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年枯木逢春》鹤下七川

7、第 7 章

　　“想什么呢？”他用筷子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想干嘛？”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摇了摇头，“没啥。只是很久没回来了，有点陌生了。”
　　确实这和她记忆中的租界不一样了，死气沉沉，街上都是巡捕房的人。
　　“哎，这年头做事情真的很难……”老爷子慢慢的收好碗筷。
　　”老爷子，坐下来吧，我们好好聊聊，我们也好久没聊过了。”路木琼招呼他坐下。
　　“对对对，老爷子快来吧，别想着什么规矩了，来，过来坐下来，休息休息。”她慢慢的扶着老爷子过来。
　　“你也坐，你必须坐，好了，堵住你的嘴巴，别又说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不坐，别回去了。”
　　霜喜刚张开嘴巴要拒绝就被怼的哑口无声，她想了想要是不能跟着回家，在这么大的租界，她恐怕不知道躲在那个巷子里挨饿受冻的，立马就坐下来。
　　“老爷子，这几年您困难吗？”
　　在谢佳瑶的心中这位卖早点的老爷子就是她的亲人，在小时候他很照顾她，很关心她，他比亲人更似亲人。
　　人老了，老爷子没有之前耳朵那么好了，他一点也听不见我们说的话，谢佳瑶大声的说着“老爷子，您这几年过得困难吗？”
　　“哦哦，困难！很困难，你不知道你们走后，天上的战机不断在空中环绕，那个炮弹一个一个的下来，一个地方一个窟窿洞。我我这个店铺当时被炸的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哎，心疼啊！这个店铺还是新建的，好像是什么人给钱才建的。哎，跟之前的桌子椅子不一样，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老爷子，那肯定的。之前的店铺跟您那么久了，都有感情的嘞。”他摸了摸桌角和凳角。”确实不行。”
　　“是是是是的，那肯定的，你不知道你老爷子很早就出来弄这种小店铺了，当时那真的是白手起家，你晓得不。桌子椅子都是你老爷子辛辛苦苦磨出来的。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老爷子说的好！用对了，用的很恰当。”
　　这句话一听老爷子笑着摸了摸自己苍老又发黄的脸。
　　“老爷子，那您现在住哪?”
　　“我?哈哈哈，我住在那个离这里特别偏的小茅屋里，你们不用担心我了，你们要注意安全，你看看你看看你们三个人小脸蛋瘦的，皮肤怎么都有点变黑了。你们可不能像我这个老头这样皮肤黝黄黝黄的。”
　　他摸了摸谢佳瑶的头，“瑶，你知道老爷子有多想你不知道不？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孙女一样，你小时候真的跟我死去的孙女一模一样……”他的泪不断的流出来，止不住了。回忆突然来一个袭击“那时候，我的孙女才那么小，她的父母因为出去干农活都离世了。那时候我没有钱，家里的田地还被地主所压榨。没钱，我也没什么文化，字也看不懂，他就叫我签一个像契约器一样的白纸。我当时糊弄的就盖上了手印。过了很久，他们又来催钱了，当时我们家已经连吃到一碗米饭都是一种奢侈的境界。每晚都是饿着肚子。过了很久，那年收割不好，没庄稼，我跪在地上求他不要把我的孙女带走。我求啊求，他们不听，强制性的把她从我的身边带走……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当时十分的懊悔，因为我的孙女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的，那个地主就强迫她跟他成亲，做了童养媳，就是那一夜他们成亲的夜晚，我孙女就去世了。她才那么小，他就……他就……”他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
　　“所以，我就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带着她逃出来，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瑶，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要这样，因为我会更心疼的。”他握住了她的手。
　　谢佳瑶看着老爷子的脸，都是斑纹，头发已经花白，他的眼眶都是泪，他老了。
　　越老的老人越容易带着回忆走下去，他已经老了，他的体力已经不比之前了。但他手的温度还是那么的热，她想起了父亲。
　　父亲也喜欢这样，摸着她的手，告诉她不要到处乱跑。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眶。
　　“瑶儿，会记住的。瑶儿一定会平平安安。所以啊！老爷子你也要平平安安的等我回来，等到胜利的那天，我们再一次团聚。好不好?”
　　老爷子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