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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

  •   已是三更天,夜市将尽,毓灵和那男子面面相觑。

      还是毓灵率先出声:“这金莲花灯还是给公子吧,我猜灯谜只为取乐,既然已经尽兴,花灯的归属也就不甚在意了。公子不妨带回家讨家中娘子的欢心,也算不负今夜的艰辛。”

      男子总算谦和了几分,低声道:“在下家中并无娘子。”

      男人的喃喃低语微不可闻,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还是送给小娘子你吧!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花灯。”

      “那公子心中就没有什么记挂的人吗?”

      男人默不作声。

      毓灵把玩着那金箔纸糊的莲花灯,顿时觉得忙了一晚上就为了个这个确实有些不值得,算是花钱买开心了。于是大度道:“公子若无事可做,不然听从那商贩的建议,与我一同去河里放莲花灯?也可顺便寄托一份祝愿给你心中牵挂之人,也算我们这一晚上没有白忙活一场,你看如何?”

      “小娘子既然愿意,我自然不会推脱。往东城北侧走就是汴州运河,我给你引路。”

      “那就走吧!”

      女子手托莲花灯,跟在白衣锦服的男子身后,显得娇小可人了几分。

      她不说话时,其实外表看起来还是挺沉静文雅的。可惜……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

      街上的行人散了大半,还有稀稀疏疏的三两鸳鸯在打情骂俏。三更夜市过后,五更又开早市,加上上元节的喜庆氛围,自是灯火通明、不分昼夜。

      未到运河边,就远远地看到了汴州运河的水面上漂浮着一盏盏牡丹、荷花的灯笼,连成火一般的红彤彤的一片,烛光的影子映着水面上的粼粼波光,在月光下显得煞是好看。

      运河边上栽种着一树树的枯枝,两人走上运河的石桥,清冷的风拂过。男人转过身来,看着她,脸上还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天空漆黑一片,没有一颗星子,他的眼睛那么璀璨,在月光下,竟比任何星光都要夺目。他面对着她,逆着风,看向她,继续倒着身子往前走。

      两人很快走上了桥头。一阵清风拂过,毓灵脸上的轻薄的纱被疾风吹落,飘飘荡荡竟被风卷进了半空中,最后落进了漆黑的运河水里被瞬间吞没。

      毓灵本能地想去抓住帕子,可惜早已于事无补。如此大幅动作带来的连锁反应是,她脚下一滑,差点跌下台阶,还好眼前的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把女子稳稳抓住,而后捞进了怀里。

      毓灵这才发现,寒风中,男人的怀里煞是温热,月光映照出他白色衣袍上的银丝花纹,竟是一簇簇繁密的紫罗兰花。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里似乎要荡漾出水来,他单手解开白羽面具的丝带,白色的羽毛在他手上迎着夜风张扬飞舞,他的声音染了几丝笑意:“毓灵小娘子,走路可要小心呐!”

      “居然是你!白……白公子。”

      “正是在下。”

      “那你刚刚……”

      “那一番猜灯谜的功夫,也真是领教了毓灵小娘子的厉害!在下属实是五体投地。”

      “真是失礼了。”毓灵心里竟有些抱歉,毕竟在她心里白公子还是个不错的人,谦逊儒雅……看来也是表象而已。她有些冷汗涔涔。

      “方才我们也算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难道不是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毓灵只能尴尬地附和一笑,毕竟人家刚刚也算救了自己,不然此刻的她若跌落这样陡长的台阶,真是要出大洋相了!

      她回头看了眼这漆黑夜色下高耸的石桥梯,心里顿时冒了冷汗。

      男人并没有收回手,揽着她的背,就牵引着她一路往桥下河畔走。她的内心还有些惊魂未定,故也并没有发现此刻两人的举动稍显亲昵了几分。

      “我来东城也有了些日子,东、西、南、北四城也逛了个遍,发现唯有西城载满了盛放的雪白梅花,其余三城,城中皆是枯枝,这是何故?”

      “西城城主喜爱白梅,数十年来不曾改变。究其往事,还是城主记挂先夫人,故在城中载满了雪原般的梅花来纪念她。她生前最是喜爱梅花不过。其他三城中,多半栽的是桃花,现下还未当季,故为枯枝而已。”

      “那西城城主还真是对先夫人一往情深呢。”毓灵把金莲花灯放进汴州河中,水波飘荡间,灯已飘出数十米远,与其他半熄半燃的花灯交相辉映。

      “汴梁西城城主本是汴京官家的外戚,因二十年前的一场御敌战争,剿灭了进攻中原的来自西北蛮荒的敌寇,西城作为御敌之都、中原的护城关卡,没有被敌军攻破,反而护住了大后方的三个中心城池,官家甚是高兴,彼时的方天霸原本只是一个作为皇亲国戚暂时守卫西城的御前总指挥,此战大胜过后,官家为他加官进爵,还封他为殿前都指挥使、西卫大将军,继续守卫皇都的安宁。虽有名义上的殿前司的官职,城中的百姓私下里还是习惯称呼他为西城城主。官家特许他可以一人独断城中大小所有事务,因先夫人喜爱音律,方天霸就在西城开了十几家勾栏瓦舍,戏台上常年演出她生前喜爱的各类傀儡戏、讲史、诸宫调。官家体恤他思念先夫人心切,也就对诸如此类的小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想不到西城城主竟是如此的痴情之人。那先夫人是如何故去的呢?生病吗?”

