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拥抱星星》面包切片吃

11、第十一章

　　“你真无聊。”

　　魏岚嘟嘟嘴，然后拿过他的试卷，嘀咕着：“无聊无聊无聊……”

　　方凡跟着念叨：“好吧好吧好吧……”

　　两个人抬眼对视上，忍不住同时笑出声。

　　魏岚笔尖在纸上点着，浅笑道：“你一定要成功，让她喜欢你，不然我们就白努力了。”

　　这次方凡没回应她，只是抬头望向窗外，看着鸟儿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算一算这些家伙也该南飞了，怎么今年冷得这么慢。

　　十一月的月考很快来临，考试前的夜晚方凡迎来了人生第一个失眠夜，他把所有课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风风火火跑去学校了。

　　路过魏岚家的时候小女孩正在院子里浇花，看见他跑出来递给他一副眼睛，俏皮的样子让他也放松了不少。

　　“好学生都戴这个，戴上它你也可以的。”眼中透着狡黠，拿来玩笑的话由她说出却并不讨厌。

　　没有镜片的眼睛框看起来很是滑稽，他笑骂了一声还是放到口袋里走了。

　　考试时，想了想把眼睛戴上，借着玻璃反光的影子照照，挺适合他。

　　考试时太紧张大脑空白一片，于是结束时也不知道考得到底如何。

　　他就这样渡过了人生最难熬的三天，期间不管是昊子他们还是魏岚，没一个人能让他紧绷的脸松开，就连何淑萍骂他也反应。

　　终于熬到拿分数的那一天。

　　讲台上老师从第一名开始念起，底下的学生聚精会神地听着。

　　“第二十九名，王小虎。”

　　“第三十名……”

　　班主任神情忽然凝重，皱了一下眉头，而后拖了拖眼镜，抬头扫向后排靠窗的位置，话语透着轻蔑与冷淡：“第三十名，方凡。”

　　“卧槽！卧槽！卧槽！”昊子直接激动地站起来。

　　就连方凡也愣在原位做不出反应，明明打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却在这一刻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只有藏在桌底下的手不停颤抖。

　　“咳！干什么呢！注意课堂纪律！”班主任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昊子又坐回去，但是挂在脸上的笑容没消散半分。

　　他们班一共有五十个人，平时方凡和他们包揽最后十名，这次包括方凡谁也没想到能一举上升这么多。

　　下了课，还没等各学委发试卷，昊子他们几个人就抢先跑到讲台去找方凡的试卷。

　　“语文92，数学77，英语69，物理50，化学48，生物牛！生物80！总分416！牛死了方凡！”

　　“我太佩服你了凡子，你就是我偶像！”

　　“他妈的悄悄努力闪瞎我们的眼啊！”

　　几个人拿着他的卷子勾肩搭背地拍着马屁，可能对别人来说这个分没什么可炫耀的，但是只有他们知道200多分两个多月考到400多分是多么困难。

　　趴在楼道口的护栏上，方凡勾勾唇角，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还好吧，没多努力。”

　　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臭屁样子看了就想给他来两拳。

　　他们正从这打闹，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阵躁动声，往下望，刚好看到精彩的一幕。

　　“咦，那不是徐明然吗，旁边那个是谁，好眼熟？”

　　“你他妈猪脑壳啊，我说过多少次了，她是高一的周星河，长这么好看你都记不住，你还能记住什么。”

　　“我去，这两人干嘛呢，这阵仗，不会是要表白吧？”昊子把胳膊搭在方凡肩膀上，不怀好意地说道，“凡，你说校长面对这两个好好学生会不会气得脸都绿了，我一想到他绿了我就想笑哈哈哈！”

　　楼下，刚从操场出来抱着篮球的徐明然被女孩拦下，他挑挑眉，桃花眼里是不羁与浪荡，拧开水喝下，不顾经过的人和楼上人的诧异，淡淡道：“有事？”

　　周星河忍了太多天，暗示了太多次，她这次真的不想暗示了，她想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也想给自己一个答案。

　　鼓足了勇气，她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一个漂亮的小花盆，是她自己捏的，练了好多次才成功。

　　“徐明然，你曾经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帮了我，我真的很感激你，谢谢你那个时候愿意出手。”脸烫的厉害，却依旧清楚记得那晚被他揽进怀里时的心跳声，那是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律动声，后来她用了很久才弄清楚，那个频率叫做心动。

　　她抬头，直直看着眼前的少年，正想把剩下的话一股脑说出来时，余光看见四楼的某个身影，她怔在原地。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明明隔着那么远、隔了那么多人，可还是看得很清楚，他就站在那里，身边是欢声笑语，调侃玩闹，他的脸上什么都没有。

　　垂着眼，对上她的视线，可能是周星河的错觉，她在某一刻竟看到了他的悲伤，那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你到底想说什么？”

　　清冷的声线唤回她的视线，再往上看，四楼的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按照她提前准备好的计划，接下来应该说：“我喜欢你……”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莫名地眼眶红起来，刚刚那个眼神在脑海里不停闪动，她张张嘴，看着他无声开口：“方凡。”

　　这两个字落地，不仅徐明然，就连周星河自己也吓了一跳，还好她说的声音实在太小，除了徐明然和她本人之外没人听得见，慌乱地补救：“不是，我喜欢你，学长，我想和你表白……”

　　“我说——”

　　徐明然挑起嘴角，把篮球使劲往地上一砸，插着兜朝她走过来，眼中尽是冷意：“要我说多少次，我根本就没帮过你，也根本就不喜欢你，多读点书，少来烦我行不行啊！”

