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空为枝》云追追啊

23、姑姑视角（五）

　　听理醒过一小段时间，但整个人已经是迷糊地状态了。
　　我竭力地想要用些能够羁绊住她的东西留下她。她只是虚弱地笑着和我讲，她可以放心地走了。
　　昭成二十七年冬十一月二十八日大雪
　　听理的身子烫的不行，嘴里一直喃喃着“阿哥”、“阿哥”。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预感，只觉得听理快没时间了，就只好擅自做主，逾越宫规，直接宣召少公子入宫。
　　可等来的不是少公子，而是一袭青衣常服的皇帝。
　　听理大概是烧糊涂了，把皇帝认成了少公子。
　　她用尽全力地朝皇帝伸手，用一种濒死时的那种期盼挤出声音：“阿哥，带阿理回家。”
　　我跟着皇帝后面，看着皇帝亲手抱着听理，一步一步地走出宫门。走向听理期盼的地方。
　　我也看着听理和皇帝讲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手渐渐无力的垂下，在皇帝怀里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可不管皇帝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在徐府门口尝试唤醒听理，跪在冰天雪地里不愿放手。
　　在我眼里，不知道有多么可笑。
　　活着的时候理所应当、毫不在意，死了就悲痛欲绝、痛彻心扉。帝王是不是都是这样，失去了的永远才是最珍贵的。
　　按照惯例，皇后下葬前，要整理好皇后的遗物。做成目疏，给皇帝过目。由他来决定是否需要入棺陪葬。
　　我在整理听理一个从来不让人打开的小箱子里，发现了很多东西，包括，一封信。
　　姑姑：
　　你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去找父亲母亲了，先说好不许哭，哭了我可是会难过的。
　　我还有些事情要求姑姑你给我做，这会儿哭坏了身子可不好。
　　这个箱子里的一根簪子是父亲和母亲定情的，本来是期望我也有一段和和美美的婚姻，现在我也用不上了，别让它当陪葬品浪费了，交给阿哥，也代替我祝愿他和阿嫂。
　　下面压着的玉绶带是母亲为我的封后大典亲自缝的，和皇帝的那一根是一对，皇帝的送给了庆应，这一根你就送给太子妃，希望他们夫妻永结同心。
　　说到庆应，我没有什么好给他留的，有他这个儿子，我很高兴，也很欣慰。他的路还很长，不过我相信他。
　　还有，仰臣他四处游历，他一定会赶回来的，届时麻烦姑姑告诉阿哥，好生地帮我照看他，他的情，我终究是欠他的。
　　最后，箱子里的五十亩京郊的良田和一座宅子都是我给姑姑你置办的。姑姑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也是受了苦了。好好的安享一下晚年，也当是带着我一起好好的享受一下没有拘束的生活吧。其余的东西，姑姑你就看着处置吧，该扔的扔，该烧的烧。
　　听理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回首过去，恍如昨昔。人生繁梦一场，终是结束。
　　勿挂、勿念，我皆安好。
　　徐氏听理。
　　上面的笔迹力度虚无，下笔迟钝。很明显是花费了听理极大的力气写的。
　　我看着这封信哭了又笑，笑了又哭。下面的人看见我又哭又笑，顿时慌了神来安慰我。
　　“姑姑，您没事吧····”
　　“我没事，好得很。”
　　我抹了两下眼泪，重新开始清点听理的遗物。
　　皇后崩逝，庆应身为太子自然是要来守灵，太子妃则因为身孕怕冲撞了就安排在东宫念经没有到场。少公子自己请了圣旨，给听理守灵。
　　本来想着丧仪过后，再出宫找少公子的。但听理给的事，我想尽早办完，好了却她的心愿。
　　我把听理交代的东西都给了他们，给他们的话也也一字不落的转述了，他们跪在地上一同缄默不言，只是反复看着听理留下来的东西。他们都低着眼眸，我看不见他们眼睛。
　　只是皇帝吞吞地走了进来，眼眶似乎是有些红，张嘴犹豫了许久，才问出来：“听理·····可···有什么····给我···吗？·····”
　　我冷眸看着他，拿出来同在箱子底部，被听理藏得完好无损的那个绣了无数次的荷包。
　　当着皇帝的面，直接用听理灵柩前的白烛的火焰点燃了它。
　　这是我能想到的惩罚他最直接的方法。
　　“陛下，皇后娘娘没有给您留任何东西，这个荷包娘娘绣了好久，您没要。也就没有了。”
　　“陛下，我没有女儿，对于我来说，皇后娘娘和我的亲生女儿无异，如果不是进这个皇宫，她会有比在这里更好的生活，陛下您欠娘娘的，您是永远还不起的。”
　　皇帝的眼睛随着火焰越来越红，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落寞地坐在了椅子上，双目空洞地坐了一晚上。
　　那一夜是前所未有的静。
　　我的听理，最终是埋在这个凛冬的大雪纷飞里。
　　情深不离，万家歌颂。梦里悲歌，没世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