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哥除了运气一无所有》浩然天风

2、二、种田

　　清晨，秦福先是被清亮婉转的鸟啼声唤醒，然后才听见敲门声。

　　门外的人轻敲三下，礼貌地等了片刻，开口道：“我是御药峰上的种田人，张管事让我带你到下品灵田，教导你耕种事宜。”

　　“来了！”

　　秦福应一声，飞快地翻身下床跑去开门。门一开，就见外面站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一身灰衣，发髻整齐，模样清俊。

　　青年怀里抱着个面盆，看着鬓发散乱的他笑道：“走吧，我先带你去领洗漱用具和衣物，换洗之后再去灵田。”

　　秦福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笑着点头：“多谢。”

　　两人走出住处，到库房领取一应物品。途中，秦福得知青年叫做江华韶，今年十九岁，虽然年纪不大，可六岁就在御药峰上当种田人了，经手的灵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资历仅次于张管事。

　　御药峰虽然名字里带个药字，却不是只种药材的地方，天玑门御下十二峰，满门所需的灵植都是在这里种出来的，所以御药峰虽然战力垫底，却是门内除首峰外最重要的地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御药峰远比外门更加重要，种田人的地位也不比外门弟子低。

　　“下品灵田的活儿不如中品灵田和上品灵田精细，但却要重一些。每日除草、浇水、施肥，三样工作必不可少，而且一定得做到位了。”

　　江华韶一边用热毛巾擦脸，一边嘱咐道。

　　秦福吐出加了盐的漱口水，故作好奇地问：“仙门种植作物，也需要像凡人耕种那样麻烦？不是可以用法术相助吗？”

　　江华韶好笑道：“门内的修行者们身份高贵，而且各有任务，哪能时时守着灵田，也就上品灵田可得修行者看顾，以法术照料，中品和下品灵田都是人工照料的。否则，要我们这些种田人做甚？”

　　“说的也是，是我想当然了。”秦福耸耸肩，低头洗脸。

　　洗漱过后，秦福换上灰色布衫，将象征种田人身份的腰牌戴好，跟随江华韶前往下品灵田。

　　下品灵田靠近山脚，面积非常广袤，一眼望不到头。土地平整，土壤细腻，用手抓一把土，还能感受到柔和的灵力漫过指间的奇妙触感。

　　秦福分到一把精钢所制的锄头，在江华韶的指引下，将二十亩土地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这是新开辟的灵田，土壤结块，土质不够顺滑，内里灵气流动不畅，于灵植生长有碍。必须先翻土整地，导顺灵气，才能开始种植灵植。

　　翻土倒还简单，导顺灵气这一步却有点麻烦。

　　种田人不是修行者，只能使用特制的翻土仪找出破碎分块的灵气，借仪器之助将它们连成一线，最终于土壤下方形成循环，以达到生生不息，滋养灵植的目的。

　　江华韶拿着鱼叉状的翻土仪将翻好的土壤又划拉一遍，很快，地下便浮出一块又一块斑斓的色块，犹如彩色拼图，静静地悬浮于土壤上空。

　　“这就是需要疏导联结的灵气，我给你示范一下该如何做。”

　　江华韶说着，将翻土仪两个尖端的其中一个对准一块略小的灵气色块，手臂微微发力，尖端上的吸力便将其咬住，缓缓拖向离它最近的另一个色块。

　　这个过程需要非常细腻的操控，因为翻土仪上的吸力不够，若是用力太大，就会断开和灵气色块的连接。若是太小，又拖不动灵气。

　　个中的微妙操作，只有真正上手才能明白。

　　江华韶是做惯了这桩活计的，但拖完一块灵气后，还是满头大汗。

　　他擦擦额上的汗水，将翻土仪递给秦福，说：“你来试试。不用紧张，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损伤灵气。”

　　秦福点点头，接过翻土仪，目光左右逡巡，很快就盯上附近最小的一块灵气。

　　他将翻土仪的一处尖端凑过去，轻轻吸住灵气，掌心传来的触感像是握住了吸住彼端的磁铁，只是磁力微弱，轻易一动都会导致双方脱落。

　　秦福不慌不忙，手指稍一用力，翻土仪便开始缓慢地朝不远处的大灵气快移动。

　　那块小灵气贴着翻土仪的尖端，像一片若即若离的云，每当要脱离尖端时，秦福就会稍作停留，等到吸力恢复稳定，再继续挪动。

　　如此拖了半刻钟左右，距离不过五寸的两块灵气终于开始接触，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融为一体，就像一滩大的彩色液体吞掉了另外一滩小的那样圆融自然。

