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中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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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这个做好了，你要试试看吗？”铃兰捧着手中的东西问道，她是掌管龙湫山庄皎镜堂之人，不过与素和殇一般年纪，绑着兰色的丝带，是个韶龄的美丽女子。
陆年换了那身衣服从堂后走出来，笑得煞是温和，仿佛因这一套衣衫很是喜悦：“很合身。铃兰手真巧。”
“可是，庄主，这身衣服未免奇怪，我还从未见人穿过。这是……”铃兰慢吞吞地问道，她性子温和，做事说话都慢别人一拍，但从来不会误事，相反她总是把什么都做得最恰到好处的样子。
“这个叫衬衫，这个叫工装裤，这个——是T恤。”那些层层叠叠宽袖长摆的古装早就让陆年穿怕了，眼下又是夏天，虽说这雁荡山上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但穿上身上这套衣服陆年才真正有了过夏天的感觉。
“都是很奇怪的名字。”铃兰笑了笑，实话实说道：“不过庄主穿起来——很好看。”
陆年听她这一句“很好看”差点要笑出来，哪有这样夸人的，转而又伏到凉塌上，问道：“这大夏天的，要不要也给听尘和凤他们都做几套？”
“他们，大概是不肯这样穿的。听尘不怕热，凤喜欢穿得花枝招展，他们都做不到庄主这样……随性。”想了想，似乎“随性”最恰当不过了。
陆年听了她这番评价，特别喜欢她评南宫的话，再听她说了个“随性”，不觉又摇了摇头：“我也做不到，随性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代价太大，我怕，怕自己担不起。”
铃兰也许听得很明了，但她只是笑了，不点头也不反驳。
“改天等我家宝贝侍卫洗澡的时候，我们去把他的衣服偷走，留一套T恤工装裤给他，他不穿也得穿。”陆年突然又从那落寞中跳出来，复又笑嘻嘻的模样，一副少年心性。
“庄主要欺负听尘？”依旧慢条斯理地问道。
“我不会以强凌弱的，听尘他那么厉害，让我们欺负欺负没关系的。”陆年一副乖巧模样，说的分明是整人的事情。
“那凤呢？”似乎想了一会，铃兰感兴趣地问道。
“那妖怪——做条超短裙给他说不定就肯穿了！”陆年笑了起来。
“琢璎说她查不到兀冥宫，但知道苏悠然和顾清商见过面，还跟杭州如意坊的木老板有来往。”铃兰仿佛忽然才想起来一样，将这些转告给陆年。
“木鱼？”自以“石头剪子布”赢了木流焰之后陆年便一直叫木流焰“木鱼”了。这两个人都是他万万想不到要将他们与苏悠然联系到一起的人：“顾清商？究竟玩什么。”
“还有，”铃兰接着说道：“杀了虎沙寨一百多人的，杀手楼三人都是没有雇主的，也就是说是杀手楼里自己下达的命令。另外一道的共二十人，都是带了面具遮了面目的人，不知道来历。”
“杀手楼哪三人？”带着一丝担忧不希望听到那几个名字，陆年问道。
“朱鹭、红莲、佛杀。”铃兰的答案似乎让陆年舒了一口气，她又从袋中拿出一块东西递给陆年道：“庄主，这个是在白水渡口找到的，琢璎推算说是从虎沙寨被风刮过去的，应该是带面具的人留下的。”
陆年看着手中的东西，这是一块正方的黄色锦缎，当中画着一只玄鸟的图腾。
“琢璎有没有说这破布有什么意思？”
铃兰听他将那上等的锦缎称作破布，淡淡笑了一笑，摇摇头。
半个多月以来，江湖上便传遍了一句顺口溜：“生死无因，六道难逃，噫嘻噫嘻，兀冥昭昭。生死无常，忘川皆靡，噫嘻噫嘻，兀冥离离。生死无方，般若度我，噫嘻噫嘻，兀冥婆娑。”当然与这唱词一并惊扰了中原武林的还有那黄缎玄鸟的锦帛。不过半个多月间，崆峒派、青城派、四川唐家堡、甚至峨眉派与名剑山庄，均遭到了袭击，几近灭门的横祸让众门派大惧，江湖上亦都人心惶惶。遭到袭击的各门派都收到了那绘着玄鸟图腾的黄缎，这东西几乎成了人们的梦魇。
“兀冥宫。”听尘淡淡地说了一句。
陆年笑着应了他一声，手中捧着那方黄缎，道：“蜀中白家发了英雄帖，下月望日召开武林大会，共商兀冥宫之事。”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正是那英雄帖。
“兀冥宫人的行踪飘忽不定，目的不明。公子，你可有想到对策？”这事也不得不重视，竟然连璇玑阁都只能查到有限的关于兀冥宫这个神秘教派的讯息。
“我不是诸葛亮啊——”陆年抬手按了按眉骨，笑道：“吩咐下去，龙湫山庄所有人都警惕着些。如果兀冥宫是想颠覆整个武林，那么所谓树大招风，找上龙湫山庄是迟早的事。”
幸存下来的人都说那兀冥宫为首的是个带着鬼面具，披着宽大黑色披风的人，声音刻意沙哑，分辨不出本来的样子，他手下似乎有人称他为“鬼尊”。
