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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意外 ...

  •   落日融金,湖岸两边的高楼依次点亮了外边垂挂的灯笼,在半空中缓缓摇曳。

      湖心中央立着一座高耸的佛心塔。

      这座塔共有七层,因为在佛教中,七这个数字代表的是佛中的法,亦是圆满。这每一层的外檐都宛若莲花瓣一般像上微微翘起,檐角处垂挂着刻满了经文的铜铃铛,远远看去便像是一朵盛开的佛莲。

      每一层楼层都灯火通明,围栏处站着不少达官显贵之人。这里便是观看烟火最佳之处,他们在这只为晚间的那一场绚丽且昂贵的烟火。

      而佛心塔周边围绕着无数大大小小的船只,越靠近佛心塔的船只便越大,它们环着佛心塔而聚集,仿若形成包围之状。

      裴砚安身穿一身纯黑锦缎长袍,袖口和衣摆处绣着大片金色的云纹,他长身立于二楼处眺望着远方。青玉和青衔今日不在,身后站着的是两名表情严肃的侍卫,他们手中持剑的肃穆模样阻隔了他人的接近。

      是以裴砚安所在之处的方圆两米内都没有人胆敢靠近,边上众人的嬉戏打闹声也与他格格不入。

      可于镜涟无视两位侍卫森然的气息,握着两只青瓷杯,提着一壶酒径直走向了裴砚安。

      两位侍卫看清来人后并没有阻拦。

      “大人怎一人在这凭栏而望,多无趣啊。”于镜涟递给裴砚安一只酒杯,“今日的这两位小侍卫远没有青衔活泼可爱啊。”

      裴砚安接过酒杯,待他倒满酒便一饮而尽,“此情此景还是适合安静些。”

      于镜涟不以为然笑笑,再次为他斟酒一杯,“有道是‘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只是不知大人在这忆的是什么人?”

      裴砚安捏着手中的酒杯,掀眼看了他一眼,“你也愈发聒噪了。”

      见他没有反驳,于镜涟新奇地“哟”了一声,凑近人小声说道,“大人怎没有带你府内的美娇妾出来,这京中私底下的传言都快传疯了。”

      裴砚安一手放于栏杆之上,“外人之口出来的东西你也信。”

      于镜涟扬眉笑道:“下官只信自己看到的。”余下之意便是说那日下朝回府他所看到的。

      “有事就说,别扯这些。”裴砚安淡淡开口。“可是刘仪之事有眉目了?”

      “诶呀,我这一来便是要谈论公事,大人可真是一日不曾停歇啊,朝中那些老顽固们居然还要上奏折告说你玩忽职守,真是瞎了眼啊。”

      裴砚安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遂着太后的意思行事罢了,近期我让陛下开始学着掌权,触碰太后的利益,太后和她朝中的党羽们自然坐不住。”

      一个年幼的傀儡皇帝和一个年幼的实权皇帝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想到现今朝中内外的形势,于镜涟脸上也泛起一丝忧虑,“内忧外患,何时是个头啊。刚得到消息,刘仪那边确实有大进展。他当初侵占良田百亩,建造了一些府邸院落,查封后也只是走了个过场没有细看。”

      “但前几日有一贼人跑了进去偷盗物品,没想到误打误撞碰到了那院中的机关,万箭穿身而亡,在调查那些暗箭隐藏之处时,发现了一处隐蔽的地下室,里边虽说是空无一物,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捡到了一样东西。”

      裴砚安搭在栏杆处的手骤然收紧,“什么东西?”

      于镜涟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黄的色的钱币递给裴砚安,“这就是那样东西,刚加急送来的。”

      裴砚安接过那枚钱币,借着亮光仔细观察着这一枚不完整的钱币。说它不完整是因为这只是一枚空有外形却没印字的钱币。

      刘仪在私铸钱币。

      裴砚安眼神微微眯起,是谁给他的胆子,或者说,应该是谁指使他做出这般诛九族的事。

      “陇县有铜矿?”全国各地的铜矿均记录在册,他不记得陇县附近有矿脉。

      于镜涟摇头:“册上自然是没有,余下的事态紧急还未来得及排查,廷尉寺的人先将这消息传了回来。”

      裴砚安指间旋着酒杯冷声道:“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保不齐这只狼就潜伏在这朝中。”

      “大人勿要担忧,下官来之前已经安排人去了。”于镜涟说完了公事,脸上再次重现笑意,“大人也不要思虑过重了,不如学学那边的燕侯家的小公子,今朝有酒今朝醉多好。”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艘画舫上,一个丰神俊朗的白衣男子正处于几位歌女之间嬉笑打闹。

      裴砚安顺着指向看去,“那是......燕候的四子?”

