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春风》星芒于野

33、第 33 章

　　通往潭州必经落雁镇，这是座人烟尚可的镇子，因为临近潭州，镇上相较一般的县镇要繁华热闹一些。

　　“......再来个水晶龙凤糕、花折鹅糕......哎这个奶酪樱桃也来一份，你们要不要？”施年放下手里的食谱热络地问着。

　　宋寂眉先看了眼气定神闲坐着的乔谧，在确认乔谧没有要求后，自己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施姑娘，你先前已经点了好几道荤菜，加上这些糕点，是否有些多了？”

　　“哪儿的话，我都好几天没吃好喝好了，放心放心不会浪费的，这要是我那个朋友来了，那这点都不够他塞牙缝的，我说你们延凛宗吃得都这么少啊？”施年笑着问道。

　　乔谧替宋寂眉开了口温和笑道：“延凛宗的心法偏道家清修，在饮食上也是有一定要求的，讲究清淡少食。”

　　施年眼巴巴地盯着跑堂送上来的肘子，一端到桌上，她就迫不及待上手撕下来大咬了一口，听见乔谧这话不禁笑了，“偏道家清修？我和你们说，我认识的一个道士，正儿八经的乱穹山和尘真人入室弟子，他就荤素不忌的，来嘛，宋师姐尝一尝。”

　　宋寂眉猝不及防被她塞了个油乎乎的肘子在碗里，她微微蹙着眉没有动筷子，“施姑娘好意我心领了......”

　　“小施说的也不错，你的心法境界已达后天巅峰境，饮食上也不需那样多的要求了，尝一尝也无不可。”乔谧笑着道。

　　施年笑得开怀，“宋师姐你就尝尝呗！”

　　宋寂眉拗不过两人的轮番劝说，小小地尝了口，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犹豫了会还是接着吃下去了。

　　施年见状笑得更欢了，“我就说吧，这肘子味道是非常好！宋师姐，人活一辈子，要是吃喝玩乐都不自由，就是天下第一也没什么好的，我就没那么多讲究。”

　　“这话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味道，小施这性子极为对我胃口，宋师侄啊，你就是太过一板一眼了。”乔谧瞧着大快朵颐的施年，眼里流出的都是欣赏欢喜。

　　施年放下了手里的鸡腿喝了口茶水笑着问道：“乔前辈，你先前那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呢，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要特意救我？这理由我自己都不信。”

　　乔谧笑意淡了一些，“刺霄接云鹤都任务，千里赶赴金陵盗剑，事后牵扯上楼主命案，不躲避反而一路探查又是为何？”

　　施年也没了笑意她眼神黯然转着手里温热的茶杯，沉默了半晌，开口道：“观楼主于我，有救命之恩。”

　　那一夜她潜入拂莲阁顺利地窃了供奉的霜寒剑。
　　她怀着好奇心蹲在了盘坐在中央低垂着脑袋的观楼主跟前。

　　没想到还有人藏在暗处，那人境界是后天境以上。
　　他的一剑来势又快又急。

　　要是没有观楼主抬手一剑替她破开那凛然不可敌的剑气。
　　她怕就死在了拂莲阁，也没后来的事情了。

　　“我想问她为什么救我，我是个不入流的盗贼啊，可她说不了话，只是望着我，慢慢咽了气”
　　施年说完又撇了眼没说话认真在听的乔谧。

　　酒楼下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喧嚣声却传不到酒楼这雅座来，寂静的宛若不是一个凡世。

　　乔谧眼里有过一抹伤怀，“阿容是个好孩子，说起来，她也算我的徒儿，我相信阿容选人的眼光。”

　　“我想你前几次踩点是被她发现了，她认得你。”乔谧伤怀了会同她说道。

　　施年面色一惊，“那她怎么不抓我？”

　　乔谧想了会道：“我猜阿容是想等你盗剑时再来见你，至于为何要这般，或许是想劝你收手，亦或是让你.......”

