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劣》失沿拾陨

33、第33章 交代

　　劣适脑子咕噜一转：“等过两天，我偷偷去辞易宫找你。”
　　宋忧淅莞尔，轻笑出声，看着劣适乐不可支，好好的恋爱，怎么一开始就谈出了点别的意味。
　　“不用偷偷，你来时告诉我，我在宫门接你。”
　　你能让我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厉魔宗，我也一样，能让你自如磊落地出现在辞易宫，我会尽全力处理，也相信自己能处理。
　　三界内关于他的留言太多太多，但只要她能做到，她都会去解释，起码，她身边的人该知道，辞易宫的人也该知道，魔界太子并不是那么坏的一个魔，很多都是谣传，是栽赃、诋毁。
　　劣适也曾想过解释，只是徒劳无功，后面就懒得解释，疲于解释。
　　可宋忧淅不想听之任之，麻烦，没关系，难，不要紧，她来说。
　　也许到那时你不再让人听之色变，不再令三界闻风丧胆，但你也不会臭名昭著，你不想做好人，那就成为一个人人敬而远之的魔吧。
　　太多人误解他，她会不开心，太多人恨他，她会担忧。
　　她不知道究竟是谁会对劣适的生命构成威胁，她可以从源头拆解，把可能性减小，至少不能是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让他平白受难，那样，她该有多心疼。
　　回到辞易宫之后，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当然，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枉为辞易宫少宫主，被魔界太子迷了心智，不辨是非黑白，盲目听信。也有人说她心向魔界，说她糊涂，偏喜欢上最不该喜欢的人，替她惋惜。
　　可是，哪有什么该不该呢，又有什么好惋惜的，她只是在做一件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她心中的信念也从未改变。
　　正是因为她辨善恶曲直，才会这么做，而不是因为她喜欢他，就会无厘头地去为他辩解。
　　那的确非劣适所为，那的确是劣适占理，她自然，站在理的一边，然后，才站在心悦之人一边。
　　只是他们立场看着就对立，在一起了，会比常人难些。
　　她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机应变。
　　次日，宋忧淅早早就起来了。
　　劣适在她离开魔界时，给了她一样东西。
　　宋忧淅没多想，看了一眼手里冰晶似的细锥状长物，抬眼：“这是什么？”
　　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在劣适给出答案那一刻得到了证实：“骨荆刺。”
　　刚要递回去，两道声音阻止了她。
　　一道来自劣适，他轻轻拦住宋忧淅的手：“收下吧，早就想送你了。”
　　【赠予已成立，如若收回，即刻视为支线任务失败，惩罚实施】
　　宋忧淅看着劣适，又低头去看那只抵在自己腕间的手，良久，点了头。
　　何至于此，她真的，都做好不要骨荆刺的准备了，在她的规划里，她在知道骨荆刺有多珍稀难得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这么个支线任务了，但劣适想送，她开不了口拒绝。
　　这是他的心血，但，此刻，亦是心意。
　　诚然贵重，但她觉得，劣适更注重后者。
　　而支线任务，她记得系统附赠了她一个免惩罚牵连的机会。
　　她啥都打算好了，就是没想到劣适会送给自己。
　　她上前一步抱住他：“适，你怎么这么好呀。”
　　心都要暖化成一滩柔水。
　　劣适可以锱铢必较，谁敢模仿栽赃他，他必然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他也可以慷慨大方，不计得失。
　　“我不好，只是想把好的东西都给你。”劣适贴在她耳边道。
　　“那我先代殿下收着。”只要他需要，她会立刻归还。
　　【恭喜完成支线任务：得到一枚骨荆刺】
　　【奖励虚幻值币50】
　　【请再接再厉】
　　“留你防身。”劣适说。
　　这句话提醒了宋忧淅，她从他的怀抱中出来，很认真地说：“我会记得护好自己，你也是。”
　　“没有什么比你的命重要。”
　　劣适下意识点头，宋忧淅已经凑过来。
　　她踮起脚，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吻。
　　很轻，很柔，但足够感受到其中情意。
