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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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隐痛时，你必定是爱上他了。”①
那是很多年后，褚宁无意间从书上看到的一段话。
仔细想想，世事未尝不是如此，就像褚宁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初次遇到邵宗佑时，心里没由来地生出的那股悲痛感。
这里是巴黎，她眼底尽是塞纳河畔的灯影绰绰，她头次有种不真切感。
褚宁想，她大概是想京城的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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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褚宁同外婆来到了北京，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
与不同于香港的生活一同开始的，还有她的大学生活。
也是在那一年的冬天，她遇见了邵宗佑。
褚宁长得好，人又比较随和，好说话，安安分分的，舍友们对她的印象都还不错，这使得褚宁快速融入到这个小集体中。
人在认识久了难免会生矛盾，更何况是日日相处的舍友。
许昭函和孟喃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家世差不多，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平日里二人更亲切些，起了摩擦却是一场长久战，两个姑娘都不肯低头。
那日许昭函来找褚宁陪她出门，她心里不是没有诧异的。
他们素来都是点头之交，再加上身世背景悬殊，二人没有多大交情。
“可是我跟你朋友也不熟。”褚宁想推脱掉。
“又不是什么正经儿的场合啦。”
大小姐豪爽地摆了摆手，许昭函长得蛮可爱的，稚气未褪，带了几分娇憨，说话时总是喜欢扬着调子，语速快些时会不自觉地带着京腔，好听得很，大概同她从小就所处的环境有关。
自信，大方，不做作。
“就是我哥哥和几个朋友，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的，”许昭函故作可怜模样，眨眨她那双杏眼，“拜托啦，只有我一个女孩子真的很无聊的。”
褚宁受不住大小姐这一套撒娇卖萌，只能答应了。
后来当褚宁回首打点这个故事，才发现好像一切因缘际会、海枯石烂都开始于那个冬天，她的命运的轨迹早已暗暗与一些人交汇，延向远方——
那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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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唤醒了这座四九城。
饭局设在城内有名的餐厅。
许昭函像是不知道冷似的穿了件堪堪过膝的白裙，裙摆绽开在雪地上。
而褚宁只是穿了件高领毛衣搭个外套，素着脸去了。
她亲昵地挽住褚宁的胳膊，打趣她：“美妞儿，你怎么这么俊呀。”
许昭函的性子很是讨喜，换了别人如此自来熟褚宁也许会觉得不自在，但放在许昭函身上，她只觉着她娇俏可爱。
二人进入了包间。
包间里的男男女女熟络地聊着天，好不热闹，有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一时间大家的关注点都落在他们身上。
褚宁有些不适。
“我看看是谁来了，”一个男人笑着大声嚷嚷，“呦，这不是我们许大小姐吗。”
“耿泓轩，就你话多。”许昭函嗔了他一眼，转头又和那些人说，“这是我朋友，褚宁。”
这算是介绍了。
有人互换着眼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小姑娘未施粉黛如出水芙蓉，高领毛衣牛仔裤更显得她身形高挑，长发随意挽起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最动人还是她那双小鹿眼，湿漉漉的，却不失韧劲。
很带劲儿的一姑娘。
褚宁暗暗蹙了蹙眉，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勉强地弯了弯嘴角点点头。
“行了，当自家妹子了？不吃饭了？”
一道带着笑意男声打破尴尬的局面。
褚宁看过去，那男人坐的位置并不显眼，但周身的那不逼人的气质却是这群人里最突出的，她猜测他是这次的饭局的东道主。
许昭函拉着褚宁坐了过去，喊了声“哥”
她跟褚宁介绍：“我哥，许昭礼。”
褚宁看着他笑了笑，算是表达对刚才他解围行为的感激。
许昭礼愣了一秒，回以微笑摇摇头。
举手之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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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包间里充斥着的便是朋友之间的插科打诨。
