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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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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梆子声打了三下，啪嗒一声，一本书掉在了地上。
蒋霜睁开沉沉的眼皮，依旧维持着以手支头斜倚桌边的姿势，细细打量着这房间。
乌黑的眸子缓缓扫过檀香木的桌椅，明黄色的床榻，以及桌边因为燃烧过度不断跳动着烛火，她的心也逐渐定了下来。
再将目光投到地下，看到那本落在脚边的《凝脂玉录》，蒋霜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
沉吟了片刻，蒋霜把脚边那本书踢开，站直身子走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户。一股凛冽的寒风带着雪花飘进了房间，为这原本暖融融的地方带来了一丝不相称的违和感，但是对于蒋霜来说却是刚刚好的。
她需要彻底清醒一下，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重生了。
寒风将她背后的发丝吹得散乱在空中，蒋霜浑不在意，只抬头望向了曜黑的天空。
上方只有零星的几点光亮，并没有月亮存在。
蒋霜手里拿着刚才偶然路过梳妆台边拈在指尖的一瓣梅花，心中算了算，终于确定下了后天就是许玮与她见面的日子。
在这之后，他们两人就应当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
将手中那瓣梅花顺着窗扔出去，蒋霜将手握成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许玮，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蒋霜在心里默默说道。
“诸位列坐！”茶馆里的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抹了抹并不凌乱的发丝，然后便摇头晃脑的说开了。
“话说这城东有女，名为蒋霜，乃是当今丞相的嫡女，容色姝艳，举世无双，那可是家家权贵都想攀附做亲的人家。可这蒋小姐却一心只爱涂凝脂，抹红妆，为了维持自己的容貌倾尽所有，还一心恋着当今宫里的二皇子殿下，真真当得起一个，“无脑花瓶”的称呼！”
台下坐着喝茶的客人听了这句评语有的默默点头，有的则暗暗爽快，心里说着，出身好还漂亮又如何，不过是个美丽废物罢了，可见这老天爷是公平的。还有那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则也悄悄感慨，自己娶的老婆虽然容貌普通，但是好歹能照顾孩子能伺候自己，还能帮着做点零活补贴家用，如此看来也是不错的了。总之是想什么的都有。
在众人思绪越飘越远的时候，说书先生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将他们的思绪拉了回来。
“却说上月月初，这蒋家小姐又和二皇子殿下约了相见，却不料正在那夜市上逛着的时候，一伙强人突然从天而降，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抢这两人的财物。可怜了蒋小姐和二皇子，两人本就是出来私会的，身边也没带人，就这么被欺辱了一番，抢走了财物。”
“哎呀，竟还有这事……”台下此起彼伏的感叹声，念叨着世风日下。
说书先生一抓空中，示意众人噤声，继续说道：“你说这伙强人抢东西也就罢了，临了的时候好像是因为什么事和二皇子有了龃龉，不知真相的一伙人将二皇子揍了一顿，还专门朝着那不能说的地方揍……”
“然后呢！然后呢！”有好事者立刻追问上了，老百姓可对这喜闻乐见的秘闻太感兴趣了。
台上的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然后清了清嗓子，这才略放低了音量说道：“听说二皇子的命根子啊，被伤了，下半辈子怕是不能人道咯。就连这蒋家大小姐也因此伤心非常，竟然因为愧疚决定再也不见那二皇子，独自过一辈子了。”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想那二皇子一向威武霸气，除了大皇子以外，也算下一任皇帝的热门人选，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光一辈子毁了，怕是连坐上那个位置的资格也没有了吧。而这蒋家小姐，虽说没脑子，也是可惜了。
那台上的说书先生见台下众人议论开了，心里也舒坦了，心说自己的钱看来是要稳稳到手了。待说书完毕到了后台，果然有个梳着双丫髻的，穿着桃粉色小衫的婢女向他递来了满满一大袋子的钱，看起来足够他过下半辈子了。
“收了钱，旁的话可不能再乱说了。知道吗？”婢女高高在上的对那说书先生讲道。
“您放心，得罪了蒋家和宫里的人，这京城我就再也留不得了，我明天就出发回老家。”说书先生也是个人精，给婢女宽心道。这京城的关系错综复杂，哪知道眼前这女子又是哪家的，他一个说书的可哪边都吃罪不起。
