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老爷的螺号》zikoe

20、第二十章 脑海中炸开烟花

　　“老爷，”管家站在旦增身后用气声唤道，“还是没找到。”
　　旦增的指尖贴着那人的脖子，他能感到那人的脉搏在他的手下用力的跳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一时没听到管家的声音。
　　见他没反应，管家顿了顿，埋着头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老爷，耳坠还是没……”
　　旦增被关键词惊醒，他下意识抽回了手，把那两粒小珠子握紧，装作不经意地摆了摆手：“没事儿了，找到了。”
　　管家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找到了？

　　旦增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也不知道从哪儿沾上的灰尘，语气淡淡的：“嗯，找到了。去收拾一间……”
　　说一半，他卡住了，收拾一间客房？
　　老管家垂着手等着，但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后半句，抬头一看，只见他家老爷正盯着地上的不知道哪片花纹发呆。

　　“收拾客房吗？三楼北边的那间行吗？”
　　“嗯……”旦增沉吟。
　　三楼？他们可还没怎么去过三楼呢。四楼才熟悉。怎么能让这人去个陌生的地儿，去跟陌生的人睡？
　　“不，”旦增挥手，“算了。没事儿了，你忙去吧。”

　　老管家“欧呀”了一声摸不着头脑地退下了，走的时候还在转角瞥到他家老爷一直盯着地上看，就跟哪儿真有什么东西似的。
　　能有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能让他家老爷看的这么入神？难道那儿躺着个漂亮的大姑娘不成？
　　老管家笑着摇摇头。要是老爷真有个喜欢的人……也挺好的。

　　旦增居高临下地盯着地上躺着的那人，慌张至极后人好像都跟着疲惫一起泄了劲儿，反正也就是如此了，心里那股想死的念头被这么一打断，倒是没之前重了。
　　他不能死，起码现在还不能。
　　这么胆大包天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死了呢？就算是为了，为了……想了半天，他也没能想出来了什么冠冕堂皇的“为了”。
　　旦增吮吸了一下嘴唇上的伤口，熟悉的血液味道让他的头脑清醒。发现自己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他蹲下来。
　　——就算是为了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吧。他现在还不能死。
　　左不过也就是这样了。
　　反正如此了，还能怎么办。旦增破罐子破摔了。

　　罗浩的头斜着歪倒一边，可能是不舒服的缘故，他在没有意识的梦中还皱着眉。
　　旦增觉得那人皱起的眉头十分碍眼，于是伸手按在了男人的眉心。
　　这人不应该露出来这样的表情，他这样蠢笨的人应该总是在笑的，没有自己的批准，他凭什么露出来这样碍眼的表情？
　　他的情绪应该受自己的控制，这表情应当是自己独属的。
　　他在梦里梦到了谁？

　　也好，现在也好，旦增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到自己的地盘了，也不怕他会跑掉了。这个滑不溜手的男人。
　　他听到了鸟儿振翅的声音——在声音成为了禁忌的领土上这是很大的响动——旦增明白，这是出去捕猎的奴隶回来了。
　　会不会有他想要的白狐呢？
　　羊皮的袍子穿在那人身上终究还是太差了一些。
　　自己站到他身边都显得掉价。
　　主要是为了土司老爷的面子。
　　不过就是从手指头缝儿里流出来点不值钱的玩意儿赏他。
　　没什么大不了的。

　　旦增看着地上那人眉间的皱褶，随着自己抽回的手变得更深，他自己也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为什么要皱眉，他为什么皱眉？这一切的变化就那样令他难以接受吗？
　　直到旦增看到了他逐渐飘扬起来的发丝，这才意识到是夜风的缘故。是因为风，他在发抖，他感觉冷。

　　这才什么日子，最近都没有再下雪了，天天都是晴天，他为什么感到冷？
　　果然那身破烂羊皮是太不行了。
　　谁会穿羊皮袍子？那种东西做坐垫都不配被他使的。
　　他想往风口的地方站，但是绕着那人走了一圈才发现，在这个天台上好像处处都是风口。这个认知叫他不高兴了。这不听话的风。
　　就跟这个男人一样不听话！

　　他看了会儿那好像正感到不舒服的男人，毫无征兆地扯着嗓子喊：“强巴！”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到了正顶着水罐往厨房走的奴隶，那奴隶大着肚子走得本就艰难，被声音一惊，光着的脚在冰上打滑，无声无息地摔在了地上。
　　强巴暗骂了一声，甩着鞭子狠狠抽了她两下，麻布衣服很脆，一下就见了口子。
　　那女人强撑着笨重的身体爬起来，头顶在地上，伸手护着肚子，像是虾米一样蜷缩着，一声没吭。
　　见强巴走了，她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捡起来罐子，又拖着腿挪到了井边。快到老爷用餐的时间了，她得赶紧准备。

