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剑春风》星芒于野

13、第 13 章

　　入夜后，下起了大雨。
　　山洞中，燃起的篝火拉扯着几道身影来回摇曳。

　　“我都说了很多次，是张道长舍命要我们跑的，这等济世为怀舍己为人的好品德，我怎么能辜负呢，你放心他会来找我们的，现在你不要烦我，我要逼供了，你要是不想见到马希升的尸体，就给我滚远点。”施年极度不耐烦轰走了齐逐尘。

　　齐逐尘像蔫了的茄子，失落地坐到洞口的篝火边，抱住了那把重剑，闷闷不乐地往火堆里添加柴禾。

　　施年没有了叨叨不休的声音，开始专心对付被五花大绑还点住了几处大穴的黑衣人。
　　她慢条斯理地自随身的小布包中挑选出好些个小巧玲珑的瓶瓶罐罐。

　　“要杀便杀。”黑衣人冷漠道。

　　施年眉头一挑邪气笑道：“我不喜欢直接杀人没意思，我喜欢折磨人，看着别人在我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好玩，上一个在我手里挣扎过一炷香的还是上一次。”

　　黑衣人冷漠地合上眼。

　　“长夜漫漫，我们慢慢玩。”
　　“现在第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杀近马庄的人？”

　　施年问完，黑衣人毫无动静。

　　她表示很理解这种心情，然后撬开了他的嘴，将一只通体赤红的蛊虫给他喂了下去。

　　“这蛊虫呢，很不好控，一炷香后，我就是想救你也救不了，这蛊虫得在你肚子里孵化十几只蛊虫才肯破肚而出的。”施年抱着手臂挑着下巴笑着道。

　　黑衣人脸色开始苍白，死死地咬牙不肯出声。

　　没多时，他已经痛得趴在地上来回滚动。

　　“不着急，它会有半个时辰的休息，等会我再给你试试别的，你放心还有十几种，总有一种适合你。”施年慢条斯理地说道。

　　在洞口拨弄篝火的齐逐尘听到撕心裂肺的喊叫，提剑就要往里面冲，走到一半被施年骂了回来。

　　“灭口......”黑衣人痛得颤声道。

　　施年哦了一声又问道：“说明白一些。”

　　她打了个响指，黑衣人终于是缓过劲来了。

　　黑衣人像是游魂一般道：“半月多前，近马庄的人去了趟金陵，他们去做了什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们回来后不愿再效命平栩司，平栩司于是派我们前来灭口。”

　　“平栩司是什么？”她问道。

　　黑衣人有气无力道：“平栩司麾下吸纳了很多个不入流的宗门，我们也是其中一员，但具体的交接事宜，我无权过问。青木宗上下也就大哥知道，你再折磨我也没用。”

　　施年点了点头坐到了对面的青石上，“你们杀了人就行了，又在这里制造闹鬼的事情做什么？”

　　“那条巨蟒你见到了？那条黑蟒生性暴戾嗜杀，要是养成了，足以抵抗知天境以下的高手，饲养过程需要大量的人祭。”黑衣人毫不避讳地讲了出来。

　　施年厌恶地啧声道：“要说你们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你们在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都惊动了楚王，你们效命的平栩司不管？就任由你们瞎搞？”

　　“平栩司默许的，但里面的曲折我还是不晓得。平栩司势力不可估量，他们行事谨慎，除了各宗门的主事人，基本无从得知具体的事情，可能也是怕今天这场面。”黑衣人黯然道。

　　他已经将知道都说出来了，哪怕是没有涉及到关键的，青木宗怕是也不会容他了。

　　施年很满意他的回答，“很好，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黑衣人惊讶道。

　　施年笑道：“是啊，前面是延伸。”

　　黑衣人差点吐血。

　　施年问道：“你们除了山洞还有哪里有你们的人？”

　　黑衣人不开口。

　　“时间到了，来来来，还有一只，张嘴。”施年笑得纯良，手里提溜着一只张牙舞爪的花蜘蛛凑近。

　　黑衣人脸都白了咬牙道：“云离山。”

　　施年把玩着花蜘蛛，“前面失踪的人都死了？”

