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START ...
-
“别睡了哥，”庞妹解了围裙伸手去托莫鹤漏在坐垫外的屁股，“你去拉一下门帘。”
莫鹤刚睡醒，脸上扒着一条红印子，一边挠着自己屁股墩子上的两个湿手印一边往门口走：“先擦擦手行吗。”
“拿你裤子擦挺好的。”
“流氓。”
莫鹤挑开固定门帘的钩子，抓好使劲往下一压，门帘“叽——叽叽叽——哐”地砸在地上。
隔壁开花店的林老太太从店里骂骂咧咧走出来，举起拐杖对着门帘就是一顿揍：“穷臭的死东西，要害死什么人！”
“你赶紧换个门帘，也免得天天给林老太太这样骂不是？”庞妹换好衣服，提着大包小包准备走了，“下班咯。”
“穷呗······我送你？”
庞妹两脚刚跨出门，夹着话音又进来了：“行。”
“等这句话多久了你这是？”
“乱搞，我本来打算自己回去的。”
“最近外面很乱啊。”
“有么，不是一直那样。”
莫鹤的工作服是直接穿回家的，解了围裙拍拍手接过庞妹手里几个袋子：“醉汉什么的多了一点。”
庞妹跟在他身后关了灯：“好像是，今天早上我一出门脚伸出去就踩了个人，敢情躺我门口睡一个晚上呢哈哈。”
“你心真大。”
庞妹很高兴地坐上他的后座，这小子身上没什么好东西，这车算一个例外，莫鹤不知道哪搞来的，她不会骑，就爱时不时把这车拉去维护保养一下，然后找各种理由让莫鹤带她。
戴上头盔，兴奋地挥手：“走啊哥！”
“别乱动。”庞妹大包小包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硌得他腿疼。
过两个弯拐出这条小街，上了大路，庞妹一直在挥手尖叫，路旁的道路安全小卫士马上瞄准了他们，派出一个机器人，举着喇叭对着他们喊。
“请注意保护自身安全，不要——嗷——”
庞妹熟练地抓住它，手一甩丢远了。
小卫士很负责，一路上对他们进行了很密集的骚扰，力求能加强这些愚民的道路安全意识。
但是庞妹越玩越起劲，最后甚至站了起来。
莫鹤被按着肩，习以为常，注意着避过了几个违规记录仪，很快驶出了这片管理区。
“诶哥，”庞妹揽着他脖子，细软的头发毛茸茸地飘散在风里，大声地喊叫，“他们说中心区打算扩建！”
莫鹤挺着腰，感觉自己像卡了一口痰。
中心区要扩建这件事，很早以前就有人在他店里聊。
当然，这话题经久不衰，一阵阵地来，跟季节性的风似的。
生活在这儿的人大多只在宣传册里见过那样的地方，谈起时都是很羡慕的。
说是中心区的人从来不为钱发愁，生活很丰富，人也水灵。
有时候边区的人会被招呼去擦楼扫地，干得好的，如果被记住了名字，也许还能有机会去人家的家里打杂，好好开开眼。
莫鹤没去过，他就听别人讲讲罢了。
毕竟他很穷啊。
穷人很忙的，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庞妹没那么穷，她甚至可以称得上有点小钱，小丫头每天清晨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打扮一边翘着脚想怎么进中心区看看。
中心区要扩建的话，一定会需要很多建设的人手的。
庞妹上楼前给莫鹤留了个袋子，嘱咐他回家了再打开。
他们住得很近，原来庞妹住的会远一些，但是她发现这里的租价更便宜之后，很干脆地搬了过来。
小丫头太喜欢购物了，花销只能从“次要”的地方减。
莫鹤回家开门，门口就有热情的招呼。
“穷小子回家了！哟！嘿！咯咯咯。”
莫鹤抬手拍拍莫茉的头：“什么时候学的鸡叫。”
这鹦鹉不知道哪里学来的一堆怪话，他试着给它灌输点文明礼貌的硬是没成功，就只有喂东西吃的时候会说“谢谢”。
“咯咯，谢谢，咯咯咯。”
“别学。”莫鹤叹了口气。
莫茉没搭理他，飞到桌子上，对那个袋子很好奇，歪着脑袋去叨袋子上的系绳。
等莫鹤刷牙洗脸结束，擦干手走过来时，莫茉已经把系绳解开，自顾自玩了起来。
袋口大开，莫鹤低头就能瞅见里面的盒子。
一分钟后，他对着手里的蛋糕，舔舔牙，还有隐约留存的牙膏味儿，抬头望一眼没有冰箱的厨房，再想想这穿短袖的天儿，还是打开了它。
是个很小的蛋糕，没有蜡烛，没有祝福语，奶油挤了两朵花搁在上面，白喷喷的一个圆台子模样。
“谢谢。”
莫茉一口就带走了一朵。
“消化不良有你受的。”莫鹤追着绕了半个屋子，好不容易让它吐了点出来，最后还是回了卧室吃完蛋糕又刷了一次牙。
刷完牙抬头看镜子。
嘴角有牙膏沫。
低头又洗了把脸。
