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在途中》岑曼

5、第 5 章

　　梁韵不认识路，只能放缓脚步跟着罗成走。
　　她不挑食，更何况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想随便找家暖和的店坐下来填饱肚子。

　　但好像旁边男人没有这个想法，一直沿着路边走，梁韵不知道还有多久，也不知道到底带她去哪。

　　她忍了忍，直说道：“你有想去的地方？要不随便找一家吧。”
　　罗成回头：“我没有。”
　　从宾馆走出来的路不远，但是梁韵一步都懒得走，刚想出声喊他，就见罗成忽地停下。
　　“吃过蒙菜吗？”

　　梁韵转过身，目光透过玻璃，放眼往里面看，大多数餐位都是搭载小木屋底下的，墙上挂了不少老物件，整间店很有民族风格。

　　“没有。”
　　罗成抬脚往正门口走：“进吧，我订过位子了。”
　　梁韵默不吭声打量他。
　　罗成余光微瞟，替她拉帘子，“怎么？”
　　梁韵语调平缓，“你算是这家旅社比较靠谱的了。”

　　她这句话没掺杂别的意思，实事求是，抛去第一天的接机晚点，剩下几日都还凑合，至少该有的准备都做齐了。

　　罗成垂眸，低笑了声，好像懂她意思。
　　服务员很热情，见两人进来后，立马换上笑脸招呼，“晚上好，两位吗？”
　　“两位，预约过了。”罗成向前台报了手机号。

　　生意应该还算不错，里面嘈杂声一片，几乎每桌都挤满了人。

　　罗成带着她到预留好的座位，“菜提前点过了，要不了多久就能上，我在外面等你。”他看梁韵一眼，又加了句：“不急。”
　　“你不坐下一起？”
　　罗成回身，端量几秒，说:“不用。”
　　梁韵索性问：“你们田老板规定不能和客人一个桌子？”

　　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从江苏到青岛上大学，毕业那么多年，也依然往返与这两个地儿之间，她没有过太多旅游的经验，但也不至于这点道理都悟不出来。

　　“没规定。”罗成意指这家店：“吃多了，就不新鲜了。”

　　梁韵忽略掉他故意找的借口，好整以暇地笑：“往后路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难道都要分开各吃各的？还是说你觉得客人不好相处，不愿意一起搭个伴？”

　　她虽不喜欢热闹，但也不想这些日子都一个人独来独往，太冷清了，路上能有个人说说话，做做伴，总归是好的。

　　罗成倏地笑了，这女人...说话挺有两下，噎得不知道他说什么。

　　梁韵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了，头朝他后面示意正在走来的服务员：“要不再加点菜，你点的应该不够两人份吧。”
　　“点了很多，我不饿。”
　　等了会儿，没见回答。
　　他抬眸，梁韵还是那副表情看她，摇头一笑，“是真的，菜很多，要不加点主食？”

　　“嗯。”梁韵目光被正送餐的服务员吸引住，“点的什么。”
　　服务员先一步罗成介绍给她听。

　　“这个是手扒肉。”她指了指旁边宽盘子里的：“这个烤羊排，都是特色，放心好吃。”
　　“哦，谢谢。”梁韵两眼直勾勾盯着看。
　　很饿，要是没在心里对菜品加分，也不会是这种表情。

　　服务员笑问：“主食呢，您是要现在加还是稍等一会？”

　　梁韵将视线转到对面人身上。
　　罗成一眼看穿她心思，屈手弹了下菜单，“现在都上了吧，除了炒米，在加份馅饼。”

　　服务员笑着应下声。

　　梁韵努努嘴，“确实挺多。”
　　“也没那么夸张，这边都这个分量。”罗成递给她一双筷子，“还有个素的，油麦菜。”
　　她实在是撑不住，但菜没齐，只能眼巴巴的继续等。

　　罗成睨一眼，好似看出什么，“先吃吧，估计剩下的还得等一阵。”

　　话落，他先动了筷子。
　　梁韵见他夹菜，自己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第一口下去，梁韵确实尝出了服务员口里的民族特色味道，肉肥香而不腻，也没有膻腥味。
　　美食面前，换谁都顾不上什么端庄姿态。
　　“喜欢喝奶吗？”罗成忽地开口。
　　梁韵手上动作顿了顿：“什么？”
　　罗成扯了扯唇角，意识到问的不清楚：“我是说奶茶，喝的惯吗，咸的。”
　　梁韵愣了下，咸的听过，但是没尝过。
　　她说：“好。”

　　没再等多久，罗成点的所有菜都已上齐。

　　本以为会剩下很多，但盘子也渐渐见了底，罗成倒是没吃多少，都进了对面女人大胃里。
　　这一顿算是从下飞机到现在，梁韵这几天来吃得最好的一餐。
　　她往周围打量了眼，乌泱泱的，嘈杂声一片，如果不是他提前定了位，估计没什么口福尝到。
　　梁韵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人，想起他总在耳边提起的故乡有多好，美食独特，人也淳朴，今天这么一感受，确实还不错。
　　只是可惜，没有提前享受过。