陆年由这一系列事情又回想起那日找上门来自称兀冥宫人的苏悠然，他那日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拉拢龙湫山庄，拉拢不成便行了另一套去杀各门派的弟子？兀冥宫，究竟要做什么……那个被称作“鬼尊”的人，是兀冥宫的头儿吗？
陆年复又想起顾清商，他究竟瞒了多少事，纵然是如何进的杀手楼他亦没有说出来。而当那如意坊中狂傲自负的男子的面容浮上心头时，陆年心中陡然一惊。这兀冥宫似乎一早便开始蠢蠢欲动了，乘着洪灾囤货敛财、杀虎沙寨、在杭州城中开了酒楼与赌坊……这一切步步为营，竟然是早就开始测谋的了，究竟是为了什么？
“琢璎，那是什么？”陆年忽然瞥见琢璎正在整理的一打文书。
“这个？”琢璎抽出那其中的一份，看了看道：“是前两个月从宫里传来的，秦王与燕王在府中自尽一事。”
陆年在脑海中搜寻着一些片段，恍然记起太平兴国七年，便是今年——太祖之子秦王、燕王自尽，而太宗之弟赵廷美也将被贬，难道……兀冥宫，难道是要借宫中不宁之际，在江湖上也造成混乱！
“听尘，明天是中秋节。”陆年却忽然说道，原来要到中秋了。
“公子？”听尘唤道，他不知道陆年想起了什么。
陆年笑了一笑，又看向手中的文书陷入沉思。
琢璎与听尘相视不语，璇玑阁何尝不是查不出陆年的来历。
中秋夜，月圆如轮，清辉将那龙湫山庄笼罩在一片银色之中，绯园却是点了许许多多的灯笼，五颜六色挂在那些蔷薇树旁，真是一派炫目的景色。
“凤，今日是中秋，不是上元节。”琢璎看着那些花灯笑道：“你这一来，我们还赏什么月？”
“这样热闹，光赏月，那清清冷冷的模样，我不喜欢。”南宫凤媚眼如丝，于这色彩斑斓的园中越发艳丽。
“凤最喜热闹，庄主由着你这么胡闹，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了。”铃兰低头抿了一口雁茗，亦笑亦嗔道。
“听尘，你不过来坐？”琢璎招呼了一句。
寂听尘闻言点了点头，踱步走过去，他方才一直在看那些花灯。
陆年支颌坐在台阶上，他手中端了一碟莲花酥，却是一块都没有吃。
“庄主，你那套古怪的衣服什么时候好换下来？”南宫凤走过来，学着陆年的模样坐下，从那碟中拿过一块莲花酥道。
“凤，你为什么总穿的这么招摇？”陆年白了他一眼。
“比起庄主这身，南宫我实在算不得招摇，惭愧了。”
却又听得陆年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你为什么喜欢热闹？”南宫错愕了一下，转而盈盈一笑，反问道：“你猜是为什么？”
“其实并不是喜欢，只是害怕孤独，所以要用热闹来装点，为的是不让别人看到你的弱点。”陆年看向那空中的皎月，呢喃道：“早知道还是应该把今夜这宴席摆在皎镜堂的，那里比这里更适合。”
南宫凤咬唇吃吃笑道：“庄主看到我的弱点了？不过我不怕，你奈何不了我，你可是不会武功的。”
“这种事与会不会武功无甚关联，凤你还要这样自欺欺人么？”一句话却是堵了南宫凤的嘴，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才笑了笑，自腰际取了缎面折扇打开，轻轻扇着。
南宫凤起身，一身的珠玉铃铛“叮呤”作响，便听他缓缓念道：“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凝光悠悠寒露坠，此时立在最高山。碧虚无云风不起，山上长松山下水……”却听他顿了一顿，下面没有接着念，只单单说出一句：“绝景良时难再并，他年此日应惆怅。”
吟罢，他陡然一阵清啸，气脉悠长，陆年为之一惊。他并不知道南宫凤习的什么武功，想来也是个高深莫测的人吧。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陆年应景地跟着他念了一首苏轼词。
“好词。”铃兰静静地听罢，微微笑道。
听那一句“高处不胜寒”时，听尘怔怔地转头看那坐在台阶上的少年，似乎平静的眼中起了一丝波澜。
“不是我写的，我可没那文采。”陆年笑了笑，终于将一块莲花酥放到嘴里。他抬头看了看琢璎，她一直没有说话，仿佛南宫凤的诗和陆年的词让她想到了什么，她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月亮。
这夜的绯园之中，个人有个人的心思，却都是说不出来的。这夜，陆年不止想起了北北和父亲，还想起了许多人：凌霜微、五雅、阿宿、阿殇、碧丫头……很多人从他脑海中经过，很多。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中秋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