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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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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南越战事如何,晏景出使北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很快,使团便打点完毕,准备出发。
庆帝站在高台上,拉着晏景的手,数度哽咽,可晏景丝毫没有领情,抽手便走,仿佛多握一秒都能嫌脏。
使团本应在一个月內到达庆国和北雁的边境,可车架內的这位皇子大人似乎身体差了些,一路上小病不断,生生将使团的行程拖慢了近一半,如今十天过去了,使团连路程的十分之一都没走完。
北雁使臣范哲实在忍不住,走到马车旁劝道:“臣明白殿下不想去我北雁,但早晚都是要去的,殿下实在不必这样拖延,若惹怒了国君,殿下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可马车里回答他的只有一连串的咳嗽声,似乎真的病的厉害。范哲见怀柔无用,变了脸色,暗骂一句给脸不要脸后拂袖而去。
其实,他若是直接掀开车帘,便知马车中晏景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个死士穿着晏景的衣服,伪装成晏景还在的样子。
与此同时,南越边境。
穆江正在军帐中盘算着如何进一步逼迫庆帝交出晏景,小允子突然跌跌撞撞地摔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看,竟是本该在使团中的晏景!
晏景一袭短打黑衣,一看便知是偷偷溜进来,见到穆江便跪下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穆江连忙上前将人扶起:“你我何必如此多礼。你。。。你好吗?”
穆江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自己真是枉为风流,爱人多日未见竟只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可晏景丝毫不介意穆江的笨拙,笑笑回答:“一切都好。”
“撒谎!”
晏景被迫出使雁国,怎么可能一切都好?
穆江拉起晏景的手,“别管这些了,你现在就和我回越国,我保护你。”
“穆江。”晏景抬头,望进穆江的双眸中,“我是来和谈的,退兵吧,我不可能和你走的。”
穆江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你还是要去北雁?你可知道北雁国君残忍嗜杀,必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可我若就此离去,大庆所有人都得陪葬。我在哪儿,就会把战火带到哪儿!”
“不!我不接受!“穆江一把抱住晏景,将人紧紧地锁在怀里,仿佛这样晏景便不会离开了,”你把大庆放在第一位,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
怀里的身体一震,半晌没有动静,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颤得不像话:“穆江,你是将来的皇帝,而我,是永远上不得台面的宦官。若我和你在一起,将来史书工笔该如何写你?”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希望越帝穆江,是个被万世称颂的明君。你的一生容不得任何污点,包括我“
晏景轻轻推开穆江,抬起头,双眼已经噙满了泪水,声音哽咽道:“即使我和你离开,宫外那些御史言官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淹死,你护不住我的。我和你,终究是云泥之别,能与云共处,已是泥的荣幸,我本就不敢奢望更多。”
穆江都快急疯了,他明白晏景此行是来诀别的,而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穆江重新将晏景拥在怀里,噙住晏景的唇,堵住他接下来的所有话,他不想听,也不敢听。
晏景闭上眼,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通红的眼角流下。
穆江吻得入迷,恍惚间突然被晏景推过来一个硬物,一时不察咽了下去。
他瞬间倍感不妙,拉开晏景问道:“你给我喂了什么?”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红颜醉!
晏景稳稳接住穆江软倒的身躯,将他放在床上,摩挲着他的脸,强压着悲伤说:
“穆江,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大庆国运衰弱气数已尽,纵使我拼尽全力依旧无力回天,只求他日南越收复大庆之时,以仁君之心,照拂我庆国子民。”
可穆江根本听不进晏景的话,他额头青筋爆出,一张脸涨得通红,床边的手死死地拉着晏景的衣袖,忍着剧痛压出声音:“我可以不要这天下,不要皇位,我只要你,求你。。。”
晏景不忍看到穆江如此模样,只好扯起嘴角,弯腰在穆江耳边呢喃:“好。我等你成为皇帝,来救我。”
穆江终于坚持不住,闭上了双眼,晏景轻轻将穆景的手扯开,又紧握在手里,看着穆江的脸庞说道:“我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先皇,却唯独负了你。”
我爱你。
从北雁屠城那天起,我的世界便再无光明,我在黑暗里走了那么久,直到你的出现。
你是我等待死亡路上的流萤,你让死亡变得一点都不可怕,却又那么的可怕。
范哲怎么都没有想到,使团都行至半路了,晏景竟然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使团外,让这位使臣不禁后怕,原来这半月来,他一直在和一个替身说话,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吃一堑长一智,范哲从此日日都要亲眼看见晏景才能放心去睡,好在晏景回来后很是老实,又一个半月后,使团顺利地到了北雁边境。
“范大人,本王已经进你雁国的国境了,可否劳烦范大人飞鸽传书一封,让北雁退兵呢?”
自从进了北雁,北雁禁军已经接手了使团的护卫,晏景本事再大,怕也是无法逃脱了,范哲思索片刻,便同意了晏景的说法。
晏景看着飞远的鸽子,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可那个笑容莫名充满着一种杜鹃花落的凄美感。
或许是作为质子远离故土的悲情吧,范哲心想,毕竟这质子恐怕在北雁活不过三个月。
“本王听说,这客栈别有特色,一半在庆国境内,一半在雁国境内,可有此事?”
范哲回头,听到晏景的询问,回答说:“殿下说得不错,这天字号是在雁国,而这地字号房则是在庆国。”
“既如此,劳烦掌柜替本王安排地字号房吧。”
客栈早已被北雁禁军包围,也无所谓晏景选什么房,众人便由着他去。
直到第二天,众人等到午时都不见晏景出门,踹开门才发现晏景仍躺在床上,嘴角噙着笑,如同仍在睡梦中一般。
我好怕,我怕去了北雁就再也见不到穆江了。
我要留在庆国,我要等着他,等着他来接我。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