莫鹤其实不太过生日，他自己也不记得生日具体是哪天。
这一片的人大多是这样，浑浑噩噩过着昨天今天和明天，很少去讲究这些日子。
庞妹原先住的那片还好，蛋糕店也不少，莫鹤估计她是回去了一趟买的，毕竟他长这么大没在这里见过蛋糕店。
电视里见过。
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吃比较好。
那天庞妹问起这事的时候他就随口说了一个日子，那时已经过了，庞妹噘着嘴，很不满意的样子。
清晨，和昨天那个清晨没什么两样。
莫鹤最近老感觉累，有点提不起劲，虽说他本来也没有多有活力，但是最近尤其明显。
好累，想继续睡。
老了，好想明天就入土。
“穷小子起床了！钱飞走了！咯咯！”
莫茉还是很激情地打开新的一天。
它哪懂得人类的悲欢，对面楼的鸡叫了它就也张嘴叭叭。
“蛋糕怎么样？”
庞妹每天下午四点来他这兼职，上四小时班，最后简单打扫一下到八点多回家。
不过今天是超市特价日，莫鹤会早关门，庞妹赶的购物活动比他更早，今天只干到六点就走人。
莫鹤：“还行。”
“嗯，还有呢？”
莫鹤想了想：“草莓味的。”
他吃到了草莓。
庞妹笑着摆摆手：“有吃就行，生日快乐，我走了。”
“嗯。”
莫鹤经营的这家店管的很杂，平时来这里打兼职的也不止有庞妹。
维修家电，帮忙买票，卖点早点，偶尔还看点小病。
这样的店这里有很多，莫鹤还不算很极限的。
今天客人少，莫鹤看了看时间，寻思着早点过去也没事。
“您好，”莫鹤闻言愣了愣，回首时看到一个少年红着脸倚在他家店门前，对他微笑，“这里还招人吗？”
“嗯，招。”
他头一回听见“您”这样的称呼，吓了一跳。
哪个片区跑出来的孩子，把人教得这么礼貌。
莫鹤走近一些，看清了他脸上的红痕。
是打出来的。
这块乱，这种看着干净的小孩儿容易被欺负。
“不过今天打算闭店了，明天你再来吧。”
少年刚露出的惊喜瞬间化作了苦恼。
莫鹤看在眼里，背过身：“帮我解一下围裙好吗。”
“啊，好的。”
动作很轻。
“我去超市，一起吗，我给你拉过去，一会儿再一起回来。”
“那······很麻烦您吧。”
很轻却很灵巧。
“没事，顺路走一趟而已。”
莫鹤递给他一小包湿纸巾，自己也掏了一包出来，擦擦脸颊，虽然很干净：“叫我哥，或者莫鹤，老板，都行，你会什么吗？”
“我是李霖衣，”李霖衣学着莫鹤的样子，擦了擦脸，有点灰，仔细看还有点黑，悄悄红了点耳朵，“莫······老板，我可以打扫卫生，做咖啡······我还会画点画。”
莫鹤刚从柜子里取出车钥匙。
柜门挡着，李霖衣没看见他犹豫的模样。
“挺好的，”莫鹤垂着眼，拿着一块布两手换着掂量，“明天你先和另一个人一起干干卫生吧，也可以早点过来看看，我们管饭，不过工资不多。”
“谢谢。”
莫鹤取了门帘的钩子，挥手让李霖衣走远了些：“在门口等我一下。”
前门只能从里面关，车子还在后门停着。
“好的，麻烦了。”
“叽——叽叽叽——哐”。
莫鹤扶着门皱了皱眉。
平常不觉得，今天关门莫名有种当众表演放屁的感觉。
是该赶紧给换个门帘了。
把车拐到前门，莫鹤把庞妹平常用的那个小黄鸭头盔递给了李霖衣。
李霖衣伸手接，不过动作顿了一下，很不明显。
但是莫鹤就是注意到了。
少年上车后比之前显得更拘谨，不知道脚放在哪里，悬空了很久，莫鹤让他抱着自己的腰，李霖衣也只敢抓着他的衣摆。
红绿灯。
莫鹤托着他的手臂往前了一点，低头和他说：“抱紧，我开快一点，不然赶不上了。”
“······嗯。”
低头时注意到李霖衣悬空的脚，莫鹤撂腿踹了踹：“脚踩这儿。”
李霖衣也低头看：“哦······哦，好的。”
路上遇到了林老太太。
老太太有辆代步车，叫街尾那家店的老板改过，飞起来比老太太逝去的青春还快。
还是红绿灯。
林老太太觑了一眼莫鹤的车，鼻子哼出口气。
莫鹤：“······李霖衣。”
“嗯？”
“抓紧。”莫鹤拧油门了。
“哈？”
绿灯行。
李霖衣刚开始吓了一跳眼睛瞪得老大，眼瞅着小卫士机器人追上来又被风拦下，旁边的林老太太背微驼，表情严肃，冷峻得像在指点江山。
后来因为风太大，睁不开了，又不敢松手去把头盔的前风镜放下来，怕自己直接被甩出去。
战局相当紧迫。
半路上莫鹤突然回手撩了一下，正正好盖上了李霖衣的前风镜。
呜呜的风声一下子变得很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STAR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