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无海无沙

9、第 9 章

　　叶彦华与玄秀走在山路上，苍径秋高，松篁斗翠，玄秀却是心事重重，默然不语。
　　叶彦华也不去打扰他，一路欣赏山景，怡然自得。
　　不期然哼出几句歌来：“那一天，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玄秀忽然道：“我知道这首歌。”
　　叶彦华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玄秀道：“我刚从那里云——回来。”
　　“哦，”叶彦华道：“那你见过他了？”
　　玄秀垂下眼：“是的。”
　　叶彦华轻叹：“他不该当这个圣子的，到如今也只留下好色荒淫的名声。”
　　玄秀转头，隐隐的泪光闪烁：“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当这个圣子！”
　　看到叶彦华的神情，方觉自己失态，回过头，幽幽道：“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他对万物的慈悲，对佛法的领悟——只有他才合适。”
　　叶彦华静静地道：“你想知道他的消息吗？”
　　玄秀瞪着他：“他怎样了？”
　　叶彦华遥望脉脉的山峦：“——失踪了。”
　　玄秀大惊：“到哪里去了？”
　　叶彦华摇摇头：“官府的说法是不知所终。事实上，听说在那个少女的故乡，已经找到了转世的灵童。”
　　玄秀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黄铜的圆筒：“他说，要在他转生之后，我才能打开。”
　　叶彦华不作声。
　　玄秀打开圆筒，里面一幅细绢，笔迹庄重平和，只是转折之处不□□露温柔。
　　是一首七言：“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玄秀喃喃读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竟是如此么？那他怎么会说，我比他幸运得多？”
　　叶彦华注视着他，眸中有无限的同情：“你当然会比他幸运。圣子的身份，从一出生便烙在他的血液里，无论转生多少次，都不能摆脱。而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玄秀犹疑：“——我——我——”
　　叶彦华柔声道：“玄秀，你和我一样，都见过他。这样你还会觉得，佛法和云子，是矛盾的吗？”
　　玄秀震惊。
　　“我对佛法没有深研，只是听人说过，放得下的，就要舍得；放不下的，就背起来继续走。无情的人，也不会对万物慈悲。换个角度想，云子的存在，或许，亦是你未解的因缘。”
　　翠峰寺到了。
　　禅房花木深。
　　玄秀回望站在山门外的叶彦华，似乎到现在，才第一次看清他的形容。
　　晨风中，衣袂轻扬，恍若谪仙。

作者有话说

　　本章所引用的诗句，出自六世□□仓央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