门外是人间，门内是天上。
褚宁安静地坐在座位上，脸上是笑着的，心是冷的。
有男人女人跟她搭话，她礼貌客套，那些人觉得她无趣，无一不撇撇嘴离开了。
许昭函在和那帮人摇着骰子玩游戏，正忙着，没空理她，她无聊地抠着手指。
烟味熏得她有些头晕，褚宁小声低头咳嗽，抬眼，是烟雾缭绕，销魂夺魄。
济济京城内，赫赫王侯居。②
不知是哪个人突然喊了句：“哎，邵宗佑今儿到底来不来啊。”
“他和我说快到了啊。”
褚宁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像是振翅的蝴蝶。
许昭礼对这个寡言的小姑娘很感兴趣，跟个瓷娃娃似的一声不吭在那儿看着他们玩，一听到别人提起邵宗佑她倒是活了过来。
他突然很好奇邵宗佑见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褚宁。”
“你出去接一下他。”
褚宁突然被点名，有些不解。她看向许昭礼，对方眼里是不知名的情绪。
“我不认识。”
她淡淡开口。
包间里的人一听她这话突然炸开锅了，男人们哄笑着。
“这北京城里，还有不认识我邵公子的大妞儿呢。”
“许昭函你这可不厚道了啊，都不跟朋友介绍介绍这位。”
许昭函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把牌一甩，一掐腰，活脱脱的大小姐模样。
“人褚宁可是干净的女孩儿，谁认识你们呀。”
在场的几个倚在男人怀里的女人脸色变得很难看，却又不敢出声。
褚宁想，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是和许昭函来的，不能让她丢了面子。
她起身走了出去。
“宁宁，我陪你出去。”
许昭函正要跟她一起走，却被拦下。
“没事，我正好吹吹风。”
出了门，她有种落地的踏实感。
雪还在下，昏黄色的路灯照在上面，像是一地浮金。
褚宁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声响在一片寂静里被放大，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后半夜了。
她在等谁，她为什么要等。
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想她现在应该打车回宿舍，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个觉。
但是她没有。
那时尚且年轻的褚宁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在雪地里等了半个小时。
等邵宗佑到了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褚宁在路灯下解闷似的踩着积雪，留下一串脚印后，又折身找另一处未被踩过的雪。
看这一串串的脚印，邵宗佑估摸着她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听到有动静，褚宁看了过去。
那是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褚宁一米七的个头自认为不矮了，看他，还是要抬头的。
柳絮似的雪落在了他的肩头，在黑色毛呢大衣的衬托下更是显眼，修长的手指夹着的烟发出细弱的光，似是冬夜里唯一的火源。
褚宁吸了吸鼻子，他的脸在茫茫雪色中是那样的模糊，分明近在眼前，却好似远在天边。
但她还是看清了。
那双眼是极好看的。
眼尾微微上扬却不显得凌厉，反而平添了几分柔情，左眼眼底的泪痣也使得他多了几分温柔，但他的眼里却是一片漠然，是静秋悲风，是堤岸细柳。
薄情却又深情的人。褚宁想。
两种相互矛盾的感觉在他身上却并不冲突。
“耿泓轩让你出来的？”
“你叫什么。”
答非所问。
邵宗佑挑眉，觉得她挺有趣，偏头咳嗽了一声。
“你不认识我，就出来等着？”
他的语气里带了连他都没察觉到的戏谑。
“邵宗佑。”
褚宁有些郑重地念出他的名字。
即便是时隔很多年以后，邵宗佑都还记得那个场景。
小姑娘脸被冻得有些发白，那双灵动的眼睛盯着他，就站在那儿，像是许久未见的故人，认真地叫了他的名字。
邵宗佑注意到她不住地跺脚，皱了皱眉，脱了自己的大衣披到褚宁的身上。
她瞬间被烟草味环绕，掺杂着淡淡的木质香。
那是他身上的味道。
后来褚宁知道了他最爱用的香水是爱马仕大地。
从此她一年四季都离不开这款香水。
他身上只留一件黑色衬衫，扣子系到锁骨处，褚宁看了眼，发现他戴着一条挂着戒指的红绳，刻在那上面的字母，她没有看清。
“看什么呢，冻成这样还不快进去？”
“哪来的傻妞儿。”
说罢他摇摇头，自顾自地走了进去，褚宁回过神跟在他后面。
穿过长长的走廊，到达尽头处的包厢。
褚宁忽地有种梦醒时分的感觉。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包厢，见褚宁身上披着得是邵宗佑的大衣，又是免不了一阵哄闹。
他们说了些什么，她早已听不见。
脑中反复重现的，是他推开门时，他们的对话。
“您叫什么啊？”
是她熟悉的、地道的京腔。
“褚宁。”
她垂着眼，并未看他。
那是2010年，北京的初雪，他们的初相识，都在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