水迹。本来精心梳理的发型被这么一整,全耷拉在了耳旁。
      于卲随性的用修长的手把额前的头发轻轻往后一理,下沉的睫毛往上一眺,正好与迟川四目相对。
      这微妙的氛围。
      “迟先生,该回神了。”于卲眉眼一弯,流露出一股藏不住的匪气。
      这个笑容说不出什么意味。
      “怎么,你……”迟川站在门里。
      你怎么回来了?刚刚去哪了?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迟川有千言万语要说。
      下一秒,于卲静静道:“劳驾,总该先让我进个门吧。”
      迟川尴尬的让出一条道,于卲理得向走了进去。迟川看着于卲的背影,站在原地迟疑了许久。于邵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条毛巾,向肩上一搭,开始与他解释:“临时有点事,忘了拿伞。”
      他说着,迟川向门旁看了眼,那把伞果然静静的靠在墙边。
      于卲这么着急去做什么,迟川也不好质问,就换了个问法:“所以今晚你得留宿一晚。”
      这句就有点意思了,说是问,却是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来的,中间足足夹带着一丝重要的字眼“留宿”。
      两个男人住在一块,放在他人耳中似乎极为正觉。但如果这两人不单是这种关系……不,应该说是曾经不单是这种关系,虽说现在早已不是了,但依旧有些难以察觉的……严重一点可以用“暖味”这个词来形容。
      于卲闻出了丝丝不对,挑眉道:“如果可以,我非常乐意。”说完懒散往沙发扶手一靠。修长的腿随性一摆。好似一切都无所谓。
      迟川无奈:“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还我行李。总不能一直扣在你那,这样不太好吧?”
      于卲嗤笑一声。
      迟川:“你笑什……”
      “么”还没说出口,于邵抬了抬下巴,从茶几上拿
      起雕钻着美丽纹路的茶壶,微微前倾,淡黄色的普洱茶从壶嘴流进小巧精致的茶杯中,氤氲而起。
      短短三秒,迟川察觉到了一股不对劲。但“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喝茶的?”等疑问他依旧说不出口。只好让这念头藏在深处,难以探查。
      于卲终于发话了:“难道你不应该关心关心下我吗?”他说完喝了口茶,似在享受,又似在等待。
      迟川:……
      这句话迟川该怎么回?
      他哑在原地,空气疑固了许久。期间于卲防脱下外套,茶也不喝了,只静静的任彼此僵持。迟川不知觉地蹙了下眉道:“一场雨而己,你们体质不至于这么娇弱。”
      迟川说得并非毫无道理,了解于卲们人都知道,平日里能打得过他的人屈指可数,把“根本没有”添上也没有问题。既然无人匹敌,必然身体素质也相当强。别说淋一场雨,让他赤膊着上身在雪地里侍上一晚,他都能在第二天活蹦乱跳,且丝毫没有感冒的现象。当然,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也不会出现。毕竟当今是现代社会,能干出这些事的会被当成疯子。
      但了解于卲的人除了他的家人,剩下的就是迟川自己了。迟川非常明白这一点。
      迟川话音一落,于卲也毫不介意向回了他一句:“是吗?既然你这么了解,为何不试着信住我一下?”声音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到耳边了。迟川背对着,忽然扭过头——就这一秒鼻尖就要碰到鼻尖了。
      几毫米的距离被后退几步的迟川远远拉开。本以为会步步紧逼的于卲并没有向前。他眯起双眼,自下而上的扫了眼。迟川后侧了侧身子。
      于卲说:“这就是你不按时吃药的理由?”音落,于卲不知从何处找出一张叠好的纸,给迟展示了一番。
      迟川:“……”
      你是迟川刻意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他人发现的东西。现在却体无完肤得落在了于卲手里。
      迟川说是生气却也气不起来,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从医生的嘱咐。“好好吃药”从不是他的一个作风。但这下好了,本是应该在某天悄悄消失的医疗证明非但没好好藏着,还变成了此刻于卲手里迟川的“致命弱点”。
      “那不是你该拿的东西。”迟川冷冷地。
      “哦?”于卲弯起了双眼,“那什么才是我该拿的。你?还是你那脆弱的胃?”
      于卲在最后一个字加重了语气,带着挑衅。
      迟川不是一个很安分的人,从前是,现在也是。
      但他却也不会过于兴奋。像是多年以前永不熄灭的火,忽然被冷水倒头一浇,火熄了,燃料也燃尽了。这一天,水不散,火不起。
      慢慢地也就积水成渊,起不了再大的风浪。雨天是,晴天是。淡,永无止息。
      于卲的话让他心头一震,他想回答,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一脸平淡答非所问,道:
      “药,我会吃的。”
      于卲忽然堵了一下。他没能想到迟川会这样回答他,心忽然软了下来。搭在肩上的毛巾被他扯了下来,丢在了沙发上。又向桌上跳了闸的热水壶眯起了双眼。
      不久后,迟川的视角里出现了一杯水和一只向手。他微微抬头。
      “你先拿着,”于卲说。
      迟川下意识握住杯子,随即一丝温度透过杯壁传到了手心:温度刚好,不烫。
      等他喝了之后,于卲已经非常自觉的进了卫生间,未了他又从里头探出来:“迟川。”“嗯?”迟川看着他。
      “没事,就是想喊一下你。”毕竟很久没有再像如今这样相处了。
      于卲笑了笑。
      屋子里此刻安静如鸡。迟川打起了游戏等待着上方的时间点跳转到11点整,然后再回房睡大一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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