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拥浅阳》栖荷

2、第 2 章

　　晴禾再次清醒时身处陌生的环境，动了动酸软的身子挣扎着坐起。左右观望一圈视线定格在窗口那道硕长的身影。

　　喻黎大半个身子陷入黑暗中，只有指尖那抹猩红明灭涣散。晴禾本想出声唤他，张了张口发现嗓子干涩疼得厉害。

　　“醒了？”

　　喻黎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她，四目相对间晴禾看着他缓缓踱步走来。

　　“这是哪儿？”

　　一出声晴禾吓了一跳，她的嗓音沙哑难听，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喻黎没理会她的话，只拿了杯水扬了扬手示意她赶紧喝。晴禾觉得他是厌恶和自己说话，便也没再勉强，只伸手拿过杯子轻抿着。

　　“这是我家。”

　　晴禾捧着水杯怔愣地望着他，他一向厌烦她，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对话更是从来没有过。

　　喻黎将指尖的烟掐灭，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你发烧了，我怕送你回去袁奶奶担心，所以就把你带到我家了。”

　　“喻黎，谢谢你。”

　　少女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清澈，没有憎恶也没有怨恨。

　　“你不用谢我。”喻黎没再看她，修长的手指有规律地敲着手中的白瓷碗，“说到底你生病也是因为我，你别怪鹿尔就行。”

　　原来他知道实情，就是单纯想保护陈鹿尔，选择伤害自己而已。

　　想到这些晴禾觉得喉咙又酸又涩，心里胀得难受。

　　“喻黎，我没资格责怪你们，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

　　她明显黯淡了的眼神让喻黎的心脏紧紧瑟缩了一下，不知怎么，解释脱口而出，“我想带你回家的，结果没追上你，我在外面找了你半个小时。”

　　晴禾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喻黎自己也不相信他会做出那种蠢事。本想吓一吓她让她吃点苦头，没想到她走后的十分钟自己越来越烦躁，最后只能咒骂一句认命拿起钥匙出去找人。

　　结果晴禾放着大路不走走了偏僻的小道，想到自己跟个傻子似的在她家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喻黎扯着嘴角自嘲地笑笑。

　　“我知道你恨我，这些也都是我该受的。”

　　她的声音很小，微微垂着头，半敛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光彩，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孤寂。

　　喻黎喉结滚动心中充斥着莫名的情绪，没等他开口，晴禾眼神真挚地对他说：“喻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跟我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呵，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孽缘呢？”

　　喻黎差不多算是外婆看着长大的，喻警官那事发生后外婆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她心里肯定要比她更加愧疚。

　　喻黎嘲讽的话语让晴禾本就愧疚的心更加胀胀的酸涩了几分。

　　昏黄的床头灯开的很暗，一丝暖黄的灯光照在晴禾莹白的小脸上，她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喻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直到晴禾慢慢躺下熟睡，喻黎都没从她方才的话语中回神，对他好？不过是觉得欠了他罢了。

　　次日，晴禾起晚了，为了不迟到只能一路狂奔，气喘吁吁间摩托的车裂声响起，一阵急促的轮胎与地板的摩擦声后，喻黎带着头盔长腿撑地对她一个偏头：“上车！”

　　晴禾真正体会了一把生死时速，摩托车的轰鸣声中夹杂着少女的尖叫，晴禾双手死死抓着后座两侧的单杠，速度快到眼睛根本睁不开。

　　五分钟后，喻黎一个漂亮的摆尾稳稳停到学校门口，晴禾哆哆嗦嗦下车，因为腿软还踉跄了一下。

　　“呦，这不我们黎哥吗？”

　　晴禾看到对面走来五六个不良少年，为首的就是刚才调侃喻黎的黄毛。

　　黄毛视线上下一打量晴禾，对喻黎调笑着轻啧：“黎哥又换妞了？这个看起来比上次那个更带劲儿嘛，真是艳福不浅。”

　　喻黎冷冷地扫视他：“李元白，有事就说有屁快放，老子没时间听你吡吡。”

　　“喻黎，你他妈打了我弟那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不给老子一个交代？”

　　“我交代你妈，他不是骨头硬么，爷给他松松。”

　　喻黎嚣张的语气还带着不耐烦，一句话彻底惹怒了黄毛，他朝后一招手，几个人掂了掂手中的木棍将喻黎团团围住。

　　“你不是嘴硬么，老子看你一会儿还怎么嘴硬。”

　　“喻黎——”

　　尖锐的钝痛自后背传来，晴禾痛的皱眉，一瞬间觉得骨头可能被敲碎了。意识昏沉间跌入一具温暖的怀抱，喻黎神色复杂得看着怀中脸色苍白的女孩儿，骨节匀称的手背青筋暴出。

　　“找死的东西。”

　　喻黎把她轻轻放在地上，再起身时脸色阴沉的可怕，寒凉的眸子像在看着一群死物，摩拳擦掌间韩宇已经带人过来。

　　“李元白，道上的规矩不对落单的人动手，你他妈想死爷就满足你。”

　　韩宇带着一群兄弟把李元白那帮人揍了个鼻青脸肿，最后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地离开。

　　晴禾痛的抽搐，挣扎着想要起身时喻黎直接将人抱起，被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晴禾竟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黎哥，禾禾这……”

　　“我带她去医院，你们先回去吧。”

