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晴岚（原《云天七醒》第一部）》迦陵频伽

11、第十章

　　第十章淡荡南崖无限蓝
　　火烧燎伤渐退，泡了几天之后，棠棣终于睁开了眼睛。还没出水池，一眼看见池边的我，就伸手一把拉下水，紧紧抱在怀里。
　　仿佛是延续那个几日前无法完成的动作。“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铁箍紧身，我艰难地喘了几口气，一忍再忍，忍不住就——
　　“棠棣！你要箍死我呀！”狠狠地给了他头部一拳。
　　观者无不掩口而笑。
　　“嘿嘿。”他摸头也不好意思地笑着，另一只手却还握在我腰间不肯放下。清减的脸庞上还留有一点疤痕。褐发边缘处作焦黑色。倒显得年长了些。
　　等到坐下和他解释清楚前因后果，此地何处，他已经肚子咕咕叫了。猴急地问：“那你们这几天吃什么？还有剩的没？”
　　说到吃的……“呼啦拉”振翅之声，猫头鹰正好从洞外飞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叼着的食物丢在吟风身前，自个儿飞到一旁生闷气。
　　看着吟风笑嘻嘻地拿起就吃，棠棣连忙过去分抢。“唔，这果子是你叫它去找来的？行啊吟风，猫头鹰都调教得这么出息！”
　　“那是，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猫头鹰。”吟风得意非凡，“所以了湖姬，我现在还不能把它送给你啊，哈哈。”
　　猫头鹰在一旁郁闷地趴着。湖姬过去抱起来说：“不知道是谁对天钺威逼利诱废话了老半天，最后还说什么它不去的话就要逼我去，天钺这才去的！”
　　吟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也要靠我能言善道巧言令色用尽心机将之蒙骗啊！你以为用智力比用体力简单吗？”

　　出得洞来，虽是天边阴霾沉沉，却也神清气爽。
　　“难得来一次，要不要去看看那边比较漂亮的山，山顶上的云雾好美喔！”
　　湖姬小姐真当我们在旅游啊？
　　“有何不可呢？”吟风还真是无可无不可呀。“反正现在也没事，来一趟岗多尔山也很不容易呢。湖姬之言是也！”
　　我抬起眉角扫扫明堂。没指望。这家伙向来是在湖姬膝下承欢的。“也好。不过不必舍近求远了，就这座山峰顶也有盘顶云。而且莱特拉斯已经算是岗多尔山中最高的一座了。湖姬不是就想去上去望望远，看看下面的风景吗？”
　　好吧。那我也没意见了。不过棠棣才大病初愈……
　　“别罗嗦啦晴岚！在那个山洞里憋都要憋出病来了。正好大家活动一下嘛！”

　　也不知是春寒料峭，还是山风透骨，阴阴天色下更觉冷冽。我轻轻咳嗽了几声。正好让棠棣把我揽入怀中，感受他的无边温暖。
　　“我说，这真不是个爬山的好天气。”
　　“有什么关系啊，我、我就是喜欢！你看现、现在我们身边都是薄雾，这感觉，不是很好嘛！”湖姬辛苦又兴奋。
　　“薄雾？水族森林里的雾你还没受够啊？我现在看见云雾就起鸡皮疙瘩。”我用力埋入温暖胸膛间。
　　“哼！我看见你们现在的样子才，才起鸡皮疙瘩呢！没冷到要这样取暖的地步吧！”湖姬鄙夷地看了我们一眼，抱紧她的猫头鹰，“那个雾和这个怎么相同？！常青森林那种诡异的境界是人都会怕死的。哪里像这里，充满着属于水的生气与神秘。多么唯美，浪漫，朦胧，如烟似雾，烟笼寒纱，烟锁重楼……”她双手张开神情陶醉地作出一个拥抱云雾的姿势，毫无防备的天钺咚地一声掉在地上。
　　湖姬心痛地低呼一声，蹲下去抚慰被忽略和被伤害者。
　　明堂突然停住了脚步。吟风好奇地凑上去说：“怎么了怎么了？”
　　这时候我感到一阵奇异的感觉。说不出为什么，然而又似曾相识。就好像是，曾经在梦中……
　　湖姬也慢慢站起身来，有点出神。
　　“怎么了？”棠棣圈紧我。
　　“你觉不觉得，雾气里好像有什么？”我自己也觉得说不清楚。
　　他凝一凝神。我和吟风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迅速环顾四周。
　　我们现在是置身于接近山顶的一小块空地，前有崖岸后有山壁，空旷中增强了风声雾影。
　　“湖姬，”我压低声音，勾勾手指让她附耳过来，“现在是不是觉得这里和常青森林也没什么两样啊？还唯美不？”
　　湖姬没心思和我闹。棠棣玩心忽起，想在她耳朵里大叫一声让她也尝尝耳膜欲破未破的感觉——
　　明堂突然倒抽一口冷气。
　　雾气凝结，幻出一个泛着柔光的朦朦胧胧的云烟身影。轮廓纤柔，颀长窈窕，慢慢变得更清楚了。
　　“姐姐——！”湖姬扑了上去。