　　见状，秦福还没怎么，一旁的江华韶先长出了口气。

　　“不错，做得很好，我第一次疏导灵力可没你这么顺畅。对了，刚才感觉如何？”江华韶笑眯眯地问，“紧不紧张？”

　　秦福提起翻土仪，玩笑道：“没有韶哥你紧张。”

　　“别叫我韶哥，听上去怪怪的。”江华韶拍拍他肩膀，“叫我华子吧。”

　　“嘶……”秦福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用力摇头，“不了不了，我总觉得这个名字杀气太重，还是韶哥叫着顺口一点。”

　　杀气太重？

　　江华韶不解，不过也没强求，左右一个称呼而已，叫什么都行。

　　教导完翻土和疏导灵气，江华韶把除草、浇水和施肥的注意事项也都跟秦福讲解了一遍，并亲自上手示范，确认秦福已经掌握，才回中品灵田去干自己的活儿。

　　这二十亩新田，往后就交由秦福负责打理了。

　　下品灵田极大，从四面看望不到边，下方则是同样无边无际的云海。

　　如此广袤的空间里只有秦福自己一人，即使是习惯了孤独的他，也难免会生出一种“我辈渺如沧海一粟”的无力感。

　　“孤独如风，常伴吾身啊！”

　　秦福扛起锄头，戴着草帽赤着脚，踩在开垦完毕的土地上走向灵田边沿，那里放了一篮种子。

　　微风吹起他的帽檐，沙沙声从他脚跟后扬起，朗日高照，天地如坠金色的海洋。

　　而在秦福经过之处，那些破碎成块的灵气依次靠近、拼合、聚集，最终汇聚成一条弯曲的光芒，仿佛彩练铺地，流光溢彩。

　　他是灵族巫的养子，巫那些道法自然的本事，他多多少少也是学了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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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新来的十五名种田人都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真过上陶渊明先生诗中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

　　不过有一点不好，御药峰外来人少，种田人们彼此间各有工作，晚上又有宵禁，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一起去，所以想打听外界的消息并不容易。

　　秦福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奈何总找不到机会。可他也不着急，毕竟他这辈子的命格是除了运气一无所有，只要有耐心，会等到心想事成的那天。

　　秦福负责的二十亩地按照上头的吩咐分成了四块，每块种上五株灵植。

　　灵植生长需要灵气，下品灵田的地力和灵气都有限，二十亩地最多只能种二十株灵植。

　　他这算是饱和种植，据江华韶说，以前二十亩下品灵田最多种十株灵植，不会卡得如此紧。卡着灵田的肥力极限耕种，种出的灵植品质会大打折扣。

　　这样看来，天玑门最近很缺下品灵植。

　　秦福除过草，把帽檐往上推了推，弯腰托住一株百仙草的紫色茎叶细细打量。

　　百仙草是下品灵植中最常见的一种，可以入药，也能凉拌、炒菜和炖汤，用途非常广，味道也很不错。

　　寻常百仙草十日发芽，一夜就能长到半米高的成熟期，之后就不会再长，也不会凋谢。非得把这一茬割完，下一茬才能再长。

　　半个月，十五天，五株百仙草已经完全成熟了，高近一米，叶片宽阔肥厚，颜色紫得发黑，连青色的草茎也微微泛紫。

　　单凭这二十亩地的灵气自然不足以让普通百仙草长得这般好，秦福帮巫种过菜，从她那儿学来了一种转化灵气之法，可以将日光与月光收集入水中，沉淀为纯净灵气，在浇水时让灵植吸收。

　　这二十亩灵植吸饱了灵气，自然长得高大壮实，若是下品灵植也有年份之分，估计全都奔着百年去了。

　　秦福看过百仙草，又挨个儿看了旁边的衔丝花、六叶梅、三角玉兰，确认它们的长势与自己预料的别无二致，才摘下草帽扇了扇风。

　　万事俱备，就等管事派人来收割作物了。

　　“砰！”

　　“哎哟！”

　　秦福正扇风纳凉，冷不丁听见田地边上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他抬头一看，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天上掉了下来，脸朝下砸进地里。

　　他吓了一跳，赶忙跑过去查看。

　　那少年听见脚步声，抬起脏兮兮的脸，把手伸向秦福：“扶、扶我……”

　　话音未落，就见秦福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掠过，先是绕着他转了个圈，然后把附近的几株灵植挨个查看一遍。

　　看过之后，确认它们没有被少年砸伤，秦福长出一口气：“太好了，我的作物没有受伤。”

　　一旁的少年看着地上印着的自己的脸部轮廓：“……”

　　种田的，你自己觉得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