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繁花入梦来》月色依旧ling

19、第六章 漫天星辰勾栏月

　　星宇岛上桃花开得正盛，粉的如霞，白的似雪，一朵赛一朵开得娇妍，清风拂来，花枝微颤，桃花瓣瓣纷飞，如一场盛大的桃花雨，花香绵延十里不绝。
　　大长老带着一群弟子正在岛上各处视察，这巡视全岛的队伍算是浩浩荡荡，流彩为首的侍女们每人提着一篮子的水果，岛上的侍卫则端着茶壶和杯子，以随时供长老们和尊主享用；倾辉则在前方引路，负责和各殿的掌事们沟通各殿具体的事宜；左星辰跟在大长老左侧，两人谈笑风生，大长老对各殿的事务的汇报都极尽挑剔，每到一殿必然会指摘些错误出来，左星辰在旁边则显得宽宥许多，对各殿掌事的疏漏之处倒是笑而不言；大长老年事已高，走遍整个岛屿算是一项极费体力的工程，还好有贴心的小美人侍奉在侧，他也算稍得宽慰，蝶衣也是个极有眼力劲儿的，一路伴其身旁搀扶着大长老，寸步不离，也算是尽心尽力；毓灵则跟在最后，专门负责记录大长老对各殿指摘出的错误，以便日后敦促各殿及时改正。
　　转了一大半的岛屿，临近正午，众人略显疲惫。下人奉上茶歇，一众人等挤进桃林的小亭子里歇脚。
　　巨大的圆形石桌旁，众人围坐一团。大长老捏着蝶衣娇嫩葱白的手指，两人一齐坐在最东侧的正位。他笑意灿烂，脸上的皱纹齐齐舒展开，如一朵盛开的雏菊，与亭外桃枝上飘香的桃蕊相得益彰。
　　“以前未曾注意，今日见了蝶衣姑娘的美貌，才明白什么叫人比花娇！”
　　“这桃花再美，在蝶衣姑娘面前，也是逊色三分啊！”
　　“自古美女就得配英雄……”
　　一番番赞美不绝于耳，这阵子蝶衣听了太多类似的追捧，话虽老套，听起来却还是可心、顺耳的。
　　她抚了抚发髻上沉甸甸的金凤钗，挥了挥用纯白天蚕丝织就的纱衣的袖口，袖子上用金线绣着牡丹花的繁复花纹，她笑了笑，斟了一盏桃花酿，一口饮尽，又斟一盏。抬眼却突然瞥见了坐在角落里略显落寞的毓灵，她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穿着最昂贵的蓝色锦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一块马蹄糕。那娴静的样子，令她妒意横生，脸上难免就现出了一丝狰狞的神色。
　　大长老敏锐地察觉到小美人内心的不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下了然。
　　“那个倾辉门下的小徒，叫什么灵玉的……”
　　见长老出声，细心的下人凑到他耳旁轻声提醒道：“叫毓灵。”
　　“毓灵啊，你今天都记了些什么东西，给我们大家汇报一下吧。”
　　毓灵只好恭敬拿出做了满满几页宣纸的笔录，刚读了没几行，又被厉声打断。
　　“你等一下，首先，我们这番视察是要做好正规笔录，记载入卷的，倾辉没有给你正式的岛上的笔录册子吗？你怎可那几张破宣纸草草写几个字就了事了呢？行了，不用读了，也真是扫兴。”
　　被点名的倾辉面色如常，不发一言，只是淡淡附和一笑。
　　大长老见蝶衣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笑容，这才满意，桌下的手又蹂躏了一番佳人的柔荑。除开蝶衣的妒意，大长老内心其实对毓灵也是颇有不满的，就拿她隔三差五换些珍稀的衣饰来说，她虽花的是她自家的银子，可叫蝶衣见了那些她从前从没见过的珍稀玩意儿后，他为了讨其欢心，不免又要破费不少银子。此番想来，竟是愈发觉得毓灵真是面目可憎啊！
　　他想了想，愈发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左星辰饮了口烈酒，面色沉静地引出了另一个话题：“近一个月以来，人界东南一带妖寇流窜，伤害了不少百姓的性命，我星宇岛曾三次派手下弟子前去增员，死伤无数。现下不少伤员无处安放，统一都集中在后山的半山小苑，药房的物资也按时会送去，但照目前的情形，只怕往后的伤员会只增不减。”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毓灵，又给大长老汇报道：“目前岛上的药师人数够用，只是恰恰还缺了一位清点伤员名册的侍女，此事还需选位细心的为宜。”
　　大长老立即拍板儿：“那就让那个毓灵过去吧！”
　　毓灵承命：“此为造福苍生之事，属下自当尽心竭力，不出半分差池。”
　　大长老点点头：“伤员人数与日俱增，未免来回奔波，往后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半山小苑吧，顺便整理一下藏经阁的古籍，把整阁的书籍名目都做个详尽的统计，两个月后汇报给我。”
　　“是。”
　　“你下午便收拾下行李直接过去吧，视察记录的事就交给倾辉。”
　　倾辉从怀里拿出提前备好的记录册：“我还担心这小徒疏忽大意呢，幸好提前把册子带来了，下午由我记录，您老尽可宽心。”
　　“那属下就先回去了。”
　　毓灵拜退，脸上倒也不见丝毫慌张、低落神色，倒是一副淡然的洒脱之态。