　　说到后面，乔谧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有再开口。

　　施年心里沉甸甸的故作不在意笑笑，“收手怕是不行吧，我要是完不成任务，就拿不到报酬。”

　　“施姑娘，你很缺银钱？”宋寂眉问她。

　　“是啊，我很缺钱非常缺钱。”施年笑眯眯道。

　　宋寂眉纳闷道：“行走江湖，需要这般大的开销？”

　　施年还是笑着满不在乎地点头，暗自藏下心里那涌起的失落和落寞，开着玩笑道：“要是观楼主愿意给出同等的价钱，我也可能考虑收手，就是以后不好在云鹤都接任务了。不过现在也是，景出遥都恨透我了，我以后也没钱了。”

　　“对了，你们救下我后，我那两个朋友呢？”施年问。

　　乔谧道：“他们没有危险。”

　　“前辈一剑斩了那巨蛇又重伤了那御蛇之人，林间危险已除，若非要急着带施姑娘回去，平栩司的杨昆也难逃一死。”宋寂眉说着一瞬不瞬盯着乔谧，眼里都是崇拜敬佩。

　　施年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

　　葛丹好歹也是中天境，那条巨蟒知天之下尽无敌，居然就被一剑破了，还有那杨昆后天境啊，想到他连滚带爬的跑走，施年就觉得解气，想着想着笑出了声。

　　“施姑娘，你笑为何？”宋寂眉纳闷问道。

　　施年夹起鱼肉送入嘴里笑道：“我想到开心的事情。”

　　宋寂眉还想问，乔谧先开口了，“所以你就是因为阿容这一剑之恩，千里探查？”

　　“怎么？不信？确实说出来也没多少人信。”施年不在乎地拍拍手，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乔谧微微颔首，“信，阿容肯救你，想来也没看错人。”

　　施年笑了，“你们宁星楼一个个的眼光都很好啊，好了，江湖路远就此拜别，您的救命之恩我来日有机会再报答。”

　　“施姑娘，现在楚国尽是平栩司的人，你独自一人怕是有危险，不如和我们一路同走。”宋寂眉也起了身。

　　施年背对着两人洒然地挥了挥手，从容地下了楼。

　　她躺着的十天左右，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马希镇的兵马还没出道州就被马希升带来的援军扑杀，在道州厮杀了几日终于是踏平叛军。

　　乱军纷纷归降，唯独马希镇下落不明。
　　不多时，潭州到处传出了平栩司作乱的消息。

　　因着道州事变，楚国不少官员纷纷上表要求楚王和朱梁彻底决裂，自立旗帜或者响应那些和朱梁对峙的诸王。

　　这些官员下了朝堂后，接二连三遭到暗杀。
　　整个潭州陷入了诡谲云波中。

　　她猜测齐二傻他们逃出生天后应该是马希升在一处，现在大概都是在潭州城中，如今乔谧又去了潭州，平栩司应当不足为惧，她也该抽身离开了。

　　走出酒楼时，她有些怅惘。

　　忙了几个月，最后回归常态，她反而有些不自然。

　　那把霜寒剑背了几个月也还给了乔谧，物归原主。

　　现在她还是江湖人眼中杀了观楼主的刺霄，一身的污水。
　　不管是平栩司还是江湖名门正派都不待见。
　　要去的地方怕是要远离中原，藏上几年才行。

　　远离中原，几年不归。
　　她脑海中蓦地出现了小道士的身影，也不知道几年后回来，小道士会不会突破了悟道境呢。

　　“前辈，就让她走了？”宋寂眉站在栏杆前目送她离去。

　　乔谧慢悠悠地喝着茶，“我们也走吧。”

　　出了落雁镇就是茫茫的旷野，道路四通八达。

　　施年勒住马缰停了下来，眼神黯然。
　　出来原本就是不想回那个地方，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要回去。

　　她甩了甩脑袋，把那些情绪藏下。
　　一扬马鞭策马远去。

　　策马没多远，天下起了大雨。
　　施年暗叹没有看黄历出门，认倒霉的去了个破落的屋子栖身。

　　一进门，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