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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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素和府中却接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陆年与恋香均是一怔。
“三少爷是回京城了，说是去找什么千机子，临走时叫我们千万不能告诉二位公子。”却是府上的仆人在堂前说道。
“笨蛋少爷！”二人相视却是都皱了眉头，恋香不免又叹了一句。
若不是汴梁传来消息说素和殇遇袭身受重伤，素和崖星夜赶回京城，陆年与恋香便是到现在也要被蒙在鼓里的。
“他去找千机子做什么？”陆年坐在堂前呢喃，琥珀色的瞳仁有些失了颜色，他心中一阵不安。
“小年？”恋香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却也从陆年的神色中猜出这事大概与陆年有些关系，又看陆年脸色微微有些不好，便关心道。
“他去找千机子做什么！”陆年却忽地抓住恋香的袖子，低吼道。回想起来，陆年也分析的出事情的始末，估计是见他寻找银蟾花却又不想与璇玑阁扯上半丝关系，那冲动鲁莽却偏偏讲义气的少爷才会冒险去见千机子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年便将银蟾花一事告诉恋香，恋香叹气道：“这笨蛋少爷倒也还算有些情义。只是除了赚钱，放到别的事上也未免有些笨了。”恋香并不是落井下石，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与陆年和他比起来，素和殇确是最多只算得上有些小聪明了。
“阿宿，你知道虎园之主是什么人吗？”再开口却让恋香怔了一怔：陆年的口气竟是从来没有过的冰冷，这还是那个笑容温暖谦和有礼的少年吗！看来陆年是真的动怒了，却是连素来柔和的眼神此刻也淡漠如冰雪，叫人莫敢逼视。
“你说赵玄安？我除了知道他师出祁连，长得没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之外，也不知道别的了。”恋香侧头想了想，却是故意有所隐瞒，语气仍是没个正经：“啊！说起来，我倒还知道他有位沉鱼落雁的师姐。”
“你不肯说，我仍旧会去查，不过费些周折而已。”陆年叹气道，虽知道恋香亦是不想他涉险，心中却是放不下，对于有些事他自认不是宽容之人。
“明天我回汴梁，你若愿意便一道走；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半晌少年说道，语气缓和了些，不似方才那般冰冷。
“我自然同你一道。”恋香知道陆年是放心不下素和殇，听他这么一说便忙开了口：“你们都不在，我一人留在杭州多无趣？倒不如回汴梁去，这别地的花街终比不上傲月馆。”
陆年听他话语轻浮，却明白恋香不过也是重情重义之人，虽这么说也不过是怕虎园再找上他而已，这一行恋香是要护他周全。然而感激的话却是说不出口的，陆年心中亦是清楚那些煽情的话语于恋香而言，想来是不受用的，便只好垂下头，才没让恋香看见他眼眸中那些恍惚的神采。
月色清亮，明日还要动身北上，陆年却是没有睡意，推窗看那深沉的夜幕：已是七月的光景，还有多久可以回去了……可是回去又如何，到哪还不是一样，疼痛与快乐皆是负担，偌大天地却无可逃遁。其实，他并不要别人对他好，北北、素和、阿宿……他不要他们对他好，是因为他怕自己无力回报。
可惜少年终究解不开心结，那一句“等价交换”不知是否真的成了束缚少年的诅咒。他不知道，或者只是害怕承认：并不是所有的付出都只为了得到回报，这世间有些“好”是不需要理由的。
琉璃瓦的屋顶上抱膝而坐的身影微微动了动，桃花眼眸色如琉璃，映着霜华如水的月光看向那窗前独立、一身白衫的少年，唇角扬了扬，不复平日里的轻佻风流模样。他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惯了的浪荡公子，如今却为了这少年一句“我是问你本来的名字”而各处奔波，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可笑。两年前从琅琊谷出来，他成了江湖上名气不甚好的采花贼子，人们听得“恋香公子”的名号已然一脸厌恶惊讶之情，名门正道看不起他，邪魔外道又对他不屑。若不是这少年问起，连他自己怕也要记不起自己本来的名字了吧。
