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归途》拾风余里

2、初识，我们的距离

　　九月初的开学日，打破了夏日一贯的清静。

　　通往淮箖七中的道路，人声嘈杂、车鸣笛声不绝于耳，似在抱怨着怎么赶上了开学的高峰期。

　　校园内，来得早的人已经告别了父母，与同学结伴而行、嬉戏打闹的人不在少数，还有的扎堆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教学楼三楼走廊上，女孩穿着宽松T恤，下搭一件牛仔裤，双手微微撑着栏杆，探头看着这一幕幕。

　　阳光斜照在她的脸颊上，使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净透明。

　　季北烛专注地看着树荫下扎堆的少年们，一双澄澈的眸子带了点疑惑：难道教学楼前面的那个树荫更适合乘凉？

　　怎么那么多人站那，不嫌热吗？

　　“诶，听说了吗？我们学校的校霸换人了！”

　　“嗯？我不知道诶，你从哪听来的？”

　　突如其来的对话声打乱了她的的思绪，听着这两道陌生的声音，她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原来的班级了。

　　上学期期末她们进行了选科考试，她被分到了五班。

　　两人的对话不仅打乱了季北烛的思绪，同时也引起了班上其他人的好奇，有人催促道：“对啊，你怎么知道的，新的校霸是谁？”

　　“学校表白墙里说的，看评论里说新校霸好像叫林邺屿。”最先说话的那人，也就是刘畅说道。

　　“什么？林邺屿？他好像跟我们是一班的？！”

　　刘畅也震惊了：“卧槽，你怎么一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我刚刚在分班公告栏也看到了这个名字！”

　　“完了，看来我们得小心点了，珍爱生命，远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地点了点头。

　　季北烛没参与他们的对话，面对不太熟悉的人，她是不善言语的，一贯只会呈现出安静专注的状态。

　　不过她内心想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就像现在，听到这段对话，她默默地想，她也得注意点，别一不小心就惹恼了这位新晋校霸。

　　受某些书籍的影响，她印象中的校霸是易怒又冲动的。当然，也不乏有些是被人误会的。

　　能成为新的校霸，说明他一定有“过人之处”，但这并不妨碍校霸这个头衔，给她带来的震慑力。

　　有人慢慢接受了校霸跟自己是一个班的事实，发问道：“照你们这么说，那他到底是怎么成为校霸的？”

　　也有高一和林邺屿同班，对他有一定了解的女生，不解道：“对啊，之前林邺屿他在十班时，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被人堵过，但他为人还是很低调的，也不怎么惹事，怎么就成了校霸？”

　　“之前的校霸张铭知道吗？”刘畅神秘的说着。

　　周围的人一致点头：“张铭，谁不知道他啊，每周一升旗仪式时的常驻人员，打架忒狠，听说有时还会见血。”

　　“就是他承认的。”

　　也有知情的人补充:“对对对，而且他的一帮小弟好像还说了一些挑衅的话，火气十足的样子。”

　　“肯定是经过了一场混战，就他那股狠劲都输了，那林邺屿不知道动手的时候该有多暴戾。”有人脑补。

　　他们自顾自地聊着，季北烛听了个大概，然后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树荫那边，便发现那群扎堆的少年们已经不在树荫下了。

　　是发现那里还是很热，乘凉效果不好，所以就离开了？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季北烛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随后朝教室走去。

　　校门口。

　　林邺屿一身纯色T恤，搭配着深色系休闲裤，简简单单却也成了一道风景线。

　　他单肩斜背着个纯黑书包，一手虚握着书包背带，慢悠悠踏进校园。

　　远处树荫下，三两人围聚在一团，正嬉戏讨论着什么。

　　还有一人斜靠树站着，似在听他们讨论，又像是立于他们世界之外，一脸漫不经心地样子。

　　他看了他们一眼，没管，继续朝高二五班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走到楼道口，准备抬脚上去时，一声轻笑，附带一句问好从身后传来，“哟，我们的校霸来了啊，邺哥好！”

　　这样的话语任谁都想不到，是刚刚那个一脸厌世，浑身散发着与我无关的人，能说出来的。

　　林邺屿：“……”在说什么？

　　听到这话，再联想到江桕刚刚的样子，“假正经”三个字不合时宜的冒了出来。

　　就这两秒的无语以及不合时宜的想法，让他错过了询问江桕话里的意思。

　　还没等他说话，身后就传来了一溜的“校霸好！”“邺哥好！”

　　林邺屿：“……”

　　被这洪亮的声音震的，他瞬间加快了上楼梯的步伐，尽量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和这群中二的人。

　　林邺屿迈着微快的步伐，走到了三楼高二五班前门，往里面瞟了一眼，看见很多新面孔围聚一团，在聊些什么。

　　还有门边坐着个女孩子，双手靠桌微微拖着下巴，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就那么端正地坐着，与他们相比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让人不注意都难。

　　她似被孤立着，又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看着这样的场景，林邺屿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后门进入教室，寻了个后排的位置。

　　他将书包放在桌肚里，身子微微挺直了下，朝前面看去，刚刚聚在一起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开了。

　　只是他们的脑袋频频向他这边看，他微微皱了皱眉。

　　视线正前方的那个女孩子，仍然端正地坐在原位置。

　　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光芒，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整个人看起来温暖又安宁，给人一种不管发生什么她总会在那的错觉。

　　而此时的季北烛正暗自庆幸着：她和校霸有了个安全距离。嗯！刚好是第一排与最后一排的距离。

　　当眉眼恣意，周身却带着疏离的少年，从楼梯口走到班级前门时，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再径直走向后门。

　　关注到他出现的人，悄悄来了一句:“他就是林邺屿。”