　　这番回应难听又尖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拒绝了她，不少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眼中蓄满泪水，她不是没想过会被拒绝，只是没想到场面会这么糟，糟到超过她的想象。

　　“对，对不起。”

　　深深鞠了一躬，想擦干净眼泪，可眼泪就是流个不停，转身很快地跑开。

　　“哥，就算拒绝也不用这样吧，多伤心啊……”

　　“滚啊！！”

　　徐明然第一次失控冲着身边的人发火，烦躁地撩了一把头发，他本来不是想这么说的，连在校长那里怎么对付和护着她的话都想好了，可偏偏她要说出那两个字。

　　落叶落在身上，又被他捡下来扫在地上，而后经过时踩进泥里。

　　路过小树林时瞥见有人打斗，他平时是最懒得管闲事的人，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所以一脚踹在树上，吓得其他人差点叫出声。

　　看清楚来人，吴悦箐泛白的脸才缓了过来，插着腰说道：“方凡？你又发什么神经？”

　　“你干什么呢。”他靠在树上，周身冷得厉害。

　　“关你屁事。”吴悦箐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一把扯过身旁的李晴晴，巴掌直接往她头上拍去，“你他妈告诉他我在干嘛。”

　　女孩被打的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嘴唇发乌，颤颤巍巍地抬眼，即使不说，可眼神里分明就是在求救。

　　“我用她告诉？”他冷笑，毫不避讳地点了支烟，好久没碰味道都陌生了不少，“半分钟，我要她消失在我眼前。”

　　“你有病啊！”吴悦箐气得发抖，“你现在怎么什么都管，你闲的没事干了是不是，存心和我作对的下场是什么你知道吗！”

　　“还有十五秒。”

　　吐出一口烟，看不清他的神情。

　　吴悦箐再大的能耐也不敢一个人挑战方凡，她松开李晴晴的手，脸上扯出笑容，瞪着他说道：“好，你爱管闲事是吧，方凡，你等着。”

　　李晴晴经过他的时候本想说声谢谢，却因为忌惮身后的吴悦箐只是低着头很快地跑出去了。

　　方凡没在心，他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没想过得到谁的恩惠。

　　下班到家正好看到魏岚在家里吃饭，看到他只是抬抬眼也没打招呼，方凡已经习惯了，径直走到桌子旁随手塞了两口。

　　“儿子，今天考试结果怎么样啊？”何淑萍调着电视台，想起今天出分于是问了一嘴。

　　魏岚也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意味着她也好奇。

　　“还行，416。”他轻轻说道，语气没有太多波澜，“我累了，先去睡了。”

　　何淑萍和魏岚互相看了一眼，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他听见昊子他们说周星河昨天确实是告白徐明然了，只不过被极其残忍地拒绝了，哭着跑走了，今天也没来上学。

　　“真惨。”

　　“真可惜。”

　　几个人感叹。

　　“活该。”

　　方凡看着窗外，咬牙应着他人惊异的目光一遍遍重复：“活该活该活该活该……”

　　下午，坚持了两个月不逃课的人逃课了，顺便带走了隔壁班的大学霸，把人从教学楼后的小树林里揍了一顿后逃学了。

　　他骑着车去便利店买了一袋冰袋，结账的时候看见周星河，问她要不要去逛逛，周星河转头看着店外的破旧自行车：“坐这个？”

　　“这个你敢不敢？”

　　“我敢，怕你不敢。”

　　方凡紧紧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怕摔死两个人没选择这个自行车，而是在隔壁租了一辆摩托，带着她一路乱飙。

　　身后的人安安静静，什么话都没说，一直到把她送回家，从车上下来，她笑着说了声：“谢谢。”

　　“嗯。”方凡嘴角破了皮，不好笑，只是点点头，犹豫道，“你也别太……太在意。”

　　周星河踮踮脚尖，背过手，语气温顺：“不在意是不可能，但也没有特别特别在意，我想清楚了，徐明然很有可能不是我当初要找的人，也可能我一开始就不该对一个陌生人这么执着，这样对徐明然也确实不公平。”

　　方凡有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也捕捉到一些信息，他试着理解道：“你不喜欢他了？”

　　“也不是不喜欢吧。”她耸耸肩，装作放下的样子，“我真的喜欢过他，不过他不喜欢我，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慢慢处理好。”

　　一番成熟的发言，搞得方凡反而有些难堪，他垂下眼，“没想过换个人喜欢吗？”

　　周星河动作停下，抬眼看着他，她有一刻是想问他——方凡，你喜欢我吗？

　　“我开个玩笑，你别在意。”他把头盔重新戴回去，扬长而去。

　　他得承认，他是怯懦的，至少不如周星河勇敢。

　　就在刚刚，他从徐明然嘴里知道，他居然喜欢她。

　　“喜欢为什么要拒绝。”

　　他一拳一拳地打，一遍一遍地问。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是多么无力。

　　他记得魏岚最近在看一本书，那天好奇张望了一眼，书上说：
　　“我写了五行关于火的诗，
　　两行烧茶，
　　两行留到冬天取暖，
　　剩下的一行留给你在停电的晚上读我。
　　——洛夫《水与火》”

　　突然想起中秋节告白那天，他其实不想猜谜语的，在看见周星河那一刻起，他就有了其他安排，他在等，等零点钟声响起，等广场的钢琴曲。

　　然后伸出手，问她：

　　“周星河，要一起跳一支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