      他对燕候的这位小儿子也有所耳闻,听闻是燕候在外征战时与一名胡姬生下的,回京后那胡姬因为貌美受到燕候夫人的妒忌,没过几年便香消玉殒了,独留下这个小儿子。

      燕候共有四个儿子,前两个皆是正妻所出,还有三子也是妾室所出,但早早便已夭折,而四子燕洄没有母亲家族的庇护,在侯府不过是一缕浮萍。府中人不待见他,燕候又常年在外,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整日游手好闲的性子,还时常流连于烟柳之地,成为一名京中最常见的纨绔子弟。

      于镜涟继续说:“大人你别看这位小公子这般,我也遇见过他几回,谈话间我倒觉得此子心性豁达,倒也不失为一位值得结交的......诶大人你怎么走了?”

      自然是不想再听他啰嗦了。裴砚安转身进了一间屋内,唤人拿来纸笔,执笔在此上快速书写。

      私铸钱币兹事体大,需要尽快查明,也不知这背后之人为的是什么,倘若是钱财倒也罢,但若是权,必定会引起朝中动荡。

      就在此时,外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裴砚安闻声看向右手边敞开的窗口,只见离佛心塔数米远的一艘画舫上似乎有很多人落水了,其中有一位白衣女子被人抓住了才没有坠落。

      他于暮色中瞧见那一抹白,只觉有些许的熟悉,待那人站立在甲板之上,露出那张脸。

      裴砚安手中的毛笔一松,笔墨霎时晕染了纸面,他迅速起身来到窗前,微微眯起眼看着远处那人。

      江瓷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一个时辰前。

      江瓷月随着新认识的那位齐姑娘一同登上了一艘有两层小楼的画舫。

      那位齐姑娘说自己定的是二楼的位置,沿路上江瓷月看着雕梁画栋的画舫,眼中禁不住露出赞叹。

      安玉珊瞧着她这般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垂眼掩去眼中的讥讽和鄙夷。

      真是一个没见识的蠢货。

      她再抬眼时眼中又只余下温婉的善意,“江妹妹来这边。”

      江瓷月乖巧地走过去,如云和澜音同绿离一同站在身后不远处。

      画舫的甲板上摆着一张长桌,上方摆满了花果点心。

      江瓷月方才经过一楼时,看见各地都站满了人好生热闹,此刻她们在二楼都还能隐隐约约听见下边的热闹。可现在所在的二楼倒是只有她们几人,显得有些冷清了。

      “这里怎么只有我们呀?”江瓷月看了看四周,确定只有她们没有别人。

      安玉珊柔声道:“我不喜人多,故而将这一层都包下了。”

      “哦。”江瓷月点点头,这二楼相比楼下少了几分生气。虽然这上边也能看见那些热闹,但她还是更喜欢众人聚在一起那热闹的氛围。

      后边的如云听到这豪迈的话微微咋舌,包下这画舫的一层可也不便宜呢,京中四大家并没有“齐”姓,看来这位齐小姐大概是位富商之女。

      “江妹妹要不要试试这果酒?”安玉珊递给她一杯澄净的果酒。

      “我不会喝酒。”江瓷月虽这般说着,但眼中的好奇却挡不住。

      安玉珊又将就被往她那送了送,“你也可以将她试做是一道饮品,不会醉人的。”

      江瓷月听到不会醉人后便伸手接过,她先是小心地抿了一口,发现真的只是甜甜的味道,便放心得喝了一杯。

      “好喝么?”安玉珊问她。

      “嗯!好喝。”江瓷月舔了舔唇边,她甚至还想喝。

      安玉珊又给她倒了一杯,她唇边噙着笑,看着江瓷月喝了一杯又一杯。

      她也慢慢喝着杯中的果酒,安静等着时间的流逝。

      果然没过多久,那一壶果酒已经见了底,江瓷月脸上也泛起了薄红,好似一颗熟透的水蜜桃一般。

      “齐姐姐,我觉得有些困。”江瓷月慢吞吞说着话。

      安玉珊提议道:“这画舫中有客房,不如你让你婢女带你下去休息一会儿?”

      “好呀。”江瓷月站起身,伸手贴了贴有些热的脸颊,转身来到澜音和如云的面前,“如云,澜音,我有些累了,想去客房躺会儿,待会儿若是我还没醒,你们喊我起来看烟火可好?”