　　她的手穿透了云雾，让好不容易成形的雾影又散漫开去。在她慌乱地试图抓住雾气的时候，一个柔和的声音就像烟云般降下。
　　“湖姬。”
　　“姐姐！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你忘了？”轻轻地笑，“这是姐姐的水影啊。”
　　湖姬大声哭着，完全不顾形象：“那你人在哪？你为什么不回来了？就算是明堂把你气走了，可是我还在西林等你啊！为什么你去了演池就不回来了？”
　　雾影在她前方一点的地方重新成形，依然光华流转。影中女子伸出手象征性地抚摸着湖姬的脸。朝我们点头微微一笑。
　　“姐姐没有生谁的气。”她温煦地望向脸色煞白的明堂，“明堂，你还好吗？”
　　明堂盯着她，神情从激动慢慢回复，脸色却更加阴郁，似是爱恨交加，无奈绝望。“你说我好不好？”他走近一步。身躯紧绷，手指死死掐进拳里。
　　“没用了。”她轻柔地说，“我已经抛开了形体……”
　　“什么？”
　　湖姬惊呼。明堂逬出怒意：“我猜到了！按你的法力，水影是不会只有朦胧雾影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你已经不顾一切作了你要作的伟人！”
　　“姐姐——你？”
　　“湖姬，”她含笑低下头去，姿势高贵，“姐姐和你说过，姐姐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啊，是，是让精灵界恢复到七族之战以前那种宁静祥和当中去！”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做到吗——”
　　她伸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明堂，我很抱歉，我真的很难过。我不是要做伟人，而是确实需要像我这样的精灵作出牺牲。你知道我是一个天赋很高的水精灵，可以让大地复春，水汽丰沛。岗多尔山脉的情形，已经危险到不能不控制的地步了。而即使我永远住在这里，还是不能恢复当年的自然平衡。只有一个办法，”她看着湖姬，“就是我直接化为水雾，永远滋润这块被破坏了的土地……”
　　湖姬惊愕地握住嘴。“姐姐！这么说……？”
　　“对，我已经没有真实形体了。所以这水影才这样模糊呀。湖姬，演池之后我就直接来这里，因为岗多尔山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再拖下去了……没有和你再见，你生气吗？”
　　湖姬满眼是泪，用力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那柔美的声音继续说：“其实去演池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主动参加了长老们的会议。他们要我仔细考虑，并且说可以由他们代替。可是这件事总是要由一个人来完成的，水族更需要长老们……临走之前不再见你，是怕自己就此软下心肠。”她虚拟地轻轻拢住湖姬，自嘲地一笑。抬起头，看定了明堂，“明堂，你是何苦又要找我，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吗？”
　　“云罗，我也要在这里。”明堂一字一顿地说。
　　湖姬惊惶地抬起眼。
　　云罗慢慢摇了摇头：“责任不同。你有你的责任。而这既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理想。”她轻轻地笑，“这里的事我都做完了，你不需要空耗法力和年华。”
　　“不要再来找我了。知道你们来到这里，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出现。我已经化为山间的一朵云，一片烟，人世的生活，都和我无缘了。”她亲切地看着湖姬，“你未来的人生将要开始，而且我看得出，这些日子让我的妹妹成长了多少……还有你，明堂，你知道我在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来到这里之后，我尤其看淡了。请你不要再执着于我，让我们各自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好吗？”
　　她再次对我们环视而笑，目光在吟风身上停留片刻，然后亲了亲湖姬。
　　雾影飘散。
　　明堂一步上前想抓住她。无奈本是幻影，来如朝云去似春梦。
　　吟风吟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声音曼妙凄伤。

