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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黑头凡人 ...

  •   罗浩没想到小孩儿来了这么一出。这是在干什么?他把脖子上握着的手扒拉开,把脸上罩着的手打掉,“干嘛呢你,脏不拉几的。”
      旦增顺着他那股力道歪到了一边,捂着眼睛笑。
      笑得罗浩发毛。“傻了你?”
      旦增的体温好像比一般人来的要热上一些,罗浩感觉就跟有个小火炉在自己身边一样。他用腿碰了碰那人的腿。旦增的胸膛起伏。“要不我走,你自己先解决一下?”
      小孩儿把一条腿屈起来,伸手搂住了罗浩。

      罗浩感到自己的耳垂被人捏住了,一股热流从那个点涌起通向了全身,他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动了动脑袋,没能摆脱那人的辖制。咔嗒一声。
      “……真好看。”旦增欣赏着那人白净而耳垂上的一点殷红。
      “什么东西?”罗浩不明所以。转头看过去,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小孩儿几乎成了对眼。罗浩看得直乐。
      旦增也就跟着笑了,“耳坠。”

      “呦,不容易啊弟弟,愿意还给我了?”他记得之前他俩之前争论过这耳坠到底是谁的,因为这个那时候可没少吵架。
      “还?”旦增扬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没往下接这个话茬。他的手指在那人脸上打转。
      “……很好看。”他看着罗浩就像看着什么绝世的珍宝,表情温柔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罗浩看着那小孩儿近在咫尺的脸,感觉这样子的小孩儿有点叫他发毛,他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打破一下这个奇怪的氛围,刚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突然划破天空的一声喊叫给吓了个结结实实。
      旦增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那人的后背,下了床,几步走到门边,“强巴,强巴!”

      该死的。自己这几天没来得及顾上他们,这些该死的奴隶就不知道规矩是什么了吗?谁准许他们说话的,更别提还是这样的大叫了。这些牲口,谁准许的,谁准许的?!他惦记着被那人吞回去的话,心情烦躁到了极点,该死的!
      “强巴!”

      穿着麻布衣裳的女人躺在一块看上去比别处干净些的地上,她编成了麻花辫的头发已经在身体的扭动中散开了,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了脸上。寒风中,她的肚皮起了一层苍白的小疙瘩。疼,太疼了,女人的脚趾把泥土地面抠出来十个小坑,腿下汪洋成一片泥泞。
      这是拉姆的头胎。

      现在还是上午,大家都在忙着干活,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这让她感觉好过了一些。
      本来她准备烧火的,烧火煮水,预备着老爷随时取用,但是不知道怎的,刚弯下腰把劈柴送进了灶膛里,自己的肚子就跟翻了天似的疼了起来。她想扶住点什么东西,但是忘了这是烧火的厨房,手在半空中挥了个圈,在铜壶上被烫了一家伙,她向后仰倒跌在了地上。
      还没等感到疼痛呢,她就先感到自己好像是尿了裤子,她没了主意,坐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等了片刻,还是来提水的桑姆不见水送过来,来找她的时候才发现了她的不对。

      她以为自己是摔出毛病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尿了一裤子呢,她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哎哟傻孩子,这是要生了!”她记得桑姆是这么说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用来安慰自己的,但桑姆毕竟是生养过三个孩子的人,拉姆告诉自己,桑姆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土司老爷可不会养病歪歪的闲人。她被扶着回了屋子。桑姆让她靠坐在地上,给她拿了把磨锋利了的牛骨放到身边——毕竟铁质刀具是他们不配拥有的——然后就走了。玩忽职守可是会挨鞭子的大忌!

      迟迟袭来的痛感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思维变得凝滞又发散。骨刀是用来做什么的来着?感谢菩萨保佑,这现在没人。骨刀,骨刀,桑姆刚刚说过的。屋子里黑漆漆的。黑漆漆的好啊。哦,是了,是用来把带子割断的。但是,什么带子?哪儿来的带子?