　　“强巴，”听见人走得近了，旦增背着手看也不看那男人，直接道，“今天捕猎队……算了，你去把我库里的白狐皮取出来。”
　　“欧呀，”强巴点头，“但是，老爷，现在白狐皮不多了，管家爷爷说那是留着给您——”
　　旦增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要一个大氅，用最白最美的皮子，现在就去。”
　　强巴有些为难，在原地磨蹭着不肯走：“可是……”
　　“现在就去！”旦增提高了声音。

　　强巴后背发紧，他脚下一磕绊，跪着磕了个头，赶着跑走了。旦增没理他。
　　他看着那人在帽子边缘露出来的半张脸，指尖发痒。
　　必须得是白的，最好看的白色。
　　他就那么盯着地上那人，直到夜色打断了他的观赏。官寨睁着它星星点点的火把眼睛，无声地雌伏在黑暗里。
　　不能让他在这儿睡。
　　脆弱的男人。他会冻死的。

　　旦增把手从他的脖颈和腿弯处伸过去，抬手，用力，男人挂在他的怀里的瞬间，他听到了伤口迸裂的声音。
　　旦增开心地笑了。

　　凭什么不能碰他？凭什么要我克制？这是我的领地，领地上的阳光、风、河流，一切的一切，通通是我的！他在我的领地之上，他自然也是我的。我碰一碰我的东西，凭什么不可以？
　　这是属于我的东西！
　　我要碰，不仅要碰，我还要抱着他！
　　说一点也不沉是假的，好歹是个比他高比他壮的成年男人，再加上厚重的衣物，旦增弓着身子抱得很是吃力。
　　但即使费劲他也一点没有想要放下的意思。这是我的！

　　他抱着罗浩下楼梯，走过长廊，穿过已经熄灭了的煨桑台，迈进了他的房间。那个有着一张大床，熟悉而又陌生的他的房间。
　　他咬着牙撑着两条用力过度的手，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把那人卸下来。地板太凉，藏床太硬，柜子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他笨手笨脚地把罗浩撂在了那张唯一的床上。
　　旦增叉着腰喘了半天。
　　汗和血水激得他后背发痒。
　　瞧这人的样子，哼。他扯过来毯子抖搂开砸在罗浩身上。一点警戒心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没心没肺，早应该死了八百回！

　　累了。我也要歇歇。本来就是我的床。让你躺着这是伟大的土司老爷对你的恩赐。我对你格外开恩。我坐着我自己的床一点问题也没有。
　　心虚，但努力让自己没有心理负担的旦增把罗浩往里推了推，也跟着坐了上去。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怎么高兴怎么来。
　　他俩认识有一阵子了，但在今天之前，旦增看罗浩的时间加一块儿都没有今天来得长。
　　他好像是第一次这么看着他，毫无顾忌的，不用碍于面子和那人的奇怪眼神的，只是单纯的看着他。
　　乖乖躺着只会呼吸的人。
　　他兴奋起来。他终于拥有了某人。

　　黑暗放大了人内心被压抑着的欲望，旦增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着那一张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脸。
　　他的眉骨没有自己的高，睫毛也没有自己的密，他的鼻子好挺，肤色好白。他怎么不长胡子的？
　　他的手在违背了思想，自作主张地触到了那人的下巴上。
　　好烫！
　　是烫吗？他的指尖好像被那人的皮肤咬了一口。
　　他疑惑地盯着自己的手。
　　那人的呼吸绵长。

　　手是成了精吗？谁叫你贴在他身上的？
　　旦增的手从那光洁的下巴往上划去，自此，没有自己高的眉骨，没有自己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的肌肤，在他的脑海里拔出了立体的样式。原来他是这样的。
　　他的手指绕着那人的脸颊画了一圈又一圈，却迟迟不肯往鼻梁之下的那两瓣上偏移。旦增的腔子里好像揣了一只猫，他的心被什么东西弄得痒痒的。
　　他狠狠喘了两口气，然后屏住呼吸。
　　好软……
　　他那成了精的手指在那人的嘴唇上抚动，把它们捏成不同的形状。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了。
　　他撑着身子，不肯错过那人哪怕一个微小的表情。
　　嘴唇是上下两瓣，这就意味着他能够——
　　他放任的本能被指尖上传来的湿润触感叫停，理智重新回归大脑，他把指尖攥紧手心里，像是紧紧握着什么随时可能流逝的东西一样。

　　成分不明的一滴液体躲过了重重衣物的拦阻，欢畅地一路向下，从脖颈跃进了他的股沟里。一朵烟花炸开了。
　　旦增猛地站起来，动作之猛烈让他好悬没被袭来的眩晕打在地上。他黑着脸，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狠狠掐了一把。
　　右手指尖上好像还残留着谁的温度。
　　他甩开步子出了卧室，在门口顿了顿，可到底还是没回头。把房门关上。
　　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