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空为枝》云追追啊

18、皇帝视角（三）

　　我的母亲在我的面前大口大口地吐着鲜红的血，她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和我说，就咽了气。
　　我对她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她最后咽气后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我的模样。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
　　我能记住的，就是我被皇后娘娘收养，三哥病重逝世、四哥的母妃叛国，连带着四哥也被发配边疆。
　　就这样，在父皇的仅存的三个皇子之间，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毫无例外的成为了太子人选，父皇也把我当作君主来培养。
　　父皇待我一向是以最高的标准来要求我的，射、书、礼、御、数父皇都是亲自指导，即使给我指定了老师，但不论多忙碌，他都会查我的课业。
　　如果我没有按时按量完成，惩罚也很简单，当场跪在殿内，跪上几个时辰。
　　皇后娘娘对我也不错，她没有孩子，没有苛待过我，但和父皇一样，认为我既然是储君了，就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不允许我掉眼泪，也不允许我撒娇或者是耍赖皮。用娘娘的话说：“已经是储君了，那种小孩子才能有的应该舍弃。”虽然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也只有七岁。
　　宣启十七年
　　那年我才九岁，她七岁，我当时被父皇罚跪。
　　“姨父，姨父，你就让太子哥哥起来吧！”
　　一个小姑娘拽着父皇的袖子，撒着娇，我跪在地上偷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孩子，没见过。
　　旁边的奴婢说着：“小姐，皇后娘娘和夫人在花园等您呢？”
　　“姨父，姨父，算卿卿求你了~~”
　　“姨父不说话，卿卿就当姨父你答应了！”
　　还不等父皇反应，她就跑到我的身边，把我拽起来朝我眨眨眼睛，小声说：“还不和我走，姨父同意了！”
　　说着就牵着我的手，带我跑了起来。
　　我随着她的步子，破除风的阻碍，感受屏障在耳边破碎的声音。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由。
　　她是皇后娘娘亲妹妹的女儿，父亲是征远大将军，父亲常年驻守边疆，父皇和皇后娘娘都十分的疼爱她，似乎也是在弥补她父亲不能在身边的遗憾吧。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解释她对我的意义。
　　她的存在，在我那黯淡无比，没有任何光亮的生活亮起了一抹光芒。就好比在无边无际的没有月与星存在的夜空中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让外面的光线钻了进来。
　　我总是在睡前希望能在第二天也看到她。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实现，但每每实现的那一刻，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
　　父皇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把我召到隆熹殿内，指着匠人刻画的山河图，和我说：“霖儿，你是未来的帝王，儿女情长永远都不应该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你要面对的是这天下万民，你要对得起他们！”
　　我跪在地上，知道父皇在暗示着什么。
　　但我还想争一争，我不甘心就那么放弃：“父皇，儿子这么多年就请求父皇这一件事情，请父皇可以成全——”
　　“够了！你永远不可能取苏茗韵为妻，他父亲是征远大将军，朕对她们母女这么多年优待，其中深意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的太子妃人选可以是其他人，但绝对不可能是她！”
　　父皇被我气的咳嗽了起来：“朕，朕也知道朕，的时间不多了，皇后会辅佐你直至亲政，皇后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还想说，却被父皇一个奏章扔到眼前：“朕的话都说到这里了，给朕滚！”
　　公公十分懂得父皇得眼色，把我连拖带拽的带出了大殿。
　　宣启二十一年
　　父皇走了，皇后娘娘跪在灵堂前，冷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丝毫伤感。
　　宫人们都传，皇后娘娘还是爱着自己年少的恋人，当年被迫和陛下成亲，皇后娘娘母家需要父皇成为皇帝的权势，父皇需要皇后娘娘的支持。两个人就很潦草的成了婚，皇后娘娘不喜欢这种利益交换，就一直不怀孕。
　　但其实我知道，皇后娘娘不怀孕，也有父皇的意思，怕皇后母家有了嫡长子从而权倾朝野。
　　我看着皇后娘娘和木偶人一样坐在那里，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三天国丧，日子一过，就要回归正轨。
　　我成了皇帝，卿卿来的就越来越少了。
　　她出落得越来越漂亮，我听见他们都称她为“京城第一美人”。
　　昭成三年
　　我也有了十六岁，我想和皇后娘娘请旨，让我和卿卿成婚。
　　皇后娘娘停顿了好久，把到嘴边得茶杯又放了下来。
　　“皇帝，你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先皇做的都是对的，我赞成他。这个江山到你手上是前人打拼出来，你这个江山来得太容易了，不知道为了守好它，我们都付出了什么。”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相当于把我们之前做的一切都推翻。”
　　“这门婚事，不仅先皇不同意，我不同意，你问过卿卿了吗？你怎么就这么肯定她心悦你，会同意？”
　　我被皇后娘娘说得一愣一愣的。
　　“儿子现在就去找卿卿。”
　　皇后娘娘没有制止，只是摇了摇头，说了一声：“终究是皇帝一个人做的一场好梦罢了。”
　　卿卿站在我的面前，我从未觉得我们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
　　她十分坚定的说：“臣女早和申行时有婚约在身，待行时回京，两家人就要开始准备成婚事宜了。”
　　“臣女对陛下，从小都只有兄妹之情，臣女心有所属，不愿成为皇后。”
　　我想去碰她，却被她灵巧地躲开。“臣女已有婚约，还请陛下自重。”
　　“朕不明白····你信不信朕就算是现在下旨你不嫁也得嫁！”
　　“陛下，没有什么不能明白的，这一切都是陛下的一厢情愿，如果陛下要强取豪夺，臣女就一头撞死在这里明智！”
　　我看见了卿卿眼中的坚决，以及，厌恶、不屑。
　　她的眼神像利刃一般，贯穿了我的全身，跌坐回座位上。
　　看着傲然挺立跪在下面的卿卿，忽然没了办法。
　　她也知道我不会这样做，我自己也舍不得。
　　我揉了揉眉心：“好吧，朕祝你们百年好和。”
　　昭成三年冬
　　太医说皇后娘娘不行了。
　　我跪在皇后娘娘的旁边，握住她的手：“母后。母后，儿臣在。”
　　皇后娘娘紧紧的回握住我的手：“霖儿，这江山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以江山为重！”
　　“你要知道，无情的人才能做好皇帝，因为它容不下你的儿女私情。”
　　“一定要记得身为皇帝的职责！”
　　这是皇后娘娘最后留给我的话。
　　我答应了，我也用我的一生去践行了。
　　我本以为，我做到了，我就对得起这天下，对得起所有人。
　　可到头来，真正对得起所有人的那个人却不是我，是我伤的最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