      白陌涟一笑了之:“都是些陈旧的往事了。”

      毓灵见状,也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她叹息一声,把话题从这个略显悲伤的故事中转移开来,似是呢喃,似是轻叹道:“可惜了,这么美丽热闹的夜景,却没有一树桃花盛放。想来若桃林成片、粉瓣如雨、馨香扑鼻,映着这夜的整条河的花灯,那番美景定是绝了!只可惜,看来真是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啊,世间好事难两全,看来今夜定是无缘会此美景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眼里有着琉璃的华彩,他大手一挥,星星点点的紫色光束从他掌中溢出来,落在运河边的一排排桃林的枯枝上。

      霎时间,万物复苏,枝叶生长,花开朵朵,如一片粉色的烟云连绵成片、十里不绝。

      街边的路人们纷纷被这桃林复苏的美景所震撼,年轻男女们有的上前赏花,有的在桃林掩映下拥吻,有的在运河两岸漫步。

      她也注意到这一刻的奇观,对着身旁的男人道:“天气是一下子回暖了吗?怎么桃花刹那间都开放了呢?”

      “或许是你的诚心感动了花神呢。”

      “怎么可能?”

      “哈哈!”

      疾风吹来,一树一树的桃花瓣飘洒下来,散满了一地。她看着地上铺着的一层层厚重的花瓣,情不自禁席地而坐,甚至轻轻躺在这大自然的桃花毯上,微微阖上了眼。又是一阵微风吹过,一瓣瓣细小的椭圆的桃花瓣落在她的脸上、唇瓣上,沾满了她的粉白色纱裙。

      “不过,这桃花雨可真美啊!”

      她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倏忽地突然惊醒。

      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眼前的男子手里拿着她一直苦苦追寻的、这世间唯一可以修复她晶石裂痕的上古神器——空明镜,她伸手想要去拿镜子,却被男子一掌拍落,他的脸上挂着狰狞的可怖的笑容,不复她印象中的温文尔雅,竟是那般陌生的瘆人的恐怖与冰冷的气质,他的衣袍上、手上都沾满了鲜血,白净的脸上也满是血污,更加触目惊心的是他脸上的笑容,那般凄惶、破碎与疯狂,乃至残忍无道。

      梦中,她低头看向自己,发现自己还是躺在那一树下的桃花毯上,不同的是,她的衣裙上、身下的花瓣上,都沾满了淋漓的鲜血,而自己的内脏全部被挖干掏尽,只剩下一副几乎冰冷的躯干。鲜血在一点点流失,温热的血液在渐渐冷却、凝固。

      而她,无力反抗这一切。毫无招架之力。

      她努力唤着体内的晶石,却发现怎么也召唤不出。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只见他俊美的脸庞上裹挟着妖冶的残忍狞笑,他身上散发出星星点点的紫色华光,晶石已然乖乖落入他的掌中,他捻了个诀儿,晶石竟听命于他,在他的体内化归无形了。他吸收了所有的紫光,平息一切后,仍旧是着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脸上挂着温文和煦的笑,平静地望着她。望着——她已然冰冷的残破的尸首。

      这一幕幕太过骇人,她猛然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能感受到日光很是耀眼,多半已是第二日正午。但她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假寐,暗自思忖着在梦中见到的一切。她总觉得梦中的发生的一切,那样真实的感觉似乎不是空穴来风那么简单,但只是一个梦,又何以为据?

      那一切,究竟是真实的吗?抑或是某种预警?她疑惑不解,梦中的人,究竟是谁?那人确实是白陌涟的脸,但是,为何却又那般瘆人呢。

      她不明白自己怎会做这样的梦,奇异又诡谲,简直无法解释之。

      白陌涟,又究竟是谁呢?

      梦中,他手里,竟有着她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的空明镜!近些日子,她的晶石的裂痕愈加严重,简直有即将碎裂之感,不然昨日在桥边她又怎会内里虚弱到差点跌落台阶都无法自救,千钧一发之际还要依靠身边男人的支援呢?

      这个诡异的梦境,让她对白陌涟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多多少少还是心存了几分警惕与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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