　　韩宇话还没说完，喻黎斜睨了他一眼，抱着晴禾跨上摩托车直接轰鸣而去。

　　去了医院，上药、揉捏、清洗，一流程下来晴禾疼的瑟瑟发抖。

　　喻黎就那么睇着她，面对她因疼痛愈发苍白的小脸，他只是烦躁地皱着眉头。

　　晴禾偷瞄了眼他不耐烦的脸色，咽了口唾沫试探着说道：“你有事儿先走吧，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

　　始终没有等到回答，在她处理好伤口后那人扭头就走，晴禾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眸中终究还是蒙了层水汽。

　　“磨蹭什么？跟上！”

　　听到他冷声的催促，晴禾蓦然抬头，原来他没走，他在等她。

　　一路无语，最后在“呜呜”的风声中，晴禾听到一句不甚清晰的男声，几不可闻。

　　“以后别做蠢事了，为我这种人不值当。”

　　晴禾没回，只是抓着他衣角的手紧了几分，望着他的背影无声开口：“值得，因为你是喻黎，所以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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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桐县一中迎来了运动会，本就没有学习欲望的众人更加撒了欢儿。晴禾因为重感冒以及后背的伤整日都病病殃殃的，什么项目都没报。

　　“禾禾，你没事吧？”

　　韩宇给她披了件外套，晴禾仍在瑟瑟发抖，“没事！”

　　本想在班级休息不出来了，但听说喻黎有三千米的比赛，晴禾想了想还是决定做个后勤来陪着他。

　　喻黎一身黑衣，瞅了眼晴禾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回事儿？难受出来凑什么热闹？”

　　“我没事。”

　　晴禾吸了吸鼻子，见他要拿矿泉水连忙伸手挡了下。喻黎抬头望她，眼中写着不解，“干什么？”

　　“喝这个，已经暖好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盒牛奶笑嘻嘻地递给他，喻黎不情不愿的接过去。

　　又是牛奶，还真把他当小孩儿了？

　　远处的陈鹿尔看到这一幕气得牙都在打颤，还说不喜欢喻黎，转头就来勾引他。喻黎只能是她的，谁都别想抢走。

　　咬了咬牙，扬起微笑走过去，“阿喻，这是什么牛奶，可以给我喝吗？我身体有点不舒服。”

　　晴禾顿时困意全无，满脸紧张地看着他，她揣在怀里一上午好不容易才把它暖好，难道就这样落在陈鹿尔手里了吗？

　　喻黎轻飘飘地看了眼那紧张兮兮的小脸，顺手将牛奶放入内测衣兜内，“你喜欢我让韩宇去超市给你买新的。”

　　“我不去。”

　　韩宇一听这话当即不乐意了，语气嘲讽满脸嫌弃，“真当自己是公主了？我看你活蹦乱跳的精神得很，禾禾重感冒都没说喝牛奶呢。”

　　晴禾拽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她知道喻黎紧张陈鹿尔，她不想让喻黎难做。

　　但这一切落在陈鹿尔眼里便是无声的炫耀，正逢女生三千米检录，陈鹿尔突然捂着肚子低吟出声：“阿喻，好疼！”

　　“你怎么了？”

　　喻黎扶着她在台阶坐下，陈鹿尔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额头布满冷汗，看上去很是痛苦。

　　“哎呀，鹿尔，你不会是来那个了吧？那三千米可怎么办啊？”

　　众人一片喧哗间陈鹿尔却盯着晴禾看，一旁的女生立即附和道：“对啊，晴禾不是没报项目嘛，是不是可以替鹿尔跑一下呢？”

　　“凭什么？”韩宇简直要气得发狂，“你他妈眼瞎了？她生病了看不出来？”

　　“感冒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女生还在嘀咕，韩宇瞪了她一眼直接冲到陈鹿尔面前，“陈鹿尔，别以为有黎哥撑腰你就可以为非作歹了。你自己报的自己去跑，别想拉我家禾禾下水。”

　　被韩宇凶神恶煞的一通吼，陈鹿尔流着泪委屈地扯着喻黎衣角，“阿喻……”

　　喻黎直起腰，面上平静脸色冷淡，“晴禾，你……”

　　“喻黎”晴禾直视他，声音很轻，就像在喃喃自语：“我难受。”

　　仅仅三个字喻黎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她戳疼了，她的小脸苍白透明，他真的不忍心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阿喻，你答应过我爸爸会永远保护我的。”

　　一句话彻底将喻黎拿捏，他没办法不管她。漆黑的双眸望着晴禾，眼里布满无奈与歉疚。

　　“我去，这样你满意了吗？”

　　晴禾虚虚的瞥了眼陈鹿尔，拖着疲软的身体上了赛道。

　　喻黎望着那个娇小倔强的身影，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攥紧，她……从始至终都没再看他一眼。

　　“禾禾！”随着韩宇的惊呼喻黎亲眼看到那道身影重重摔在地上。

　　韩宇本想上前，但喻黎比他更快一步的冲过去抱起晴禾，略过他们头也不回直奔医务室。

　　看着喻黎焦急难耐的背影，陈鹿尔快气疯了，“阿喻。”

　　“你给我闭嘴。”

　　韩宇受够了她这一副惺惺作态的嘴脸，不是碍于喻黎的面子他都想上去抽她。

　　“阿喻，我爸爸……”

　　话还没说完喻黎冰冷的目光已经落下，蓝发掩盖的眼眸不屑又嚣张。

　　“呵，有本事你就让他爬起来亲自命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