　　遗落一地空渺。长烟即散，入手乌有。
　　吟风带着敬意说：“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作为精灵界一份子，我感谢她。”
　　湖姬蹲在地上抱着天钺一直痛哭。我俯下身让她靠在我肩膀上：“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贵的人。湖姬，你说得对。你姐姐确实无与伦比。”
　　明堂怔怔地盯着云罗消失的位置，连棠棣过去拍他的肩头都没意识到。
　　“明堂，她说得对。这就已经是她的幸福，她得到了她所追求的。这不就是人生最大的满足？”棠棣说着，目光自然而然地和我胶结在一起。我们心中同时涌起庆幸和幸福的强烈感觉。
　　“我不走了。”明堂突然说，依然盯着那一点，“我要留在这里。”
　　“为什么？云罗都说不要再来找她了。”我想让明堂理智一点，“而且据我看她确实放得开，就像云烟一样淡泊无所求。现在的她已经高出我们一个境界，何必再用俗世感情去束缚和困扰她？”
　　吟风也说：“多此一举吧？不过这样超凡脱俗的精灵，当初怎么会又沾惹上情缘纠葛的？”
　　明堂不语。然而又坚持说：“我要留下来。至少，要做个了结。也许再见她一次，我就死心了……”
　　我打断他的话说：“你和她谈了可不止一次了！明堂，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啊？她住初阳西林你就搬到初阳西林，她去演池你就跟去演池，她——”
　　“什么？他跟着我姐姐去演池过？你怎么知道？”
　　“那是很明显的嘛！去演池的时候你看他路头多熟，你都没他清楚水族的演池通道怎么找。你那个莲花姑姑看见他就一副认识的样子。演池的情况和出口什么的他都了如指掌。种种迹象都表明他近期去过演池。还是通过水族通道去的。那不是跟着你姐姐去又会是什么原因？”
　　他没有否认。
　　“他跟去干什么？”
　　“当然是劝你姐姐回心转意了！没听见你姐姐说吗：演化之前就和他说清楚了。”我早就猜到一点，或者说是凭本能感觉到了一些内情。
　　明堂烦乱地叫我住口：“总之我现在是要留下来等她再一次出现。你们走吧！”
　　“明堂你——”
　　“那我也要留下来！”湖姬叫道。很坚决地面对我和棠棣，“你们走吧！谢谢你们陪我找到了姐姐。但是我还想再看见她，哪怕一次也好……”泪水不断地从她那湖蓝色的瞳子中涌出。
　　像云罗那样的女子，即使只见过一次，也会在人的记忆中留下极深的印象。更何况湖姬姐妹情深、明堂情根深种？
　　棠棣试图想劝劝她。但她推开他的手说：“真的，你们走吧！”
　　“其实我们也可以留下来陪你们啊。”
　　“不用了。姐姐这么决断，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来……我听她的口气，就像是诀别似的……但是不管怎么样，姐姐在哪里，我就要住在哪里。我不回西林了！”
　　我感觉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住，住在这里？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你们不用陪了。因为，说不定等一辈子姐姐也不会再出来了……”她把脸埋进猫头鹰长长的白毛里伤心地哭着。
　　“算了，人各有其志。晴岚，你就不要勉强他们了。明堂会把湖姬照顾得很好的。”吟风顿了一顿，“其实，我本来也想说，我也要走了。”他走到断崖边遥望天际。
　　哎！不要一下子就作鸟兽散好不好？
　　吟风闻言一笑，走回来揉揉我的头发。动作充满亲昵宠爱，立刻激起棠棣的强烈白眼。
　　“有聚必有散嘛！不过我担心我要走的话，湖姬和猫头鹰可能就……”他用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我们一齐望向和白毛团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湖姬。突然也觉得有点好笑。
　　“对了，对了！”吟风大力拍手，“分手就是要欢欢喜喜开开心心嘛！做什么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好像要永世不得相见似的？大不了我以后‘风行’来看你们嘛……”
　　“风行？”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明堂，”他马上转过去挤眉弄眼，“我教你一个办法，肯定能逼出你的心上人来！”
　　明堂扬起了眉毛。
　　吟风不怀好意地看着湖姬一边嘿嘿地奸笑着：“听好了！这个办法绝对灵验！那就是——”
　　“从现在开始虐待湖姬，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不让睡觉不让洗澡……这样人家爱妹心切的姐姐肯定就会现身的！哎哟！天钺你这个叛徒，别啄我呀！”