      如云对于她会累一点也不惊讶,毕竟姨娘今日走了这么多的路,会累是正常的。

      如云向绿离询问了客房所在地,便带着姨娘走去。

      安玉珊依然安然坐在座位上,看着远处的景色,拿起一颗枇杷慢悠悠剥着皮。

      等到暮色渐渐落下,华灯初上之时,她才慢慢起了身。

      守在江瓷月客房门口的澜音亲眼看着安玉珊走向江瓷月所在的客房的相反方向,进到一间小屋内,这才转过身继续守着。

      安玉珊进入屋内后,隐在暗处的伍女走了出来。

      “怎么样,有没有找到?”

      伍女:“查过了,母蛊确在她的身上。”

      听到这话的安玉珊下意识便是要抄起手边的东西砸到地上,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她此刻的冲动。

      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会被听见的。

      安玉珊深吸一口气平下心中翻涌的怒意,“要如何取出。”

      伍女犯了难,支支吾吾回复她,“我只知如何制作,不知如何取出。”

      眼看着安玉珊又要动怒,伍女连忙继续说道:“但只要母蛊的携带者身死,那母蛊自然也会死去,而且不会对中子蛊者有什么影响,顶多就是生一场病。不过——”

      安玉珊:“不过什么?”

      “母蛊沉睡时子蛊携带者顶多会闻到一些好闻的味道,但这母蛊的携带者有一样东西万万不能碰,那便是薄荷,薄荷会刺激到体内的母蛊,母蛊可能会异动甚至醒来,子蛊携带者亦然,不过各中反应每个人的情况也不同。”

      “那看来只能让她快些死了。”安玉珊无声扯动嘴角,微红的眼眸中藏着极端和偏执,脑海中浮现江瓷月那张精致小巧的面庞,眼中又控制不住增加一丝嫉妒,“这般的样貌,死了倒真是可惜,但谁叫你挡了我的路呢?”

      安玉珊说完便轻笑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你藏好别被人发现了。”

      “是。”伍女低头应声。

      安玉珊:“她还有多久能醒?”

      “再过片刻。”伍女给的药分量并不大,只会让人睡上一小会儿,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安玉珊整理好自己的衣裙来到面前,开门前又变回了那个温婉可人的齐嫣然。

      她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目视着远方的眼中在细细算计着什么。

      伍女说的一小会儿便真的只是一会儿,江瓷月没过多久便醒了过来,也没有那般困乏了,只是脑中隐隐约约还有些晕乎。

      但她惦记着心心念念的烟火,生怕错过了。

      “江妹妹睡好了?”安玉珊抬头看着走来江瓷月。

      江瓷月眼神还有些惺忪,她扶着栏杆边缘看着湖对岸眨了眨眼,“烟火什么时候放呀。”

      她都有些等不及了。

      “不急,大约再过小半个时辰吧。”安玉珊也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这里就我们几人似乎确实太冷清了些,你喜欢热闹不如可以下去瞧瞧?等放了烟火再回来便是。”

      这个提议说到江瓷月的心里去了,她立即点了点头,“好呀。”说完便小跑着去找如云和澜音说这事。

      安玉珊看了一眼绿离,后者心领神会朝她点了点头。

      事发仓促,很多事都不可能做得完美,她只能赌上一把。

      待她们下了楼,原本还有些距离的嘈杂声顺便变得清晰且明朗,甲板上人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交谈着,丝竹声游走于这人群的缝隙之间无数不在。

      最中央的台子上还有人正在跳着舞,前方围着一群人在喝彩欢呼。

      这些江瓷月虽然在二楼也能看见,但跟切身站在此处体会到的感觉截然不同。

      她开心得跟着人群一起鼓掌喝彩,还得到了一个姐姐送的花,她珍惜地拿在手中把玩着。

      也有一些男子想要上前搭讪,但都被澜音吓走了。

      期间还有人乘着小船上了这艘画舫,甲板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小姐,我们去那边吧,那边人少些,不会挤着您。”如云护着人好不容易才来到了船身的边沿处。

      江瓷月攀着边沿好奇地往下看,只看见下方有好多红漆色的长浆从下方的船沿处伸出来,半插在水中慢慢搅动着。

      如云刚想提醒人姨娘这般太过危险,突然身子被人往边上一撞,站立不稳的她瞬间被人流推着往后倒去,一旁的澜音眼疾手快过去伸手去拉她。

      就在此时周边人突然发出了一阵不小的惊呼,正是江瓷月所在的方向。

      刚将拉起如云的澜音心中一紧,姨娘!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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