　　梁韵小口抿着奶茶，恍然明白他点的炒米是加在这里的，还有一块块类似奶块的东西浮在表面。

　　罗成见她好奇，“没吃过？”
　　“没。”梁韵用勺子盛起来。
　　“这是奶皮，挺多种吃法。”罗成示意她往锅里看，“现在是泡奶茶里，拌上炒米，也有不放进去的吃法。”
　　“挺多新样。”梁韵弯了唇。
　　罗成笑了：“改天带你尝尝别的。”

　　两人都不属于自来熟，但一人一句聊起来也算是能合得来。

　　梁韵默笑一声，忽然抬眸，说：“问你个问题。”
　　“嗯。”罗成正想掏手机看时间，下意识回：“问吧。”
　　“我记得田老板说你很忙，没空接我，那怎么突然答应了？”

　　罗成手上顿了下，半响，才抛出一句：“给的报酬高。”
　　他没说实话，或者说，不全是实话。
　　梁韵眉眼含笑地点点头，她能看出来，所以没选择继续聊下去。

　　从蒙餐馆出来时，外面已天色深暗。

　　明明还没到深冬，这里的天气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冷。

　　在异乡小城的街道上，与一个算得上相识，算不上相熟的男人沿边漫步，即便谈不上熟悉，但至少不是素未谋面过的人，这种感觉还不错。
　　梁韵觉得，不说记得，至少应该对她有印象。
　　步子走的不快，可能是一顿饭的缘故，两人距离拉近了不少。

　　罗成见她把手缩进大衣口袋里，说：“这边温差大，这个季节很多人都套上棉袄了，晚上还是穿厚点。”
　　梁韵闻声笑了笑，转过头去看他，视线从他上半身扫了一圈，最后挪到了脸上。
　　一副不信，你不就没穿的表情。
　　“我没感觉，就讲给你听的。”罗成对上她目光，扯唇笑笑：“第一次来？”
　　梁韵说：“嗯。”
　　“那怎么选择这个季节过来？”
　　“趁着有空，就过来了。”梁韵笑一声，偏头看他，“怎么了？”
　　罗成一摇头，说：“没什么，就这么问问。”

　　两人离橙红色的宾馆招牌越走越近，就快站在门口时，梁韵忽出声。

　　“...罗师傅，你今年多大了？”
　　罗成扭过脖子看她。
　　“随便聊聊不行？”
　　等了几秒，罗成说：“应该比你大不少。”
　　梁韵挑眉，“是吗？我今年27。”
　　罗成嘴角勾了勾，没什么隐瞒的：“三十一。”
　　梁韵点点头，淡然一笑。

　　进了门，右手边就是前台，还是一位服务人员，不过傍晚那位已经换成了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女人。
　　梁韵说：“明天几点出发？”

　　罗成从兜里摸出房卡，“你想几点，九十点都行。”
　　“无所谓，我可以起的来。”
　　罗成听她话里带点较真，笑着：“十点吧，路上用的东西都带齐，晚上才回来。”

　　梁韵嗯了声，抬手推开门进去。

　　......

　　回到房间里，罗成没着急进卫生间洗澡，随手把外套裤子脱掉扔到一旁，径直的躺在床上。

　　一声响，是东西掉落的声音。

　　他坐起身，目光落到掉在床脚的钱夹上，没什么犹豫的从床上下去，立刻弓腰捡起来。
　　他打开黑色皮夹，指肚慢慢摩挲了两下照片。
　　一支烟渐灭。
　　他才从床头柜上的背包里，掏出换洗衣服，裸着上身进了卫生间冲澡。

　　隔壁房间。

　　梁韵洗漱完后，把电脑拿到了床上。即使暂时没工作了，她也依然保持着每天查看邮箱的习惯。
　　最上面的那封，还是一个星期前通知的人事变更。
　　没有任何消息...
　　梁韵颓然地倚在靠背。

　　很长的安静时间，被声音打断，一连续的震动音在床上响起。
　　梁韵翻开被子，见手机屏幕上打来的电话，迟疑了会儿，最终还是接了。
　　“妈？”她声音很轻：“还没睡？”

　　“还不困。”打电话的是梁母，语气关切：“韵韵，最近很忙啊？”

　　梁韵觉得，大多数人可能都一样，与家里人打电话时总是给挑好的去聊，或者就是一些琐碎的日常小事。
　　她也不列外，“还是老样子，和以前差不多。”
　　梁母说：“那就行，就你爸总念着你，傍晚下班的时候还问我，你最近怎么不常往家里打电话呢。”
　　梁韵笑了笑：“平日也没什么事啊。”

　　“最近工作怎么样？”梁母把眼镜摘在桌子上，从书房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