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丸烩木耳》拾伍小叔

3、故人

　　转眼间就到了二月中旬，江城的天气渐渐回暖。

　　春姨最近生病了，柳琴琴就先让她在家休息两天，反正自己也能照顾好她和孩子。

　　春姨是一个细致体贴的女人，家里的事都不需要她来插手，也不让她多出门走动。柳琴琴像是一只被圈养的金丝雀，每天就只能在院子里的那一亩三分地来回转悠，她的身上都快要长毛了。
　　“双双，还记得你小时候幼儿园旁的那家陈记早点铺吗？”柳琴琴看着碗里上的烙饼，突然有些怀念起陈姨做的胡辣汤了。
　　“是陈奶奶的店吗？”林双放下了手中刷题的笔，抬头搭腔。
　　她依稀记着，每次放学，外婆就会带她去那里喝一碗热乎乎的八宝粥。
　　“嗯嗯，妈妈记得小时候你外婆总会带着我去那里吃东西，也不知道现在那里变成啥样了……”柳琴琴忽然觉得时光游走得过于飞快，自己现在都快要成为两个孩子的妈了。
　　林双仿佛看到了妈妈眼中的怀念和感伤，提议道：“妈妈，那咱们一起去看看吧，反正离得咱家又不远。”
　　“行，正好妈妈也能出去透透气。”柳琴琴语气有些欢快地回应着。
　　“最近的天气还是不太稳定，妈妈你记得把围巾带上。”林双一边提醒着妈妈一边利落地收拾着茶几上的卷子。
　　“谢谢宝贝，你也记得穿多点昂。”

　　就这样，柳琴琴终于如愿以偿地迈出了大门。不知道为什么，院子里仅与大街只有一墙之隔，但是她就觉得街上的空气更新鲜一点。唯一不足的是，街道上少了平日里的嬉闹叫唤声。
　　林双在后面锁好门，回头就看到了妈妈像小孩子一样在街上可爱地探头探脑，一时间有些失笑。
　　“妈妈，你就这么开心的吗？”
　　“你也知道你春姨管的严，她不让我去人多的地方。”柳琴琴有些孩子气地歪了歪嘴。
　　“等春姨回来了，我求她让她晚上带你出去散散步，晚上的时候人就不多啦。”
　　“确实不错，不过妈妈也不怨她，你春姨也是为了妈妈肚子里的小宝贝好。”
　　“嗯呢，听到了吗，小宝宝？姐姐和妈妈等着你平安地出来呢！”林双用手轻轻地摸着妈妈微微隆起的小腹。
　　林双和妈妈就这样一路谈笑着，享受着这段日子里为数不多的安宁。

　　不知不觉间，林双和妈妈就走到了幼儿园门前。
　　因为还在寒假，这里没有林双记忆里的那般热闹。越过低矮的墙壁，林双看到了里面增添了不少崭新的东西，唯一没变的是那棵巨大的柳树。
　　幼时的记忆涌入脑海，林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晚的灰蓝色眼睛。
　　难道是他吗？
　　这个想法一出，随即就被林双打消了，怎么可能这么巧。
　　“双双，快看前面！”
　　林双闻言向前看去。陈记铺子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它在一溜的精美的商品房中间显得有点守旧和倔强。
　　“竟然一点也没变！快走快走！妈妈好像能闻到胡辣汤的香味了！”柳琴琴有些心急地快步向前走着。
　　“嘿呀，妈妈你慢点走！”林双都有些跟不上柳琴琴了。

　　店门口是一屉一屉不断向外冒白烟的大蒸笼，腾腾的雾气里夹杂着诱人的小麦香气。笼屉旁边支着一块发黄的木板，板上用毛笔写着“陈记早点铺”五个大字，字迹看起来娟秀又不失大气，足以见得它的主人气质不凡。
　　林双为妈妈推开了略微沉重的棕漆木门，挂在木门上的铜铃叮铃地响了一声。
　　“欢迎光临。”后厨传来了一声老妇人的声音，温和又不失清亮。
　　店里的光景和之前的相差不大，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温暖。只是这时正值中午，店里还没有来买吃的人。林双和妈妈随便选定了一张桌子坐下，都脱下了围巾和外衣。
　　“双双，想吃啥？”柳琴琴拿起菜单端详。
　　“八宝粥……还有水饺。”
　　“行，妈妈去和奶奶说，你先在这坐着。”
　　“好。”
　　说罢，柳琴琴就去了后厨。掀开门帘，只见一头发斑白的妇人站在灶台前，正赶制着做晚上要卖的食材。
　　“陈姨?”柳琴琴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她已经好久没来过了，不敢肯定老人家是否还记着自己。
　　听到声音的陈淑月回过了头，看到门前好久未见的来人不由得愣住了。
　　“琴琴？哎呦，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这都多久没见了呀！”陈淑月佯装生气地嗔怪着她。
　　“嘿嘿，这不是想吃您做的饭了嘛，所以我就回来了。”柳琴琴撒娇地回应着。
　　“只有你一个人吗?你妈妈呢？她最近怎么也不来？
　　“我妈妈她，年前就去世了。”
　　此话一出，刚刚熟络起来的气氛又瞬间安静了下来。
　　“怎得就……突然走了呢？”陈姨感伤地喃喃道，又有些心疼地看着红了眼眶的柳琴琴。
　　“琴琴你也要节哀呀……来，说吧！琴琴你想吃啥？姨来给你做。”
　　“嗯嗯……我要一个八宝粥，一个胡辣汤和两小盘水饺。”柳琴琴深深地吐了口气说道。
　　“这么多吗？可不敢吃撑呐。”
　　“不会，我还带着双双呢。”
　　“双双也来啦。行，你先出去等着，姨一会做好了再出去和你唠。”
　　“没事，我留下来帮着你吧。”
　　“不用不用，姨自己就行！快出去等着吧。”柳琴琴依言从后厨出来，回到了座位上。

　　陈淑月端着托盘稳稳当当地放在木桌上，利落地为林双她们摆好碗筷，林双也立即起身帮着陈奶奶把托盘放好并搬来了一个木凳。陈淑月拿出了装在胸前围裙里的抹布，快速地擦干净了沾上油渍的手，热情地招呼着让她们快吃。
　　林双她们早上就没多吃，这会儿饿到肚子都快要发扁了，也不再客气地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陈淑月摸了摸林双因为大口咀嚼而一鼓一鼓的脸蛋：“哎呦喂，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这么多年没见了，咱双儿的变化可真大，都成了大姑娘了。”说着又笑着刮了刮林双的鼻尖，“但是还是一只小馋猫呦~”林双咬着半个水饺有些脸红地嘿嘿笑着。
　　祖孙三人就这样围着一张桌子边吃边谈笑着，悠哉游哉地度过了一个不太躁热的中午。

　　临走的时候，知道柳琴琴怀孕了的陈奶奶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她应该注意的事项。零零碎碎的话语没有让人厌烦的感觉，倒是有一股缓缓的暖流涌向了母女两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