　　讨论的人一瞬间就停止了说话，然后各自回到了位置上。话题中心的人来了，旁边有控制不住好奇心的同学，频频向她这边的后排看去。

　　因此，她也就知道了这位新晋校霸，选了个非常符合他头衔的位置——最后一排。

　　就是这个最后一排居然是跟她一组的，不过也没关系，隔了这么多个位置，校霸的震慑应该波及不到她，她想。

　　阳光再一次透过窗户洒落下来，这次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挡了挡。

　　此时楼道口传来一群少年嬉笑的声音。

　　季北烛将挡阳光的手放了放，就看见一个男生站在班级门口望着高二五班的牌子，同另外一个少年交流：“是这个班，邺哥呢？”

　　“喏，在那。”江桕抬了抬手，指向教室后方，示意道。

　　“咦，怎么邺哥坐那去了，走，我们也过去坐着……”郝闲边说边拉着江桕往后门走。

　　从后门进入后，郝闲往林邺屿身边一坐，而江桕则选择了旁边的位置，与林邺屿隔了个过道。

　　倒不是江桕不想与他们坐一起，而是他看见门口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她正准备往第一小组第一个位置坐呢。

　　他这个位置呢，稍稍偏头，视野就正对着那，他觉得甚为符合他的心意。

　　原来是新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新晋校霸的朋友，季北烛听着他们的对话，理清了关系。

　　她没发现在他们俩走后，自己面前站了个女孩子，直到女生出声：“同学你好，请问你旁边有人吗？”

　　季北烛一瞬间回过神，她站了起来，让女孩进来，脸颊微微带点红，说道：“没有的，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顾知寄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顾知寄，同桌你呢？”

　　“我叫季北烛……”她不善于去找话题和别人聊天，所以说了个名字就没有后文了。

　　恰巧顾知寄性子也比较被动，刚刚那一句询问已经是她迈出的最大一步了。

　　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中却又带着点腼腆朝对方笑了笑。

　　————

　　夏日的微风轻抚着树梢，带动着绿叶轻轻摆动。

　　校园外的嘈杂声、鸣笛声渐渐消失，时间也随之一点点地流逝。

　　高二五班的人在临近十一点的时候全部到齐，没多久，他们的班主任就进入了教室，哄闹的班级一瞬间安静下来。

　　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子有点微微发福，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面部很是和蔼，一双眼睛闪烁着明辨事理的睿智光芒。

　　“同学们好，我姓陈，叫陈旭，是你们的班主任。我之前带的几届学生给我起了个外号——老陈。”陈旭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

　　“你们也可以唤我老陈，上面是我的的联系方式你们可以记一下。”

　　还不怎么了解新班主任的脾性，所以这时候班里也没什么人吵闹，只在心中默念着这个称呼，然后拿笔刷刷记下电话号码。

　　“你们是新高考改革的第一届，这对你们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最终你们会收获什么，取决于你们之后的行动。”

　　这一年的淮箖县，迎来了新高考改革政策，由于是第一届，所以学校和老师们也没有太多的经验，每种选科的组合以及开班人数基本上是看同学们选科的意愿。

　　像高二五班，它是全校唯一一个物化政组合的班级，因为选这个组合的人数刚好只够开一个班。

　　“接下来两年不出意外的话，将由我带领你们奔赴高考，也希望你们奋勇前行，不负时光，不负自己。”

　　“都说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但是高二这一年也很重要，不能松懈。”

　　“抓紧每一个时间段，高效学习，才有收获……”

　　底下的人在阳光的沐浴下，听着这开学季必备的催眠的话语，不禁昏昏欲睡。

　　这灼灼烈日，带来的不仅仅是炙热，还有他们的瞌睡虫。

　　看着下面学生们的状态，老陈不禁轻轻拍了拍讲台，笑道：“好了好了，该醒醒了，我也知道你们昨天晚上肯定没休息好，现在又要被我催眠——”

　　一句话拉进不少与学生的距离，也让学生摸到了一点他的性格。

　　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就被后排的一学生接了：“老师，你看我们都这么疲劳了，您老就体谅体谅我们呗，让我们提前自由一会儿？”

　　被打断了话，老陈也不生气，他笑骂道：“你小子想得倒是美，现在让你们走，我还没到手的工资就成了个负数！

　　“到时候你小子拿你的生活费，给我填这个空缺？”

　　老陈的一番话让底下的学生，哄堂大笑。

　　他们瞌睡虫都跑没了，只顾着起哄，“哈哈哈哈，这个可以有！

　　“让他赔您！我们先下课。”

　　“对对对，让他补，总不能让老师亏本。”

　　“……”

　　面对这样一波反转，郝闲惊得张开了嘴，语气略带气愤地说：“你们这群人，真不讲义气，我可是为你们争取自由，你们居然想着坑我钱！”

　　“就是因为是你提议的，所以我们在支持你的决议呢。”班里有人转过头，安慰道。

　　“……”一张嘴说不过他们，郝闲开始拉帮手，“邺哥，凑合哥，你看看他们都欺负我，快帮我整治整治他们。”

　　听到邺哥这一称呼全班都沉默了会。

　　这个年龄段，学习被视作一件枯燥的事，八卦则是满天飞，他们乐此不彼的从中寻找乐趣，为这校园生活添加一份色彩。

　　正因为如此，林邺屿的名字，已经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传遍了全校。

　　老陈被他一番话语逗笑，笑呵呵地道：“你这小子说不过，还想请帮手，来让我们看看你请的是哪两位。”

　　或许是因为老陈在的缘故，又或许是他们还没有人亲眼目睹过他做出的“惊天动地”之事，只见在老陈说完后，班里人都转过头，看着他们仨。

　　季北烛刚跟随大众转过头，就看见那位大佬两手一摊，身体微微向后倾，懒散地说道：“这我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