      拉姆没丈夫,她只有一个在春天时候和她漫山遍野厮混的相好,他们不能结婚,事实上,是那人不会娶她,永不会,因为那是个黑头凡人,而自己只是个家奴。
      谁会娶一个这样的人呢?永不会的,永不会。

      疼痛使她的眼泪挂在鼻尖上,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却使眼泪骚得她心尖发痒。

      儿啊,儿啊,你出来吧,你快点出来吧。拉姆的手揉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能隔着一层层的血肉抚摸到孩子的心跳。一阵明显的坠感。她挺起了腰。没有人在,也没有人教导她应当怎么做。她只觉得有巨大的疼痛攥住了她的心脏,叫她的呼吸都不正常起来。
      翻涌,翻涌,她在迷蒙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扭曲的肚子,小怪物,是个小怪物!疼痛稍退,恐惧又袭击心头,她憋红了一张脸,凭着本能努着劲。
      “嗯——嗯——”在不许发生的土司官寨里,生产的女人憋出了声声比蝇子大不了多少的驴叫。

      肚皮上浮现了一个突起。那或许是脚丫。她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撕裂的声音。滚热的液体汩汩流出,几乎要把她烫脱皮了。她的忍耐到达了极限,终于抑制不住地叫了出来——

      “老爷。”强巴单膝跪在门外。
      听见了声音的旦增回身看了眼,满脸写着好奇的罗浩正在穿衣裳,他只略略把门斜开了一道不会跑风的小缝,拧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强巴低着头答:“回老爷,是有人在生孩子。”
      “女人?”旦增鼻子的往外喷气。
      强巴顿了顿,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老爷为什么要问,难道生孩子的还能是男人不成?但是想归想,他的面上不敢表露出来一点:“是,老爷。”

      旦增一甩袖子。女人,又是女人!
      穿好了衣裳的罗浩扒着旦增的肩膀也想往外看,“什么呀什么呀。”
      “无事。”旦增按着他的头想把他推回去,他下意识就不想让这人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
      罗浩把小孩儿的手拍掉:“哥哥的头也是你能动的?”
      “……什么事儿啊,我也想看看,我都在屋里憋了好久了。”
      旦增在门口立着没动弹。

      “真的,我绝对不乱动乱跑乱说话,我就想出去逛逛,客人来参观参观你家都不行吗嗯?”罗浩老调重弹。
      旦增被这人磨得没法儿,只能把身子让开。罗浩跟脱了缰似的冲了出去,悬点踩到正在地上跪着的强巴。
      “哎呦我去,怎么这儿还有人啊,吓我一跳!”罗浩捂着胸口原地蹦起来,“没事儿吧?我没踩到他吧?”
      “强巴,起来。”旦增用手抵着罗浩的后背往外走。

      “你往前走就行了,踩到就踩到了,能有什么事儿?先顾着你自己,乱蹦什么,再给摔下去了。”
      “老爷……”被叫起来的强巴看着他的老爷下了楼,没有命令,他只得手足无措地在原地站着。
      旦增这才想起来他,“下去吧。”
      强巴连忙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旦增拐着罗浩又进了昨天的待客厅,里面已经摆上了饭食。和昨天不同的是,昨天还有个主客之分,今天则是两张并在了主坐上的桌子。
      “啊?”罗浩顿在了门口。
      “不是饿了?”
      “但是,我还没洗漱呢,我都快臭了……”
      旦增拍拍手,管家领着一队捧着盆的提着壶的侍女走了过来。
      小孩抱着胳膊冲他挑了挑眉。
      罗浩看着被人拿热毛巾擦脸的旦增,有点无措,生怕也有个人冲过来给自己擦脸,“让他们放下就行……我自己来,自己来。”
      旦增亲自拿了块毛巾递给他。
      罗浩接过毛巾还在那里嘟囔:“没有流动的活水吗,光这么擦感觉不干净的呀……”

      又是一声惨叫。
      罗浩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这回旦增是动了真火。

      “强巴,把人给我揪出来,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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