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年代记][黑法]喂食》竹兰雪友

9、9

　　法伊喝了两口茶水，滋润干痛的喉咙。
　　“我们要提出控告。”
　　他平静地向坐在主位的接待官陈述。但熟悉他的人能看出来，他已经生气了。
　　“昨晚我的同伴被人投了不明药物，后续危害还不明确，但我希望你们能尽快逮捕和惩处犯人，保障我们的人身安全。”

　　法伊和黑钢吃过早餐后，被带来一处气派堂皇的机关大楼，和他们第一天见到的接待官谈话，来进行一场客套的寒暄。当面对接待官“两位有什么需求？”的官方关怀时，昨晚被折腾得够呛、现在满心愤懑的法伊提出了如上要求。

　　“噢……没想到我的辖区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对此深表歉意，”接待官看向负责照料他们的接待员，“事情的经过如何呢？”

　　“误会，这是误会！”接待员的话语急促了点，看样子上司的质问令他感到紧张，“您知道的，昨晚是宴会时间……宴会上哪有犯罪行为呢！”
　　“这两位先生……他们只是得到了随机‘中奖’的机会，并没有遭受到恶劣的蓄意谋害……不过因为我的疏忽——我当时被某些事绊住了手脚，没来得及向他们提及宴会事宜，因此导致了误会……这是我的失职。”接待员的认错态度还算诚恳。

　　中奖？那是什么意思？黑钢和法伊听得云里雾里，但黑钢还是敏锐地戳穿了接待员有意一笔带过的细节：“你当时是被女人绊住了手脚。”这家伙勾搭上女人以后就从他们面前消失了。
　　“呃……那位女士，她只是个幌子啦……为了不打扰两位的相处，我采取了默默关注你们的方式，”接待员如此辩解自己的渎职行为，“并没有真的忘记你们——”

　　“那不重要——！”
　　“请解释清楚，”法伊忍无可忍地把岔开的话题掰回来，“昨晚忘了告诉我们的‘宴会事宜’是什么？‘中奖’又是什么意思？！”
　　“我可不认为昨晚因为你们的疏忽而造成的一团糟算是‘中奖’！”

　　然而，他罕见的怒火没能震慑住两位官僚，在场的竟是黑钢表现得最为诧异。“抱歉……有那么糟吗？不应该啊……”他语气疑惑中还带着点愧疚，不过下一秒他就在法伊的注视下悻悻然噤声了。

　　“请稍安勿躁，”接待官微笑着说，“我们已经掌握了‘犯人’的信息，不如就让他来说明情况吧。”

　　很快，昨晚向法伊搭讪的男人被传唤过来。
　　他似乎和接待官很有交情，一进来就熟稔地打招呼：“忙碌的执行官大人，怎么有空找我了？”
　　执行官？这个称呼引起法伊和黑钢的注意。

　　“因为你需要为自己的轻率负起责任，”接待官戏谑地说，“你昨晚的恶作剧，给这两位初来乍到、一无所知的客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啊？这不是你们的工作失误吗？你们应该让客人做好心理准备，再参加宴会的吧，”男人不满地嘟囔起来，“我可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啊。”
　　“可如果客人们要追究罪责的话，那首当其冲的就是你了，”接待官说，“希望你能给这两位客人一个满意的解释，安德森先生。”

　　男人被接待官直呼其名的时候明显抖了一下，他看起来像是受到了胁迫，不得不正襟危坐起来。“好吧，我会回答你们的问题，关于昨天晚上的事，”他对两个异界来客说，“但事先声明，我的行为都是合法的。”

　　法伊和黑钢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法伊来进行交涉——因为黑钢更想直接把这个男人揍一顿。

　　“第一个问题……”法伊金色的瞳孔凛冽地盯着嫌疑人：“昨晚舞会上获奖的两人，为什么在喝下那瓶作为奖品的酒后，就发生了惨剧？那位女士……她变化后的形态，是酒导致的吗？”

　　“不，她本体就是长成那样的异种，和我的酒可没关系，”名字叫安德森的男人说，“酒只是让她‘放松’下来，得以舒展形态。”

　　法伊冷冷地说：“她‘放松’后就杀了她的舞伴，你的酒难道不是酿成惨剧的原因？”