　　“那，你们就留在这里守山。我和天钺就不进风族了，我们要去东南方的金族看看。晴岚和棠棣小俩口就直接回他们的最终目标仙湖去吧！”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回仙湖……
　　“守山！你当我们山鬼呀？”湖姬早就不哭了，恢复过来悍然不减，“吟风，我告诉你！识相的就把天钺留下。要不然……哼哼！”
　　吟风更开心了：“女大王，我早就告诉你了，不是我不把天钺送给你，是他现在还不能离开我身边。你自己问他呀！”一脸猖狂嚣张，真是小人得志的最佳典范。
　　“我不信！”湖姬气势汹汹。立刻低头问猫头鹰。“什么？！你真的不跟着我？”
　　猫头鹰的这一幕还真无奈，真凄婉。一对，不，一人一鸟即将被迫分开……
　　它突然飞离湖姬，到吟风的斗篷里啄咬。一会儿喙上叼着一道银光重新跳到湖姬面前，很虔诚似的把嘴里的东西放到湖姬脚边。
　　什么东西呀？我们都好奇地聚过来看。吟风偷笑个不停：“那是天钺自己的东西，湖姬，是他的一片心意，哈哈……”
　　湖姬弯腰捡起。托在手心里让我们看。
　　是一根精致的银链子，极细，泛闪银辉，两头坠着黑晶珠。正好在湖姬手腕上绕三圈。
　　“呀！好漂亮……”湖姬亲了亲猫头鹰说，“天钺，你送给我的临行礼物？”是定情信物吧……
　　那种可疑的暗红又出现在白猫头鹰眼睛下方。
　　细雨纷坠。淅淅沥沥不断如愁。云气更甚，漠漠如织。
　　寒山一带伤心碧。想必明堂此刻正是如斯感受。
　　吟风望而慨叹：“她一定是水族首屈一指的人才，居然使得岗多尔山都下起雨来！”
　　湖姬脸上露出既骄傲又伤心的神色。
　　“那她怎么没被选为神女？”
　　“晴岚，神女制度自从你母亲……之后就取消了。现在七族的精灵女子都再也没有被选拔为神女的机会了。也就是说，你母亲是最后一代的神女。”
　　我冷哼一声：“这种害人的制度还是早取消的好。遗憾什么？”
　　湖姬凌厉地瞪了我一眼。
　　吟风低低一笑。取出那把修好了的竖琴。手指拉弦试了试。
　　“嗯，还行。好啦，让我来上一曲离别之歌，以志我们一场相识。哎，晴岚，不要这样嘛，音乐是多么神圣和美好……”对，只要不是像你这么时时刻刻念念不忘。

　　“我们相聚此方。
　　五个精灵，一双翅膀，（朝猫头鹰眨眨眼睛）
　　度过了一段时光。

　　我们相聚此方。
　　转眼就要分手东西。在这
　　微雨，空濛的莱特拉斯。
　　桑鸢铃在馥郁芬芳，野望春衣织起满山绿网，
　　崖边岸旁，
　　让我们一起欢唱。

　　谁会沾衣故作儿女啼？
　　谁会怅惘有如再难遇？
　　重逢不远，即在此间。
　　我们相聚此方，必会再度有缘！”

