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今天也是叛逆的一天》素千絮

12、同游

　　路西菲尔迟疑，“神？”

　　神深深地盯住他，金瞳里情绪涌动，像蛰伏着一头随时暴起的狮子，他捏着路西菲尔下巴的手指修长但有力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记住，你是我的天使。”

　　神字字铿锵，锁定着他的猎物：“你是我的造物。”

　　神的每一个字落在地上都带着回音，在空旷的九重天一声声回响：“你只能属于我。”

　　他手指再度发力，几乎要捏碎路西菲尔的下巴，他强迫路西菲尔做出承诺：“向我发誓，你只属于我。”

　　路西菲尔勾起唇角，顺从道：“我至高无上的神，我向您发誓，我是您的，我的身心皆属于您。”他忽视了后面那几个词汇，无视神仍旧拿他当造物的事，权当这是场带着占有欲的表白。

　　路西菲尔在心里想，你也是我的，你的身心同样应当属于我。

　　神听着路西菲尔的心音，不错，他是路西菲尔的神。

　　神满意了，理应如此。

　　一神一天使的思路各说各的，竟也毫无违和地聊到了一起。

　　路西菲尔接着说下去，“假使有一天我背离了您，背离了我的信仰，背离了我的光，那便叫九天神雷……”

　　劈碎我的心核，将我的力量化为乌有，叫我永沦地狱，业火焚烧，筋骨寸寸粉碎，叫我永远见不得光，叫我不得生也不得死。

　　神立刻捂上了他的嘴，禁止他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此刻的路西菲尔还不知道那预定的未来，不知道他堕天的命运，后半句不能轻易说出口，倘或神阻止他堕天失败，誓言生效还得了？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句不堕天的承诺。至于违反的后果，那不重要。

　　路西菲尔眨眨眼，似乎在问神，为什么不叫他说完？

　　神松开他，教导他：“你是天国副君，说出的话自带力量，虽不及言灵，但也不差什么，不吉利的话不要出口，哪有诅咒自己的？像话么？”

　　路西菲尔失笑，哪有发誓不说违反誓言后果的，他蹲下来，靠在神的膝盖上，承诺：“我不会离开的。”

　　这话落在神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我诅咒自己无所谓，反正我不会离开的，诅咒并不能生效”，显然没把神的话当回事，神掐着他的脸，“你就作吧。”

　　路西菲尔轻笑。

　　路西菲尔等了一会儿，他们的话题被岔得越来越远，而他还没得到关于神为何生气的解答，只好又问了一遍：“神，您还没告诉我您为什么生气。”

　　神脑海中转了八百个圈，实话告诉路西菲尔是不可能的。

　　路西菲尔的好奇心比猫还旺盛，打小就这毛病。

　　路西菲尔第一次见玫瑰花的时候还是个刚会爬的小团子，整日忙着捣蛋，原本对这不能吃的花朵毫无兴趣，偏偏神多嘴，担心他不懂事去抓玫瑰花的根茎，告诉他上面有刺，会扎到手。

　　小路西菲尔瞬间起了兴趣，还能扎手？他倒要看看这玩意儿是怎么扎手的！

　　于是趁神不注意，爬到玫瑰花池里，一手握了下去，哭了老半天。

　　神前脚告诉路西菲尔未来，他后脚就敢跑去地狱实地调研。这穷山破水的地方，居然有魔力能把自己勾得堕天？太离谱了，必须调查一下原因。

　　万一把他越推越远就麻烦了。

　　但找个能糊弄路西菲尔的理由并不容易，何况他参悟了时光法则，只是不像神一般应用自如。他不能推演自己的未来，但可以推演别的生灵的未来，只需要特意花很大力气。

　　编不好引起路西菲尔的疑心，去推演萨麦尔的未来，得不偿失。

　　神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个绝妙的主意，“他不敬神。”

　　路西菲尔怔住。

　　神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多言。

　　路西菲尔想到萨麦尔的一双翅膀，按照天国公认的说法，天使转生后的翅膀数量看他对神的信仰程度，只有一对翅膀的萨麦尔的确不算忠实信徒。

　　路西菲尔没多问是如何不敬神的，想来萨麦尔动辄和四翼天使打架，甚至向自己挑战，心里对一对翅膀这生来注定的事是不平的。对神没有敬意是可以预见的。

　　虽然路西菲尔很欣赏萨麦尔的坚韧，但事已至此，路西菲尔叹息：“我寻个机会，把他调离吧。”

　　他要常居九重天，副官得时不时上来，总不能放个神厌恶的天使碍神的眼。

　　神喜欢路西菲尔的反应，昭示着在他心里自己更重要。虽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但神莫名心情舒爽。

　　神一舒爽，便想待路西菲尔再好一些。他想起路西菲尔前两天跑到地狱玩的事，细细算起来，路西菲尔已经有十五万年没有好好出去玩过了——虽然他目前也只有十五万岁。

　　神道：“副官也有了，别西卜能干，你把公务移交给他，出去散散吧。”

　　路西菲尔说：“我一个天使去么？”

　　神想了想，路西菲尔独自去，是要孤独些，路西菲尔喜欢热闹繁华，“沙利叶也有副官，让沙利叶陪你？”路西菲尔和米迦勒关系最好，神松口，“罢了，米迦勒也一起去吧。”

