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神明》未悄

14、第 14 章

　　父神，他想。
　　谁是父神？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自己问你是谁，是来接我走的天使吗？
　　我的命这么好，竟然死后还可以上天堂吗？

　　……咦？
　　邵终抓住了最重要的重点。
　　只是睡一觉而已，我已经死了吗？

　　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男孩坐在一朵云上，或者说是趴在那儿。
　　“天使？”他想了想回答，“不是，礼礼是小神仙耶。”

　　“小神仙……是什么？”

　　眠礼对他的东问西问很不满意：“不要问啦，跟礼礼走就行！迟了父神会不开心！”

　　于是邵终也不再反抗，任小家伙的小手握住自己的手腕。
　　然后他感觉身体蓦地一轻，自己这么大一人，就这么被三岁的孩子拽走了。

　　邵终很怀疑自己“走”的部分还有没有肉※ti，是不是像动画片那样灵魂走了，躯壳还留在原地。

　　他想回头看看床上是不是躺着另外一具自己，那个画面大概惊悚又悲凉。
　　不过眠礼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拽着他也坐上那朵云。

　　邵终有些惶恐，如果这个孩子是前来迎接他的小天使，接下来自己要去见的是谁呢？上帝吗？

　　祂口中的“父神”，就是上帝吗？

　　人死后总是要有地方可以去的，坏的人下地狱，好的人上天堂，这些原本邵终就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不是很信。

　　如今却不得不信了，而且还是直面现实。

　　眠礼今天没有穿卓燦挑的那些小童装，而是穿了件袖口和领口都有金纹的白袍。
　　那些花纹非常复杂，代表着某种宗教和信仰，并且都闪烁着浅浅的光。

　　祂本人和画中的小天使一样，头顶有光圈，不过背后没有翅膀，倒是有条深色的、纤细的尾巴。

　　这条尾巴很是灵活，可以替主人表达很多种情绪。
　　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尾巴既可以表达开心，也可以是烦躁，区别在于尾巴尖儿是朝上还是下。

　　说到尾巴尖，祂的是个倒三角。
　　以邵终为数不多的知识储备，这绝不是天使的象征，反而是……恶魔。

　　为什么一只小天使，会拥有一条恶魔的尾巴呢？

　　邵终想不通。
　　不过很快他也没那个时间思考了。

　　他被眠礼带到一方云雾缭绕的殿堂，大到超乎想象，无边无际。目之所及全是白色，没有一丁点污染。

　　邵终仰着头看着。
　　这就是天堂吗？倒是挺大气的。

　　云朵载着两人降落，小神明摆摆小手，示意他下去。
　　邵终听从发落，从云上跳下来。

　　眠礼吩咐：“在这里等。”
　　邵终问：“等、等什么？”
　　“等他们来带你去见父神呀。”
　　“‘他们’是谁？”

　　“你的问题好多呀。”小家伙鼓起脸颊，“等一下就知道了嘛。”

　　祂总是尽力装作凶凶的样子，可惜年龄限制，只能起到反作用，讲起话来软软的，叫人特别想捏捏那小脸蛋。

　　当然，也就卓燦能这么僭越了，邵终还是没那个胆儿的。

　　“那个，大人。”邵终想了想，还是用上这个称呼，不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喊祂了，“我有一个问题……”

　　男孩看起来对这个尊称很满意：“你问吧。”

　　“我已经死了吗？”

　　“是的呐！”小孩弯起眼睛，“死了哟！”

　　……怎么说得这么高兴啊。
　　虽然邵终也没什么不高兴的。

　　“人类不喜欢‘死’吗？”眠礼好奇地问。

　　“应该……大部分人都不喜欢吧。”邵终犹豫着回答。

　　“可是死了，就不会疼了。”男孩指指他胸口的位置，“叔叔现在就不疼了吧？”

　　邵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小神明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笃定地下了结论：“父神让你忘啦。”

　　邵终仍旧摸不着头脑。
　　是说自己曾经有什么记忆，但被那位“父神”擦除了吗？
　　说起来他也的确觉得这段对话有点熟悉，也只是有一点罢了。

　　邵终还想再问些什么，小神明却惊喜地从云上站起来：“来啦！”

　　什么来了？

　　邵终茫然地看过去，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光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要跑，就根本跑不过那黑白双煞。

　　两道影子转瞬间已经来到面前，化为原型。

　　人类眼睛都不够看了。

　　那个黑色的影子是个人……姑且称之为人吧，俊美无双，如瀑黑发垂直腰间，一双眼睛血红冷峻，穿着像是古代的什么大侠，腰间还有一把佩剑。

　　至于那个白色的影子……竟然是只鸟。
　　没错，比人、不、比大象还要高大的鸟。

　　浑身羽毛雪白，唯有喙鲜红如宝石，看上去高贵圣洁，是不可侵犯的神物。

　　然而一张口就破功了：“小殿下！哎呀小殿下你终于回来啦！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嘚啵嘚啵像个唢呐。

　　小神仙咯咯直笑：“礼礼才走很短时间耶。”

　　大鸟小心地用羽毛蹭蹭对它而言太过幼小的孩子：“那就是我一直想着小殿下，就像人类说的那个，一，一……一秒不见，如隔三秋！”

　　“好了，别废话了。”这次出声的是旁边那个长发男人，“赶紧带他去见陛下。”
　　这人的性格倒是和长相差不多了，很是冷酷。

　　陛下？陛下又是谁？
　　邵终还没反应过来，那只大鸟已经对他张开嘴——把他叼了起来。

　　长发男人则抱起小孩儿，两队人马一同出发。

　　被鸟叼着和乘坐云可是完全不同的感觉，邵终感觉到狂风呼啸，根本不敢睁眼，错过了飞掠圣殿的美景。

　　“咦……”

　　风中仍然能捕捉到幼神小小声的疑惑。

　　“怎么了小殿下？”

　　“父神不在大殿。”眠礼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在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