　　“适，这是临别吻，除此之外，我暂时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回赠的。”
　　劣适笑着抚上她的头：“下次，我要换个地方亲。
　　宋忧淅不知自己的脸颊已经染上一层几不可见的浅绯，她点了点头：“好。”
　　回辞易宫之前，她已经将自己的思绪处理好，让自己处于一种足够冷静的状态。
　　站在议事堂时，她已然镇静自若。
　　除了几位长老，其他重要的人都来了。
　　两位师兄，霜兰师姐。
　　主座上是她的爹娘，右边席位是两位师兄，左边是霜兰师姐。
　　宋忧淅站在大殿中间，没有落坐，宫主和宫主夫人没表态没发话，其余人也不好出声。
　　宫主夫人先开了口：“淅儿，你和那魔界太子，当真是朋友？”
　　“是。”
　　宫主夫人还想问，又听她接着说了一句：“以前是，但现在不止。”
　　一旁的宫主急了：“不止是什么意思？”
　　“爹，娘。”宋忧淅朝两人欠身，“我最后再回答这个问题。”她怕一开始就说了，他们接受不了。
　　“前天，他与仙界五神交手，我在现场，也的确出手帮他了。那个时候，只是因为我和他是朋友。”
　　换做任何一个身陷危难的无辜之人，她都会出手相助，朋友有难，她更没有不帮的道理。
　　“你怎么偏偏就和他是朋友呢？”宫主夫人满面愁容，是真的在替自己的女儿担心。
　　“一开始就是了，后面也没再想那么多。换在今天，女儿也并不后悔与他相交。”宋忧淅尽力去解释，“他叫劣适，待人真诚，行事虽乖张，但都情有可原。三界说他滥杀无辜，没有过。”
　　她每一句都说得清晰响亮：“他分善恶，他杀的是罪有应得之人。之前有很多人模仿他，栽赃他，他解释不清，但很多的确非他所为。是他做的，他都会坦荡认下。当初陇山破庙将我带走，算他救我一次，后来再见，他也帮过我不少，我没见他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行事一直很有分寸。反倒是我，无奈之下，牵连到他。他嚣张恣意是真的，对朋友真诚仗义也是真的，这是女儿认识的他，所以他值得深交。我和他交友，有人质疑，有人妄议，换个角度想，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们立场不同，都会遭人置喙，劣适从未在意过，换成她，她又怎会惧怕。
　　宫主见她对魔界太子评价如此之高，忍不住道：“你这么肯定他说的就都是真的？万一是诓骗你呢？淅儿，你不能糊涂。”
　　“爹，我既信他，就也有自己的判断。我又何尝没有期瞒过他，虽情非得已，也确实有过。他跟我说的那些，我认为能信，才会告诉你和娘，还有师兄师姐，因为我不想你们替我担心那么多。”
　　夫人朝她招手，她上前，任夫人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颊：“傻孩子，你这么些年，我和你爹本来就没为你操心过什么，你总是能独当一面，一心向缘。后来不想飞升，你有考量，我们都支持，只是你若要走这条路，很难。”她说，“魔界太子身上的罪名太多了，即使你知道那不是他做的，可别人未必知道，去解释，也未必有人听，听了也不一定会信。”
　　宋忧淅道：“女儿知道，可女儿只能走下去。”
　　不管是为自己，为劣适，还是为主线任务，她都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哪怕前路樯倾楫摧。
　　她蹲在夫人旁边，将下巴支在夫人膝上：“飞升……现在好像也要考虑了，算了，我已经想好了往后要更努力习术法飞升了，这次，不会变了。”
　　“好，飞升也好，等日后爹代你去东阳门问问明竟，看你的机缘会在什么时候。”宫主道，“至于和魔界太子……”
　　他没能继续往下说，因为他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
　　强硬让宋忧淅和那魔界太子撇清关系不是他们会做的事，因为这不符合道义，他们也不想让自己孩子去做不愿做之事。
　　但他们也真的担心那些流言蜚语会影响到他们的孩子。
　　宫主慈爱地看着她，叹了口气：“罢了，淅儿的路淅儿自己选。”
　　他起身和妻子一起将宋忧淅扶起来：“我和你娘永远是后盾。”
　　夫人一遍遍亲昵地抚着她的手，心中满是疼惜：“你好好的就行，我们这些人都在。”
　　宋忧淅看着她们，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原来，被家人理解和支持，会这么开心。
　　这时霜兰也站起来道：“要是有人敢对师妹说三道四，师姐第一个不放过他。”
　　两位师兄说：“师兄会为你摆平。”
　　宋忧淅眼里闪着泪光，看着他们，心里感动，酸涩，她欲言又止，因为她觉得，没有什么话能表达此刻的心情，也不是一句谢谢便可承下这些关心与情意。
　　她很幸运，遇到了这样一群人。
