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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千层雪（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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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夜，梅时雨，淅淅呖呖，更着风吹絮。
女儿心思向谁诉，流水行云，相看两无语。
鬼族除了四大家族外还有好几个分家。近日听闻斋藤家的小鬼竟拥有纯粹的血统，择日将安排他进入到四大家族之一的南云家。说来很久不见自家哥哥南云熏了，正好能去碰个面拉拉家常。
熏从出生起就寄住在南云家，因为我是身份尊贵的女鬼，所以他受到的冷眼和嘲讽足可堆成金字塔那么高，自然对我也不甚待见。
终于接到南云家的邀请，我随父亲来到南云家的府邸。拉开纸门，只见空旷的会客室内跪坐着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少年，深色和服配合着脸上淡漠的表情，竟显得超出年龄许多的沉静内敛。他抬起头扫过我，眼中有微微的讶异。
他刚才，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我这么想。
他利索地转向我父亲行叩头大礼，后又向我90度鞠躬。于是我也回礼道：“初次见面，我是雪村千雪。”
“千……雪？”他相当疑惑地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抬头看我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低下头自个儿皱眉深思。
如若我能看见他脑子里快速闪过的一个又一个猜测，我一定会惊讶他竟是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可惜我不能。于是直到命运已成定局之后，回想曾经的点滴，我才后悔我没能早些发觉这一点。当然那些都是后话，按下不提。
斋藤族长和南云族长正在会客室里交涉。
斋藤：“这孩子是我族中最后一对纯血夫妇的遗孤。说来真是惭愧，因为这对夫妇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却硬要违背道德伦理进行结合。诞下一子后，因承受了太多的舆论压力，最终积郁成疾双双过世。这孩子出生时不哭不闹，平时也不太爱与人交流，却有胜出常人百倍的资质。说起来，他也是既我斋藤祖上的居合斩后第一个完全习得这种刀法的人啊。也许他会因此成为我的继承人的。”
南云：“啊，那真是恭喜斋藤先生有这样天资聪颖的继承人了！”
斋藤：“所以为了防范于未然，我只能将他托付于您了。也希望南云先生能代替我照顾好他。我先替他的父母谢过南云先生了。”
南云：“哪里的话。不用跟我客气什么，保护纯血本就是我南云家的责任。也正好给熏找个聊得来的伴。”
斋藤：“感激不尽。”
对于此事的内幕不甚了解的我、千景、熏以及这件事的主角斋藤一，此刻正待在花园里。千景坐在木椅上，翘着腿，一手撑住下颚，一手搁在雕花的把手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发出细碎的清冽的响。熏双手环胸倚树而立，别过脸无神地望着远方，神色漠然。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天际高远，浮云悠闲。斋藤站在花丛中，修长的手指拂过半人高的花草，停留在碧绿的草尖，碧色的光晕衬的他的指尖仿佛也盈透了几分。
我饶有兴致地扫视了一圈，三人安静得诡异的气氛在微风的调和下终于稍微正常了些。
“喂，你叫斋藤一？”千景略微低沉的磁性嗓音响起。啊，他什么时候走到斋藤一旁边的？
斋藤一回过头来点了点，眼神毫无波澜。“有事？”
千景的视线下移到斋藤一的腰部，一把纯黑色的修长的日本刀别在腰间。“你习过剑道？”
斋藤一静静地垂下眼帘，右手微曲扶上刀柄。圆润的银色金属闪着薄光。“嗯。”
“谁教你的？”
“斋藤大人。他说不希望祖上的刀法在他这一代失传。”
“哦？”上扬的尾音，千景盯住斋藤一白净的面庞不放，开口道：“天霧，拿刀。”却是叫一旁的天霧九寿。等到千景的佩刀放到他手里，握住，刷的一声锋芒毕露。他挑衅地朝斋藤一挥出刀：“来一场吧。让我看看斋藤家的居合斩到底有几分能耐。”
斋藤一没有说话，只是压低的上身和按在刀柄上的左手已经给出了回答。
情势一触即发。
突如其来的狂风凌乱了我松松束起的长发，下一秒刀锋汇聚成一点星光，金属强烈碰撞的声响重重砸在耳膜上。我心脏突地一跳。
最后他俩是被斋藤族长分开的。斋藤一被训了一番话，然后在南云族长的带领下和熏一起往家里走。临走时我看了他一眼，瘦小的背影仿佛被封闭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不愿迈出脚步。随后千景很是不满地撇了撇嘴，也随他父亲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见父亲眉头紧锁，不明所以。
“父上？”
“千雪，你看了这次比试觉得谁的刀法更厉害？”
我顿了一下，有些犹疑，“应该是……斋藤一？”
“没错。虽说斋藤家一直以鬼族中最强的武士自称，居合斩也的确是了不起的刀法，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可以把这套刀法用出这般凌厉迅捷的效果的人。”
我安静地听着，等待下文。
“虽说风间千景是既定的下任鬼族之王，但世事难料，谁又知道那个孩子会不会威胁到风间的地位。”
“所以，父上想让我做什么？”
“你既然认定了风间千景，就要帮助他排除眼前的一切障碍。南云家已经开始着手他们的研究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眯了眯眼。
“当然，等到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自会告诉你。现在你依然可以毫无顾忌地接近他。”
“……我知道了，父上。”
命运不是我们可以掌控的。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只是，心底有什么在叫嚣着，这是一个我命中注定的错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