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拥抱星星》面包切片吃

13、第十三章

　　四周充斥着嘈杂的声音和质疑的目光，裹挟着粘腻的暮夏从肤间滑过，他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办公室里是审判者和接受审判的人。

　　他站在中间，百口莫辩。

　　听着身边女孩用近乎尖锐而做作的哭泣娓娓道来，看见女主任柔声安慰，察觉到教导主任对他惹审视。

　　“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孩子。”

　　“上个学期考试作弊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没想到学习不好道德还不怎么样！”

　　“他没救了。”

　　他也觉得自己没救了。

　　索性靠在墙边，无所谓的模样，静静看着他们表演。

　　“方凡，李晴晴说的这些是你做的吗？”

　　太久没说话嗓子有些哑，懒懒应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教导主任肥腻的额头皱在一起，拍拍桌子严肃道：“好好说话，你是不是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他站直身子，终于抬眼，眸色过于冷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我的意思是，不是我，我不认识她，她说的都不是真的，这些事我一件也没做过，我是说——

　　这样你信吗？”

　　教导主任微愣，下意识说道：“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小姑娘的话你一件也不承认是吧，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王老师，叫他家长来！”

　　“叫什么叫，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方凡往前迈了一步，人高马大的模样把王老师吓了一跳，杵在原地没敢动。

　　教导主任被他气得脸通红，指着他气愤道：“好，和你说，那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刚刚都说了，这些破事和我没关系！”

　　“王老师！叫家长！”

　　“没有的事我怎么承认！这他妈跟我有个屁关系！”

　　“都不动是吧？不动我亲自去！”

　　教导主任“噌”地从位置上站起来，矮胖的身子灵活地绕过桌子往门口座机处走去。

　　人刚走到一半，座机前就多出来一个人影，方凡一手按住电话机，一边看向他，咬的牙咯吱作响。

　　罪恶的种子也曾从他心里生根发芽，只可惜没有人为他滋养，生出来注定是一支腐败的花朵。

　　“好、好……好。”他以极重的语气吐出这三个字，看着满屋子脸色各异的人，反而忍不住冷笑出来。

　　“呵，她说的对，我就是混蛋，我欺负女同学，考试作弊，学习不好道德也有问题，不仅如此，我还打了徐明然，你们还有什么好奇想要知道的吗，抽烟喝酒打架，我一直都是你们眼中的坏孩子，现在满意了吗？”

　　他说的很快，其他人只是奇怪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见没人理他，他不由放大声音：“我在问你们满意了吗！”

　　“既然你承认了，那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吧，方凡你严重违反校规，现在我决定……”

　　“老师我有异议！”

　　教导主任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带进来一股属于少女的清香。

　　周星河站在门口，眉头拧得很紧，她走进来看了一眼方凡，又看了看在一旁的李晴晴，丝毫不慌地说道：“老师，我不认为方凡欺负李晴晴了。”

　　没想到她会来，教导主任不满地看着她：“你怎么又掺和进来了！”

　　女孩乖巧地扎着高马尾，眼神清澈而真挚，有着少女的纯真与勇敢，微微上扬的睫毛在阳光下透着微尘，她把手机拿出来，里面是她拍的一张照片：“老师，这是李晴晴和吴悦箐同学，那天我亲眼撞见吴悦箐同学欺负她，所以我认为这次依旧是吴悦箐同学指使李晴晴同学。”

　　教导主任拿过手机翻了翻，冷漠抬眼充满威胁地看向李晴晴：“真的吗李晴晴，你知道欺骗老师的下场吗？”

　　周星河心里一紧，总觉得这样问好像哪里不太对，反倒是李晴晴被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我没有骗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就说嘛。”教导主任重新低眼，手在屏幕上快速地划拉了两下，周星河还没来得及阻止，那张照片就已经被删除，怕她还有其他照片，还特地退出来翻了翻相册，话语里夹杂着警告声，“周星河同学，老师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也不能误导同学对不对？这些照片留在你手里不太好，老师先帮你删了。”

　　“至于方凡，看来这事还是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但是你刚刚也承认了一些错误，我们从轻发落，回家反思一个月。”

　　“可……”周星河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景，还想再帮他说清楚，但是对上教导主任那双虚伪到不行的眼神，她剩下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候回家反思一个月对一个高三生来说几乎就要毁了。

　　“行。”他接过手机，塞到僵在原地的她手里。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出了门，昊子他们在外面等候好久了，一个劲儿地关心他怎么样，只是他的眼神始终跟在周星河身上。

　　正总结着该如何对她说谢谢，角落里突然出来另一个男人。

　　徐明然拿着粉色的小暖瓶，看见她还有些不太高兴，但眼里还是娇纵与宠溺，不知道说什么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见方凡盯着两个人的背影不放，昊子解释道：“你不知道吗？”

　　“什么？”他僵硬地问道。

　　昊子不屑地说道：“徐明然这个傻x现在正在追周星河呢，上个学期还拒绝人家，这个学期不知道脑子被路边哪条狗踢了，竟然反追起来了。”

　　看方凡没反应，他又补充道：“不过我猜很快就能追到了吧，毕竟那个周什么星河之前不也是喜欢他吗？我们要不要打赌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一个月！我赌一个月！”

　　“嗯。“

　　“嗯？”

　　方凡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转过身，脸上还是那副痞里痞气的笑，一边往反方向走一边不着调地说着：“赌个屁赌，你的意思是老子停课一个月，回来他俩直接在一起了呗。”

　　“那怎么了，一切皆有可能！”

　　“不行。”

　　“什么不行，凭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不行就是不行，就是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你有病吧方凡。”

　　“没周什么星河有病。”

　　“人家刚帮了你，太白眼狼了。”

　　“对啊，反正我就一混蛋。”

　　就像是教导主任说的，他就是一个污点一个坏孩子。

　　不管怎么努力，怎么改变，他永远不可能得到承认，也永远不可能跟那些人站在一起。

　　淤泥怎么可以和美玉相提并论。

　　照亮她的应该是天上真实的月亮，而不是沟渠里的月光。
　　既然爱而不得就把她还给月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