　　宫主夫人心疼地为自己孩子抹去泪水，嘴上也不忘宽慰，叫她别哭，所有都会变好。
　　宋忧淅最后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说：“我以后也会好好的。”
　　她站好之后，又朝几人看了一眼，暗自吐了一口气：“我要回答先前的问题了，为什么我和魔界太子现在不止是朋友。”她对上几人等着往下听的目光，缓缓开口：“我和他在一起了。”
　　聪明如他们，又怎会不知道她口中的这个在一起指的是什么。
　　两位师兄虽事先知道一点，却没想到这么快，一时也没缓过神。
　　师姐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家师妹，宫主和夫人怔在原地，彼此搀扶着、对望着，努力消化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说点什么吧，什么都不好说。
　　最后还是夫人强撑着笑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
　　“前天，不久，但不是一时冲动。”
　　从大殿出来，宋忧淅和两位师兄同行。
　　两位师兄有什么向来都是和她直言，不拐弯抹角：“真在一起了？”
　　宋忧淅边走边点头。
　　世修说：“他居然就是魔界太子，阿淅，你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不是，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世修又思考了很久，都快要到宋忧淅住处了，他才说：“那便在一起吧，能遇到一个彼此真心喜欢的人本就不易。两个人在一起，不就冲着那份爱吗。”
　　“但他要是敢对你不好，得跟我和阿暂说，师兄们替你收拾他，打不打得过另说，但一定不轻易放过他。”
　　旁边的离不暂肯定地点头。
　　宋忧淅先就师兄的心意答应了一声好，才笑着说：“我相信，他不会，要真对我不好，一定告诉你们。”
　　三人在院里停下，离不暂问她为什么又想飞升了。
　　飞升看资质、看修为，这些都够了，再等机缘。如果实力够但不想飞升，机缘到来时可以拒绝，接受即飞升。
　　身怀仙骨的凡人是必有飞升命途的，只需后天努力修炼，等机缘。身无仙骨者想飞升肯定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飞升，能习更多法术，强而立，可以守住想守的，护住要护的。”
　　宋忧淅回到房间，度十就站在窗沿，她一进来，度十就朝她飞过来。
　　它飞落到桌面，宋忧淅坐在床榻上，一人一鸟相对。
　　她记得度十是只灵鸟，她先前见过它化成人形的样子，是个男子。
　　度十说：“你们方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果然还是要飞升吗？”
　　“是。”宋忧淅双手往后撑，“你这话……我不太听得出来你是想我飞升还是不想我飞升。”
　　“既想又不想。”
　　没等宋忧淅再说什么，它化成人形，坐在桌边：“之前没和你坦白过，仙界有二十一神，其中散神占四位，我就是散神之一，掌管仙界灵兽。”
　　宋忧淅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看向他：“你也是神！？”
　　这个世界这么魔幻了吗，那么多人不止一个身份，还都让她赶上了。
　　她近日见神见得有点多，要习以为常了。
　　“那你为什么成了我的灵兽？”
　　“我在仙界渡劫，落到人间被你所救，自当报恩。本想陪你到仙界和你会合，但你后来说不想飞升，我刚好又留恋人间这份闲散清静，也赞同，现在你想飞升，我可能要回去了，仙界在唤我，没法陪你一块了。”
　　宋忧淅一时不知该说点啥：“没关系？”
　　度十恭敬作揖：“忧淅，多谢当初相救，还有，给了我一个清闲栖身之所。保重，后会有期。”
　　宋忧淅连忙起身，也回了一礼：“日后，仙界，不见不散。”
　　度十又朝她看了一眼，后施术赶回仙界。
　　宋忧淅站了一会儿，又坐了回去。
　　好匆忙。
　　劣适是魔界太子，度十是神……
　　她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又东想西想了一个多时辰，渐渐心累。
　　“系统，想你了，出来见见？”
　　【想问什么】
　　“主线任务三的出现是因为什么？你预见了他未来会有生命危险？”
　　【重申：一切影响剧情发展的内容皆无可奉告】
　　宋忧淅扶额，又是这句，要是问下去全是这种回复，她还问个寂寞。
　　“谁会威胁到他？”宋忧淅低头自语。
　　【……】