那婢女点点头，知道这人是个识趣的，遂放了心。
等到婢女办好事回到蒋府时，只见自家小姐正歪靠在房间里的床榻上，还拿着一个蛋黄酥正吃得开心。
“回小姐，事情已办妥。”宁儿朝着蒋霜行了一礼回道。
蒋霜点点头，随后用手一指桌上的另一盘芡实糕，说道：“正好有点吃不下了，这一盘就赏你了。”
宁儿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随后忍无可忍说道：“小姐，你不能再吃了，再这么吃下去你就真的当不成京城第一美人了。”
不晓得她家小姐是吃错了什么药，明明是易胖的体质，先前那么多年，为了维持自己的美貌，每天都是牢牢管住自己的嘴，多一口别说吃了，连看都不带看的，可是自打出了二皇子这事以后，不光专门找人玷污自己的名声，甚至是完全不顾什么貌美，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已经是显见的珠圆玉润起来了。
要说这么胖起来好看还是好看的，但是显然是当不得京城第一的名头了，难道是真的受了刺激？
蒋霜见她那样，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桌上那一盘糕，指点宁儿道：“宁儿，你说这人生苦短，何必为了个易逝的名头舍去那么多青春快乐呢？人活在世，吃得开心，过得舒心才是实实在在的。我觉得现在还不够。”
想起前世自己被许玮始乱终弃最后瘦的皮包骨郁郁而终的样子，她就替过去的那些时光不值。
她的话在几天后就得到了印证。
外界传闻，蒋府大小姐因情郎受伤受了刺激，先是闭门不出，尔后性情大变，放浪不羁，爱上了与英俊男子作乐，最喜欢结交些青年，吟诗作对，还经常外出，甚至逛到了小倌馆里去。
蒋府一众人大跌眼镜，尤其是身为一家之主的丞相蒋明更是气得起了满嘴的水泡，嘴里直喊着逆女。
“老爷，莫生气了，树大自直，等再过几年大小姐晓事了自然就不会再如此行事了。现在荒唐也就荒唐吧。”府中现在唯一的女主人王姨娘抚着蒋明的胸口，说着宽心的话。蒋霜的母亲早逝，蒋明又不是重欲的人，所以后来内宅里也一直没再进新人，唯有这位王姨娘和她的女儿蒋淑以及儿子蒋晗。
没想到这话一说却好似火上浇了油，更惹得蒋明一口气下不去了，随即叫来门口候着的小厮刘顺，肃目说道：“刘顺，从今日起，告诉门房那边，禁止大小姐出府！”刘顺听了，自是领命下去了，一旁王姨娘端茶的手却微微晃了晃。
***
另一边，蒋霜可管不得那么多。她故意等了一个月，还叫说书先生放消息出去，为的就是让许玮不怀疑到她头上来，如今事情已定，她可算是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想想自己上辈子过的那些憋屈日子，蒋霜觉得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不是什么有美貌嫁良人，而是实实在在的爽快活着。说她蠢笨也好，耽于享乐也罢，但是死过一次的人，确实也没什么可再留恋的。
至于蒋明下令禁足的事，对她来说也根本不是个大问题。只要她想出去，法子有的是。
命令宁儿从院子的小厮那里换了一身衣服，两个人套上那男装就混出了蒋府。
出了蒋府以后，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再抬头看看蓝盈盈的天，蒋霜的心情简直不能更好了，找个角落换了一身更华贵的男装，就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的迈步去了附近的小倌馆清玉楼。只不过，这风度翩翩里还是夹杂了几分胖乎乎，看起来倒有了几分可爱。
这一进了清玉楼，蒋霜可算是到了人间天堂，只见里面清一色的站着各色各样的男人，雄壮的，精瘦的，文弱的，稚嫩的，可谓是样样俱全。就连她身后的宁儿也不禁感叹道：“这清玉楼不愧是京城第一大小倌馆，比咱们上次去的那个玉漱楼可气派多了小姐。嗯，人也比那边的好看。”
宁儿这段时间跟着蒋霜耳濡目染，也学会了品味各色男人，再也不见先前的谨慎矜持，可应了那句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蒋霜边听着宁儿的话，边留意着这大厅里的各色男人。来着小倌馆子里逛的男女都有，毕竟现在的大梁朝民风开放，有些个断袖之癖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了。
蒋霜琢磨了一会，随即叫来了这楼里的管事的，递过去几张银票，“管事的，各式各样的男人都来一个，陪我喝酒赏景，说着一摇胸前的折扇，大摇大摆的去了楼上的包厢。”
管事的一看蒋霜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大生意，至于是男是女，他才不在乎呢，敞开门做生意，给钱的就是最亲的。
管事的既然应下了蒋霜的要求，自然尽善尽美的将环肥燕瘦各色男人都给蒋霜来了一个，共计6个男人，全都送到了蒋霜所在的那间包厢里去了。
只是他没发觉，还有一个人悄咪咪的跟在了这列队伍的最后，也一起偷偷混在了人堆里进了蒋霜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