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玫瑰》盛祠

1、生命苦涩如歌

　　我叫李木源，喜欢浪漫的花，喜欢艳丽的晚霞，喜欢读余华的书，喜欢诗词，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天台风起了，书页被风吹得哗啦哗啦，我想着刚刚看到的句子，静静地发呆。
　　“嘿，木源，在这儿干什么？”炽野打了个响指，让我回神。
　　“没，没干嘛，欣赏下即将逝去的晚霞。”
　　“看什么呢，让我看看。”炽野把书合上，“《活着》！我给你说我之前看哭了。”
　　我有点惊讶，炽野是看多温馨、煽情的故事都不会掉一滴泪的人。
　　“听歌，我们一起吹风。”
　　炽野将左耳耳机取下。
　　“想不想看花海盛开，想不想看燕子归来，如果都回不来，那么我该为了谁而存在？”
　　“炽野，如果有机会，我会去可可西里无人区种上一朵玫瑰，就让花瓣撒遍整个青藏高原。”我顿了顿，“我还想去冰岛看极光，让星轨划过我脸庞。”
　　“会的，会有机会的，你可是立志走遍山川海河的李木源，这么容易被打倒，可就不像你了。木源，树木源头，你知道是什么吗？”
　　“永远向阳。”
　　炽野和我认识了十年，我们曾在房间里打过游戏，不顾一切的冲浪，在沙滩上奔跑，在南京的音乐台看白鸽。这十年太短暂了，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到你未来那么光辉灿烂，他不知道我确诊了抑郁，或许在他看来，李木源一个阳光开朗的男孩，怎么会受抑郁症的折磨。
　　“换首换首，这首太压抑了。”炽野点了点屏幕。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什么是理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理想，冻死在无数个即将窒息的夜晚。
　　“炽野，你的梦想是什么啊？”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用微笑掩饰我急促的呼吸，将手揣进兜里遮挡颤抖的手臂。
　　“嗯……上理想的大学，去旅行？好多好多啊，你呢？”
　　“我只有一个，肆意地活着。”说完，天恰好暗下来了，变成墨蓝色，晚霞褪去，晚风带着凉意，拥抱了此时叫李木源的少年。
　　“肆意好啊，还要潇洒，比风还自由，不被定义。走吧，阿野带你回家。”
　　我看着炽野的脸，真好看啊，他有意气风发的笑容。
　　炽野和我在马路旁告别，我慢吞吞地走着，被回忆的浪潮淹没。
　　2015年12月31日，全中国等待新年钟声敲响，父亲离世，母亲近乎疯癫，弟弟和我很害怕。
　　2016年2月8日，农历新年，我不在家，母亲砸碎酒瓶把弟弟和她手腕割破，躺在水中，血满浴缸，被拜年邻居发现，送往医院。
　　2016年2月10日，弟弟李木桓救治失败，结束了他7岁的生命，从此世间再无“哥，我们去骑自行车。”
　　2016年3月1日，开学，高三。
　　2016年3月13日，母亲对我说“为什么都要离开我，木源我听到你爸爸和弟弟在喊我们，我们也去吧。”我半夜吓醒不敢动，想报警。
　　2016年4月3日，母亲自杀未遂。
　　2016年5月1日，确诊抑郁。
　　难受，太难受了，怎么会这么喘不过气，为什么天旋地转，为什么那么累，为什么心脏跳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