　　“系统，你是不是也能看到未来？”宋忧淅说，“根据未来会发生的事给我下达任务和实施惩罚。这里的一切是不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系统这一次没再装聋作哑搪塞她【恭喜你，猜对了一半】
　　“一半。”宋忧淅重复，“后一句不对？”
　　【是的】
　　【我的确有预测未来的能力，并通过所预见之事给你下达任务或予以惩罚，以便推动情节发展】
　　【我有安排掌控能力，只是选择了放任发展，因为放弃安排掌控能力，才能附着衍生出一小部分预测能力】
　　就如定点和动点，如果系统选择的是掌控，那么虚幻世界的所有人和事都是定点，要归系统安排，但是系统放弃了，所以虚幻世界的人和事变成了动点，有自己的发展和运势，非系统可左右。
　　他们都是有自己思维的独立的人。
　　看来系统喜欢顺其自然的发展，看不到全貌不知道变数才有意思。
　　“可以让劣适知道你的存在吗？”
　　【只能有你和他知道】
　　【你们是虚幻世界存在的两个既非定点也非动点】
　　她觉得自己得多问一句：“如果有别的人知道……”
　　【会被消除记忆并算你一个支线任务失败】
　　【有惩罚】
　　【关于他的主线任务，需保密】
　　“呃……三个主线任务有哪个是跟他无关的吗？”
　　系统又沉默不语。
　　她无奈叹气：“好，明了。都不能和他说。”
　　【支线任务：继续和无听合作】
　　【时限：直到主线任务三完成或失败为止】
　　“……”
　　怎么又是无听？
　　她才拒绝了合作不久，好系统，你这是又预见什么了？
　　“你最近这个支线任务发布的有点频繁呀。”
　　【温馨提示：我不会害你】
　　她纳闷，系统是怎么敢说这种话的？可能仗着她奈何不了它。
　　次日午时，来了个不速之客。
　　正是最新一个支线任务里提到的无听，他这次用的是新塑肉身，气质没有神体那么非凡。
　　宋忧淅关上房门，走到院中，无听见他没有驱赶自己，感觉有希望，忙跟了上去。
　　“域主，还是合作的事吗？”
　　“是。”
　　“可以，但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无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笑眯眯道：“问吧，无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宋忧淅说：“仙界有两个神拥有六相，帝神和仙界公主，对吗。”
　　“对。”
　　“我怎么才能见到他们？”
　　无听听到这句惊了一下：“你见他们作甚？”
　　宋忧淅说：“我有我不得不见的理由，不方便说，见谅。如果我问个问题你有不能说的，我也不会强求。”
　　无听皱眉想了想：“能说，就是不能太具体。拿魔界太子举个例吧，该你见到的时候你自然会见到的。”
　　“唉，行吧。”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气球，在漏气。
　　三界为什么要有这么多谜团？
　　她要完成一个任务为什么就这么难！
　　“那我们的合作……”
　　“有人帮你促合我们，所以合作照常。”
　　“谁呀？”
　　“它不让说。”
　　“好吧。”无听颇为遗憾。
　　宋忧淅还有一个疑惑：“先前，有个神叫我忧，他认识我？”
　　最近叫她忧的除了逐惟还有谁，无听是想不出第二个了，她就差直接把有个神说成你们太子殿下了。无听难啊，说不认识谁信呢？
　　太子殿下，你可真是害苦了我！
　　“他……是你的崇拜者，久闻少宫主……”
　　“鬼扯。”宋忧淅无情评价，就无听这状态她也知道他不能说，没有直接否认就相当于默认了。
　　仙界太子认识她，还叫她忧。
　　可是她并不认识这位神。
　　宋忧淅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遂探了探四周，了然后对无听道：“域主，友好提示，如果你不想打架，我们今天的聊天就到这吧。”
　　“啊？”结束的有点猝不及防。
　　宋忧淅直接说：“我们太子殿下来了。”
　　此话一出，无听闪得飞快。
　　她转头，劣适已经在身边了。
　　“我还以为你会再晚一些呢，太子殿下。”
　　“想早点见你。”
　　直白的情话最是动人心弦。
　　“适，你的出现，正合我意。”
　　该和爹娘师兄师姐说的她已经说完，想问系统的也已经问完，和无听也不知还能再多说些什么，恰好这时，劣适来了。
　　“我……”她牵起劣适的手，“我还得继续和无听合作。”
　　“怕我介意？”劣适轻笑，“不会，虽然我和他才打过，但你该怎样就怎样。”
　　“好！”宋忧淅声音清脆。男朋友如此善解人意，她心中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