　　路西菲尔摇头：“沙利叶的副官上手不如别西卜快，米迦勒最近要整顿军团，要去一重天布防，还要盯着死灵之海的异动，他们都走不了。”

　　神扒拉了一圈，“那就梅塔特隆和拉斐尔。”

　　路西菲尔继续道：“他们也有要务缠身。”

　　“那……加百列？”神犹豫，加百列是女天使，路西菲尔更倾向男性化，总得避避嫌，“雷米尔？”神说出口，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雷米尔和路西菲尔一起办公务还好，一起出游，画面惨不忍睹。

　　但除了炽天使，神想不出还有谁合适，混沌龙利维坦倒是有时间，但她还小呢，旅途中还得劳烦路西菲尔照顾她。

　　神扒拉来扒拉去，扒拉不出一个合适的同伴。

　　路西菲尔说：“神陪我好吗？”

　　神垂眸看他，路西菲尔的眼睛清澈明亮，盛着满满的期待，这场景让神情不自禁联想起路西菲尔告白时的模样。

　　那时他也是这般眼睛亮晶晶的，在一片玫瑰花海中直白地问，“神，我对您的心意正如同这盛放的玫瑰，我是如此地喜欢您，您也喜欢我好么？”

　　那时神又惊又恐，告诫他物种有别，他是造物主，而他是造物。他们从不是同一种生灵。

　　后来路西菲尔搬出了九重天。

　　如今神纵使再催眠自己，也很难欺骗自己路西菲尔提出的同游计划只是单纯的对神的仰慕，那分明藏着赤-裸裸的爱意，神提醒：“你永远是我最偏爱的天使。”

　　是天使，是造物。

　　唯独不是爱人。

　　直到永远。

　　思及梦里路西菲尔的堕天，神额外补充道：“我会给你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偏爱。”

　　所以不要堕天。

　　路西菲尔对神的反应毫不意外，神若能因为几句话就改变主意，那便不是他了。

　　路西菲尔轻巧地捏了个名目：“父子同游者不计其数，您是我的父神，我们尚未同游过。”

　　神沉默。他对路西菲尔的教养一贯很简单，神不懂如何当个好父亲，但擅长观察，他模仿着其他大天使养崽的行径，别的天使有的，路西菲尔不能没有，他是天国最闪耀的晨星，他将获得一切。

　　如果别的天使和领养他们的天使同游过，但路西菲尔没有，那不能不说是种遗憾，应该给他补上的。

　　但神觉得路西菲尔并没有放弃对爱情的渴望，他眼里仍将自己视为未来的爱人，并不是父神，他这话更像是托辞。

　　神犹疑道：“别的天使有和父亲同游？”

　　路西菲尔颔首，“父慈子孝，其乐融融。五重天的镜月湖是知名景点。”

　　神睁开双目，在天国寻索，天使们性格各异，对待领养的小天使态度不一，神确实在镜月湖看到了许多大天使带着小天使玩乐。

　　连地点都知道，神猜测路西菲尔可能在心中已经想过数次，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罢了。

　　总不能真叫他没有。

　　神松口，同意了路西菲尔的提议：“你去安排吧。”

　　路西菲尔眼睛一亮，“是。”

　　为了能尽快出行，路西菲尔的效率骤然提高，他将炽天使们召集到一起，宣布了自己要休假的计划。

　　米迦勒嘴角咧到牙根，路西菲尔休假等于没上司检查工作，他完全可以给自己也放个短假。

　　路西菲尔对梅塔特隆说：“米迦勒的工作劳烦你多盯着点。”

　　米迦勒笑意顿时凝固，其他五位天使不约而同大笑出声。

　　“我的工作暂时由别西卜代办，遇到别西卜无法处理的重大事项每晚九点以后发给我。”路西菲尔列了重要事项清单，然后一件件安排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预案。

　　一直安排到深夜，才勉强算安排完成。路西菲尔让米迦勒留下，其他几位炽天使先行离开。

　　米迦勒困得眼皮睁不开，脑子成了一团浆糊，他是天国的战士，打仗再没天使比他在行，但听人罗里吧嗦说政事就抬不起兴趣来。听了一下午毫无兴趣的事，米迦勒只想睡觉。

　　“殿下，”米迦勒的眼睛强行睁开一条缝，“还有什么事？死灵之海我会亲自去的，有问题会及时向您禀告的。”

　　“不是这个。”路西菲尔在殿中施展了隔音魔法，防止窃听。

　　“那是什么？”

　　路西菲尔道：“紧盯萨麦尔。”

　　米迦勒瞬间坐直了身体，“怎么，萨麦尔有问题？”

　　路西菲尔没有证据，只是神的反应让他很在意，于是用了时空之力，当时间线推到五万年后，他看到了另一种模样的萨麦尔，他坐在高高的尸山上，面容变得狰狞可怖，眼睛比血液更红，巨大的黑色羽翼垂下，手中黑色的光芒涌动，尸山下是无数恶魔，他们跪地俯首，高呼：“我的王。”

　　萨麦尔居然堕天了！

　　路西菲尔刚掌握这股力量，暂时不能应用自如，只看到这一幕，便推演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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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殿下是怎么走上傲慢之路的:
路：我想要这个。
神：不行。
路：但是别的天使有。
神：那你必须有，我去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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