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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觐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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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穆江作为质子到达庆都已过十日,庆帝才将入宫觐见的旨意送到溪山别苑,这一道旨意像是一滴水入了油锅,让无所事事了十日的溪山别苑整个都忙碌了起来。
自小便跟在穆江身边的小允子生怕自己这位放浪惯了的主子在觐见时一步踏错妄送了性命,一大早便在穆江身边絮叨:
“殿下入了宫就不比在这别苑,宫里规矩多,殿下务必警醒着些。这大庆跪拜之礼也是不同,需左手覆于右手之上,双臂抬至额头,叩头至地,方才算是行完一礼,殿下可千万不能错了顺序。“
”行了,小允子,你都来来回回念叨三遍了。“
穆江大清早被拖起来梳洗本就心情阴郁,小允子那尖细的声音更是戳得他耳朵疼。
”本王好歹也是皇族,怎得到你嘴里就成了初进皇城的白丁一般不懂规矩?“
主子既发了话,小允子再担心也只能缄口不言,转而去催服侍的人动作快些,别误了入宫的时辰。
金銮殿内,百官肃立,庆帝百无聊赖地坐在龙椅上发着呆。殿内大臣们争论不休,他却充耳不闻,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万岁爷,奴才有事启奏。”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那声音倒不尖锐,却隐藏着彻骨的寒意,激得所有人都背后一凉,大殿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庆帝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左前方晏景所站之处,说道:
“晏爱卿有何事啊?”
“回万岁爷,奴才已查明,胡谦之大人及其党羽利用职务之便,在前往盐城赈灾之时欺上瞒下,贪污赈灾银两共计五百万两,导致盐城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奴才已将胡大人府内师爷请到了司礼监,师爷对此事供认不讳,这是口供,还有从张府中搜得的账簿,请万岁爷过目。“
晏景一边说,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证据双手呈上,庆帝身边的首领太监见此便忙不迭地准备接过晏景手里的证据,谁料突然听到一个女声响起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必了,皇帝和哀家都相信晏掌印的能力,晏掌印觉得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庆帝撇撇嘴,不满地看向身后帘子后面的女人,但又怕她看见自己的表情,强忍着怒气恢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晏景在下面看得真切,却也是无奈。
庆帝十五岁便登基,年纪尚幼,难以独自处理政事,只好请太后垂帘听政,可是太后涉政现已四年,仍没有想移交皇权的打算,皇帝难免恼怒。
一想到这儿,晏景便想到了自己,他也是这皇权的掠夺者,皇帝既不满于太后,那也必不满于自己,自己又没有太后那样的尊贵身份,未来怕是不能善终。皇帝既然即将弱冠,也是时候交还皇权了。
想到这儿,晏景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回道:
“奴才惶恐,此事牵涉甚广,奴才不敢擅断,还请万岁爷示下。”
听到晏景的回答,庆帝脸上立刻浮现些许喜意,顺着晏景的话说:
“那本朝贪污赈灾银两该当何罪啊?”
“主犯抄家斩首,其余从犯流放西疆。“
”那就按晏掌印说的办吧。“
虽然结果没有变化,但是晏景在众人面前给了自己面子,庆帝很是高兴,脸上不由得露出些笑意。
晏景明白这次算是平安渡过了,便喊来了锦衣卫,
”把胡大人押入诏狱,择日处斩。“
胡谦之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求饶,可是满朝文武均是三缄其口,不敢作声。这晏掌印是何等人,他定下的罪就没有能翻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试图与他叫板?
待锦衣卫将人拖出大殿后,晏景才慢慢站起来转身,给了首领太监一个眼神,首领太监心领神会,大声喊道:
“宣南越大皇子穆江觐见!”
金銮殿外,穆江似木桩般静候着。
方才见殿里拖出来一个人,哭天抢地不肯离开,最后只能被敲晕了抬走。
这一幕着实威慑了他身后的随侍们,看着小允子的神色感觉已经快哭了。
无奈,穆江只好轻声安慰:
“行了,你主子我好歹也是南越皇族,大庆还是要给南越几分面子的,就算要杀也是不为人所知的毒杀,不会闹到大殿上的,放心吧!”
“您这也算安慰人啊,还不如不安慰呢。”
被穆江一闹,小允子虽然还在发着抖,但脸上神色终于正常了些。
片刻后,尖细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穆江收起玩笑的神色,快步走向殿内。
穆江甫一踏入殿内,便看见有个高瘦的身影缓缓走向一边,隐藏进阴影之中。
晏景?
穆江走到大殿中央,用眼角观察那人,果不其然,正是走回自己位置的晏景。
只见他站在阴影处,垂头恭顺,似乎就是个普通内侍,但是他站着的那片地却是龙椅所在的楠木平台,连三公都不敢踏足的地方却是他所立之地,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狐假虎威。”穆江腹诽。
穆江站定后便跪下行礼,礼毕,庆帝眼看着自己今日的任务完成了,很是高兴,便与穆江客气道:
“世子初入庆都,有什么要求就和朕说,不必客气。“
晏江一听这话便知不妙,果不其然,穆江接过话茬说道:
“我初到庆都之时,便对庆都事物甚是好奇,所以可否请掌印大人陪我逛一逛?“
众人皆被这胆大包天的要求惊得一愣,唯有晏江在一旁扶额。
”呃。。。那。。。晏爱卿可乐意相陪?“庆帝面色一凝,迟疑道。
晏江早已见识了这位的脸皮厚度,故而早有心里准备,回道:
“既是世子殿下的请求,奴才自当遵从。”
见晏景脸上并无愠色,庆帝终于放下心来,
“那行,那晏掌印便陪穆世子好好游玩!退朝!”
晏景行完跪拜礼便站起身目不斜视地向外走去,穆江见状急忙几步赶了上去,伸手拉住了晏景的衣袖:
“这择日不如撞日,晏掌印若无事,可愿现在就陪本王去市井逛逛?”
晏景脚步一顿,惊讶地回过身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穆江,轻笑一声:
“殿下当真要奴才穿着官服和殿下。。。出游?”
穆江这才反应过来,为觐见皇帝,自己亦穿着朝服。
早起时满脑子都是小允子的念叨,自己懒得思考,便由着底下人梳洗,竟一时忘了自己穿的什么衣服。
“咳。”穆江尴尬地咳嗽一声,“那晏掌印请便,呃,本王也回府里换件衣裳,我们永定街口见!”
说罢,便逃出了门,消失在晏景的视线里。
晏景望着消失的身影,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想着这心高气傲的南越皇子竟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不由得嘴角上扬,脚步轻快地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