　　“嗯……天啊，看来你们是真的一无所知！”男人被噎住了，他转头看了看装作没事人一样的接待官，还有那个把自己缩到墙角的接待员，无奈认清了只能靠自己来安抚兴师问罪的客人的现实。

　　“那个‘死者’的愿望就是如此，和我可没有关系，”安德森为自己辩白，“有些人的愿望是‘进食’，有些人的愿望则是‘被食’，作为一个赞助商，我的酒只是添头，这哪能怪到我头上啊？”
　　“何况，很快就会恢复原状的，”安德森朝法伊笑了笑，他身上本来有股文质彬彬的气质，但这会儿却显得极为虚伪和无耻，“一个会刷新的npc而已……你真的很好心，但也没必要为他讨公道对吧？”

　　法伊皱着眉问：“……刷新？你是说，死者还会再重生？”

　　“大概如此，反正过几天你们就能体会到了，”安德森说，“眼见为实，到时候你们会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美妙极了。”

　　法伊见他无意再深入解释，就转而询问别的事情：“你昨晚想请我喝的酒，也和舞会的奖品是同一种吗？”

　　“噢，是的，”这点安德森倒是很痛快地承认了，“每次舞会我都会挑一个钟意的对象，直接送一份奖品。”

　　“为什么？”法伊问，“你不怕对方喝了酒以后情况失控？”
　　“这正是我想要的，”安德森的回答令人意外，“我想让对方失控，现出原形。”
　　“……”法伊觉得荒谬至极，“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安德森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详了一会儿法伊的脸，在黑钢的眼刀都要将他戳成筛子之前，苦恼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知道你们的原形好不好看，因为你们异界来客通常也是异种人，正常状态下的外表都很有迷惑性。”

　　“我的兴趣范围挺广泛，但有些类型我也没办法接受——比如昨晚你们见到的食人植物，我就不想和她约会，我不是能喜欢那种东西的变态……”

　　“咔。”
　　接待官将杯子放在桌上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引得众人都看向他。“抱歉，”他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请继续说。”

　　“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安德森看向法伊的神态十分诚恳，“我得先看看对方的原形，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追求下去。”
　　“而作为奖品的赞助商，我有小小的特权，就是可以将一份额外的奖品送给我欣赏的人——所以我当时想请你喝酒……”

　　法伊无视掉对方轻浮的词句，提取出其中有用的信息：“按照你的说法，你提供的酒，可以让异种人都暴露出本来的形态是吗？它还有其他效用吗？比如说……”
　　法伊停顿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着安德森，语气不善：“它对普通人有什么影响？我的同伴昨天误喝了那瓶酒，要是他的精神和行为出现了异常，应该怎么消除？”

　　“不会有事的，”安德森瞥了一眼黑钢，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既然他是普通的人类，就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我的酒只有助兴的作用，不会让一个普通人类变成怪物。”

　　见法伊一脸怀疑，安德森继续解释道：“那些异种人喝了酒会变形，是因为他们本来就能变成那样。生物的欲望，常常和它与生俱来的能力是配套的，就像鸟类有翅膀就热爱翱翔，野兽有利爪就渴望捕猎一样，异种人的天赋决定了他们有展示自己原形，发挥自己力量的本能，可惜他们平时受困于人形，力量也因此被禁锢。而我的酒呢，可以放大他们本来的欲望，帮助他们冲破人形牢笼的限制，放松自己的形态好好享乐一把，这就是‘奖品’对于他们的意义。”

　　“如果你的同伴出现了异常情况，只需等他顺着欲望过了那股劲就行。不过，我得提醒你，即便在酒的作用下，人的欲望也不会凭空产生，要是你发现他成了杀人狂或者抢劫犯，说明他平时就有这么想过，你最好考虑离他远一点。”

　　“要是你觉得害怕的话，可以联系我，”安德森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放到法伊面前，笑得很殷勤，“我随时欢迎你的来访。”
　　尴尬的是，他执着的挖墙脚行为却没得到对方的回应。

　　法伊猛地转头，气势汹汹地锁定了黑钢，几乎要维持不住自己冷静的表情。

　　黑钢则毫不心虚地点了一下头。
　　“确实如此。”他对法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