恋香心知自己忍不住想帮陆年，不过是因为明媚温柔如那少年，却是有着和自己一般的孤寂落寞。只不过他们都是善于伪装的人，伪装得太好了，那种情绪越发藏得深，有时候连自己都忘了而已。
侧眼看去，少年依旧一身单薄的衣衫站在窗前想些什么，已然出了神。恋香这一看竟微微叹了一口气：陆年啊陆年，为何总觉得你明明就在眼前，却永远触碰不到……究竟是这世间抛弃了你，还是你索性不要这个世界了，我当真看不透彻。
偌大的一片屋宇坐落在洛阳城郊，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虎园。
一身灰色劲装的男子从城里出来入了园子，走进听风堂，堂中跪着两个人。
“主子。”男子径自从那二人身边走过去，始终没看他们一眼。
“青梧回来了。”堂中坐着的人闻言抬头，淡淡应道，声音有些低哑。这人一身碧色缓袍，青玉的双燕明月冠仔细将发束起，眉目俊秀，带着一股子书卷的清气，左手拇指戴着羊脂白玉的扳指，正是虎园之主——赵玄安，年华二十有五，师承祁连宫。
“你们可有想好？”赵玄安端了茶杯到面前却又不喝，只看着那茶叶在氤氲的水汽下慢慢舒展开来。
“属下知罪，但凭少主处罚。”堂上跪着的人应道。
“是吗？既然如此，青梧，”他这才轻抿了一口茶水，转而吩咐身边站定的灰衣男子——四护院之一的青梧，道：“带他们下去各断一臂，剜了双目逐出虎园吧。”
“青梧知道了。”青梧领命带了那二人出去。
“玄安，你又叫青梧杀人了？”却见白玉般的纤手掀开帷幕，从堂后走出来的温婉女子身姿曼妙，肤光胜雪，一张瓜子脸薄施脂粉，甚是端庄秀丽。
“师姐，你怎么出来了？身体不好，还是该多休息休息。”赵玄安起身迎了过去，话语之间满是担忧顾虑。原来这女子名唤白衣容，乃祁连山派掌门师雪之女，赵玄安虽唤她“师姐”，两人却是已有了婚约。
“总闷在房中也难受的很，出来走动走动。”这女子虽面容姣好，却隐有病容，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单靠胭脂点出了些柔和的光彩。她柔声说道，“玄安，你答应过我不杀人的。”
“答应了师姐的事，玄安自当尽力。只是办事不力，若不受些惩罚，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赵玄安道：“师姐还是回去休息吧，不然叫阿和陪你到花园里散散步也好。”于是唤来丫鬟。
“你自忙你的事吧，我不扰你了，只是别太累了才好。”白衣容叮嘱道，看着赵玄安的目光无限温柔，她听他只是说“尽力”，并没有向自己保证不杀人，不免为这男子抛却不了的恨意而叹了口气，转身往听风堂后走去。
待只剩下赵玄安一人时，他缓步来到堂前的廊上，倚着朱红的廊柱坐到地上。刚落了一阵雨，院中还是湿的，这廊上亦有风吹过，纵然已是七月竟有几分料峭，他这么坐着并未察觉到凉意。他坐在那里，目光定定地落在不远处的一丛湘妃竹上，双眉不自觉地微微蹙起，似有无尽的倦意挥之不去。看着看着，轻轻闭上眼睛，像在闭目养神，眉头却始终不曾展开。
青梧回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不觉楞了一楞，心中一紧。
“在想什么？”
青梧回过神来，发现赵玄安仍坐在地上，淡淡地看着自己左手上的扳指，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自言自语，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青梧，方才我一掌下去可叫你死两次。” 低哑的声音，地上的人皱了皱眉，转过头看着灰衣垂首而立的男子。
“主子。”青梧知道他说的不假，若像方才那般走神，全部的空门便都暴露无疑，轻易可被敌人取了性命。
“素和殇怎样了？”碧色衣袍的男子这才站了起来，抬手扶着朱红栏杆问道。
“伤势有些严重，但无性命之忧。”
“这样便可以了。”赵玄安闻言轻轻一笑，眉间倦意却更浓了几分，转身往听风堂里走去：“我们还要再等等，时机不成熟之前，万事不能做的太绝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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