　　注：桑鸢铃和野望春衣都是精灵界春天的野花。

　　嗯。。。老实说，这家伙的歌真的不错。词曲无所不美。。。。。。
　　迎上吟风似笑非笑的眼睛，有一瞬间的炫惑，目光中充满着温情与关怀。我不禁脱口问道：“吟风，你到底是谁？”
　　他扬起一边嘴角：“怎么，不喜欢叫我吟风吗？那叫我伽蓝好了，我一开始就说了，叫我什么，都无所谓。”
　　我有点恼火。“怎么，你——”
　　“晴岚，”他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想问我，我在水族演池通道附近遇见你们，是不是真的那么巧合。”他咧嘴笑笑，“我只能说，什么是巧合？什么又不是巧合？人生的巧合与非巧合，只在于有心还是无情。
　　“对了！你千万不要把那两个火族和雷族精灵的事又当作再一次的包袱重担。我保证，他们这样只会更好，将来你就明白了。别忘了，浴火重生是七醒之一。”
　　他继续说下去：“看见你，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继续随兴所至地散漫发言，根本忽略棠棣紧绷的身体和神经状态，“就好像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我发现你和我的本质都是那么的相同……”
　　爽朗如春风般地一笑，信手挥开翡翠眸子前飘落的雨丝：“也许我们确实拥有同样的灵魂……这么说吧，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亲戚。”讥诮地拧起唇，“还是很近的亲戚呢。”
　　“好了！问题和解答结束。我可不想破坏在你们心中的神秘感呀。”他轻松起身，长长的斗篷一甩就想潇洒离开。
　　等等。我也以同样的散逸态度对待他：“对于我们之间所谓的亲戚关系，我可以不好奇。不过，最让我好奇的一件事，我可非弄明白不可……”慢慢逼近他。
　　“啊？晴岚，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他双手环胸凄惨大叫。湖姬惊呼一声。
　　嗯？？猜错了？不是吗？我兀自惊疑于自己手掌所探到的触感。
　　“完了！完了！我，要嫁不出去了……”吟风宛若悲情女子掩面做涕泣之状，“晴岚，你，你要对我负责……”
　　怎么会呢？我以为自己一定会猜对的……那，难道他真的是……
　　“晴岚！”棠棣的咆哮声赛过虎咆龙啸，我吓得一激灵，“你居然在我面前跑去摸那小子的胸口——”
　　“我，我只是——”
　　“对！她只是惑于我的美色，情难自禁就作出这样的举动了！晴岚，我不知道你一向都暗恋我，我好感动，其实，其实我也一直默默地喜欢着你，我跟定你了……”一边狡诈地朝我眨眼睛，全身绕在我身上。
　　“晴岚！”
　　天哪，这是什么局面？踹不开粘身的吟风，也躲不开喷火的棠棣。我，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啊！

　　吟风终于驮着饮泣的猫头鹰走了。大家暗暗松了口气。
　　湖姬迫不及待地问：“他到底男的女的？”
　　我避开棠棣的铁青脸色杀人目光，低头悄悄对她说：“……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摸都摸过了？”湖姬分明不信。
　　不要说得这么暧昧行不行！我简直不敢看向棠棣。已经感觉到阵阵杀气……“那个，是平的。”
　　“平的？那不就还是男的？”湖姬很失望地说，“唉，真没悬念。”
　　可是也不一定啊。都没额印和族痣为证……
　　算了算了，理这茬作甚？
　　“明堂过来和我们道个别吧——咦？吟风怎么在山脚下站住了？”还转身朝这里指手划脚。一边捂着肚子。
　　湖姬笑得一脸如愿以偿的甜美：“嘿嘿，终于发作了……我还以为没用咧。”
　　“你作了什么好事？”
　　“呵呵，在天老泉的时候我叫天钺找了点上次让他中毒的印兰来。还掺了一点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晚上等他睡着了，偷偷把汁挤进他的嘴里……啊哈哈……”
　　整座山都回荡着着那志得意满的夸张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