　　————分割线————

　　一个月以来，为了完成大长老交代的任务，毓灵白天在半山小苑统计伤员名录，傍晚就来藏经阁整理古籍名录。这藏经阁分为前后共计四个厅堂，正南方是正殿，北侧、东侧、西侧分别放着天界、人界、妖界的古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把妖界、人界的古籍整理完，只剩最北侧存放天界古籍的厅堂没有进去过了。
　　这天伤员人数较多，她除了登记名录，还帮着药师一同给伤患们煎药和治伤。
　　来到藏经阁，已是夜幕时分。天色漆黑，不仅没有星子，甚至连那一勾上弦月都朦朦胧胧地隐在墨色的乌云后。
　　她走过南侧的正殿，里面亮着熹微的烛光。
　　她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进北侧的厅堂，拿阁中的鸡毛掸子抚净了古檀木桌上的尘灰，点上两盏蜡烛，看着阁中数十排书架，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鸡毛掸子上的羽毛一一拂过架上古籍的落灰。暗夜中的烛光微弱地闪烁着。
　　自她第一日搬来半山小苑住，左星辰就把自己处理要务的地点也改到了后山藏经阁的正殿。真不知，这是要立什么威，又或者想挫谁的锐气。
　　这番举动倒是又招惹来不少人的猜疑，他只推脱是身体抱恙，后院的藏经阁是汇聚正气的风水宝地，有利于他调养身心。虽面上堵住了一些人的嘴，但流言蜚语却因此而传得愈演愈烈。
　　毓灵不愿去想那些无关的事宜。敛了敛神，开始抄录天界古籍的名册。
　　不知不觉间，夜色已深，她突然瞄到书架上一本藏蓝色的厚重古籍，抚开上面的灰，赫然写着——《上古神域录》几个字。
　　在一股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翻开了这本古籍。
　　里面林林总总记录了一些上古仙界的奇闻异事，她翻了几个，觉得甚是有趣。拿到木桌上，映着烛光又看了起来。
　　困意袭来，她恍惚间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子被狂风吹开，桌上的古籍哗哗啦啦地翻动着，直至风止，停留在了某一页上。
　　毓灵是被破晓时分的寒冷空气冻醒的。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窗外天色已亮，桌上的蜡烛已然燃尽。
　　她关了窗，刚要收起古籍，不经意瞄了一眼，却被册子上那一页纸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妖神之力，形如晶石，每年正月十五午夜时分，以精纯之气诱引，可现紫色妖冶之光。最初由战神钟秀于南荒之战斩妖神而得，后带回天界，两千年前因不明之故而遗失……状如晶石，可活死人、肉白骨，更有点石成金之效，其蕴含无穷上古法力，开启之法尚不明。如若晶石受损，唯人界中原紫荆阁的空明镜方可修复。”
　　毓灵读着那寥寥数字的记载，再看古籍上画的晶石形状，竟与自己幻化之初体内所带的那块晶石一模一样。
　　她撕下这一页记载妖神之力的纸卷，点上一只新的蜡烛。纸卷立即在火苗的灼烧下燃为灰烬。
　　她压住内心的不安，正要将这册古籍放回原处。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住了她，古籍“”地一声掉落在地。一个侍女推门而入，她来不及捡起书，只能先故作镇定。
　　“尊主看您北厅的灯亮了一夜，担心您劳累过度，故差我将清早厨房刚做好的桃花莲子羹给您送来。”
　　“替我谢谢尊主的美意。”
　　她捡起地上的书，整齐合好书页，放到书桌上。
　　那侍女特意瞧了一眼书名，又道：“您趁热喝吧，尊主令我在一旁侍候您，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就成。今晨，半山小苑那边派了别的嬷嬷过去帮忙，您也可留在藏经阁歇息几日，免得惹尊主担忧。”
　　担忧？只怕是没安好心。这一切不知又是拜谁所赐？
　　毓灵面上温和地笑了笑：“我这儿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那侍女却不挪动分毫的脚步，只是笑言：“尊主吩咐了，一定要我看着您把羹汤全部喝完了，解了这一夜的疲乏与劳累，把能量都补充进去，他才能放心。否则，我若回去可是没法儿向尊主交代的。”
　　毓灵心中生起一丝疑窦，面上还是微笑着将羹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喝完了，还把空碗举给对方看。
　　侍女略显紧张的神色这才和缓，收起碗碟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