　　黑衣人垂着脑袋丧气道：“是。”

　　施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道：“劈琅门吴千为什么要救近马庄的人？还要保护他？”

　　“他查到了害死他师父的线索，又见到我们青木宗和近马庄的关系，因此千辛万苦带着那个活口出来，是想要逼问出结果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我们自然不能让他逼问下去，知道不该知道的事情......”黑衣人说到后面因着疼痛又停了下来。

　　施年想到那个黑夜里有过一叙的汉子，那样的人，当真是担得起一个侠的名号。

　　她该问的都问了，转身就要走。
　　身后的黑衣人不甘地叫住了她。

　　“你想活，去问问蛇坑那些冤魂肯不肯。”
　　“这世道人命再草芥，也不该受这无妄之灾。”
　　施年头也没回的离开。

　　齐逐尘还在烤红薯，一见到施年出来了，连忙站起来，“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施年接过他递来的水袋，“云离山。”

　　“那个人醒了没有？”她问道。

　　齐逐尘摇头道：“伤得很重，还没醒。”

　　“啊————”

　　痛苦哀嚎声冲破山洞最后归于寂静。

　　齐逐尘微张着嘴，“是他死了？”

　　施年走到那近马庄的弟子旁边，仔细地替他看了看，他的伤确实很重，吃了她的药不发烧了，命是保住了。

　　齐逐尘见这里没他事了，好奇地跑到了里面的山洞，见到满地的血肉和肠，他几乎呕出来。

　　“施年，你怎么......”他一回头见到了施年，喃喃地说不出话，却再也不敢回头看那血腥的一幕。

　　施年没说话，她在等他开口。

　　“我爹和我说过，行走江湖要心怀仁义，但遇到恶人也要霹雳手段，施年，我理解的，就是以后这种场面你提醒我一下，我没见过，我有些受不了的。”齐逐尘挠挠头道。

　　施年问他，“你不觉得我手段恶劣？”

　　“你和我最开始认识的有些不一样了，可我知道你有一颗善良的心，你这样做，我想他肯定是个大恶人，他是不是和那蛇坑的满坑骸骨有关系？”齐逐尘反问她。

　　她没有否认。

　　齐逐尘笑了，“我就知道，施年你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就是我连人都没杀过，哪怕我恨他，我也不知道我下不下得了手。我这样是不是很没出息，你会嘲笑我的吧。就我这样，连大恶人都不敢杀，还想成为剑仙。”

　　“成为剑仙和杀人无关，你小叔叔齐温楚不就是以儒入剑仙。悟剑道，不一定是杀戮，我没嘲笑你，江湖上本来就不该是这样的，你这样的人多一些，很好。”施年道。

　　齐逐尘咧嘴笑了，“施年其实你人很好。”

　　施年摇了摇头，转身瞬间，嘴角微动。
　　有了一丝真挚的笑意。
　　这江湖多一些齐逐尘，也许真的很好。

　　在篝火旁坐了一阵，她困意也上来了。
　　这一天折腾的，她都累极了。

　　“水.....”

　　她猛地一激灵，连忙起身，牵引了肩头的伤口，疼得她眉头一皱，这一夜忙的，都忘了伤口了。

　　她是红衣，血水渗出都看不出来。

　　她胡乱地撕下布条给肩膀缠了缠，又去拿水囊。

　　天已经微微亮，有了一些光线映入进来。
　　想要让齐逐尘搭把手，这憨憨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是谁？”那弟子喝下水悠悠醒转。

　　施年放下水囊，“救你的人，也是你们要杀的人。”

　　那弟子一脸迷惑。

　　“半个多月前金陵宁星楼，还记得吗？”她问。

　　那弟子惊讶地看着她，“你是......”

　　“你们拿我当探路的棋子，转移各方视线，这一手玩得真好啊，你们没想到我会查到这里吧？”她问道。

　　那弟子想要起身又被施年的短刀贴近脖子，“你们还有人藏在哪里？我知道你嘴很硬，湘南四鬼都撬不开，可死亡边缘走一趟的人，对生的渴望，我想，很强。”

　　“你想做什么？”

　　“想替人要个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