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题大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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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似维出门的时候轻摔了下门，房内冰箱贴不知道是时间太久磁力消退的缘故还是其他，跟着掉了几个。曲彻只好把他们捡起来重新贴到冰箱上。
阿童木的冰箱贴，一双红靴子上还有圆珠笔卖力画上的几个方方框框认不出来的汉字。都是些沉年的老笔记，画的是旧时快忘干净的记忆。
曲彻是不可能贴这些东西的，家里疏于布置，所以一开始购买公寓再装修后，家里一切从简，除了必要的音乐乐器和家具外，他实在没心情装修。而且这家公寓他也呆不长久，那时候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能有二十天待在本市都不错了。
现在确实有点儿休闲的感觉。
那时候谈似维应该有十三岁，或者十二岁，刚上初中的年纪。别人家有钱的小朋友早早就成熟了，幼稚的漫画和卡通人全都退到一边儿，还能跟他侃侃而谈当今国际局势……虽然，主观判断并不全对。
但是谈似维那时候比小学生还小学生，身高矮矮的，身体吃得还有点儿小胖，但是一穿衣服就看不出来有多胖，就是那张小脸蛋，从小就帅招人喜欢。
说他机灵吧，但是一到曲彻这里就犯蠢。
那是刚九月份的天气，热气蒸腾并不消散，华北地区怎么也蒸发不完学生的汗渍，汗水混着模糊的眼下画面，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第一次，他带谈似维来他的公寓，谈似维进门首要目的就是去冰箱里找饮料。
他趿着一双比他自己脚码大很多的拖鞋，啪嗒啪嗒逛到厨房，嘴里叼着一根儿柠檬味的棒棒糖，还振振有词摆出大少爷的架子含糊说：“哥哥，房间太小了吧，客厅和卧室还没有家里阿姨的房间大。”
“是公寓，不是别墅。”曲彻说，“不满意就回家去。”
谈似维忙不迭说：“满意满意！我喜欢。”
他打开冰箱，冰箱双门，只有冰箱很大很符合他的喜好，让他觉得是公寓里为数不多的能看的东西。
冰箱里有汽水，很多瓶，不仅谈似维喜欢喝，曲彻也喜欢喝，绿色瓶子的柠檬味，白色的荔枝味还有橙子味。
谈似维最喜欢橙子味的汽水，但是橙子味的汽水必须要搭配绿色的吸管，这是他固定的审美，固定的审美不能变，就像亚当和夏娃两个人必须要同时出现。
他把嘴里难吃的棒棒糖扔到垃圾桶，这是新同桌放学给他吃的，甜嗖嗖像是整片棉花糖在舌尖上融化，腻牙。
他捧着汽水大喊：“哥哥，吸管——”
曲彻在沙发上翻了页乐谱，下午的夕阳焦灼爬坡，他合上谱子，意识到家里请了小客人，工作的事情要放一边儿去：“你自己往头顶上的柜子上找找，我买了很多。”
谈似维身高不够就去搬了凳子，翻了翻柜子，找到了三盒吸管。他取出一支绿色的吸管，顺着出来又一支吸管，但是他不需要两支，把多余的吸管塞了进去，还把这三盒吸管朝柜子最里面推了推，紧紧塞好。
他喝了一口汽水，然后小跑着，举着橙色的汽水液体和挂着绿色的细吸管到曲彻嘴边儿，曲彻瞥了一眼，说：“给我拿一瓶来。”
谈似维摇头说：“不用，我喝不完，咱俩喝一瓶。”
曲彻攥着他手腕滚滚的软肉，其实比几周前瘦了些儿，也长高了些，质疑问：“你喝不完？”你这么能吃一瓶汽水都喝不完？
谈似维抿了下嘴唇，眼神斜瞟：“对，我减肥。”
曲彻把汽水接过来，顺着那支绿色吸管嘬一口：“那就别喝了，坐下发呆吧。”曲彻把汽水推到桌子另一边儿。
谈似维真听话发了会儿呆，托腮无聊，曲彻坐在沙发上，重新翻开工作的策划本。谈似维盯着他一动不动，后来实在坐不住了，翻开书包要写作业，打开作业本的时候，格纸里夹着的几个冰箱贴哗啦啦掉了出来，他索性趴在了地板上，写会儿作业又要在冰箱贴上涂涂画画，一点儿都不专心。
半个小时的作业做得狗屎一样，抬头猫了一眼曲彻，伸出胳膊去够桌子边儿上的橙子汽水，被曲彻眼疾手快一巴掌拍到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谈似乎委屈努嘴，侧躺接着朝冰箱贴上乱涂乱画。
小小的“我喜欢你”被添改的不像文字，方方正正被禁锢在了乱七八糟的笔画中。
烦躁的夕阳黄昏，所有的心事都被松散的云彩披上远离人间的影子，认不出色彩，很久之后才能发现，是浮现的晚霞，红彤彤的，承载着几斤重量，压在曲彻身上。
谈似维捣鼓起来唱片机，德沃夏克的钢琴曲在房间中悠扬回荡，谈似维踩着自己的影子，悄绰绰的，在漂泊的尘埃落日中笑出声。冰箱贴稳稳悬挂好，红色的靴子藏匿着笨拙的心。
“哥哥，妈妈叫我回家。”谈似维自己觉得扫兴，但是又不得不说出来，“我的法语老师告状说我说得像德语，其实我觉得说得不赖，这样说明我有说德语的天赋，果然，我妈又给我请了个德语老师。”
曲彻揪住他耳朵，喝剩半瓶的汽水让他拿着，又从冰箱新拿了一瓶装到谈似维书包里：“我送你回家，不过只能送到友谊路口，你妈妈不想见到我。”
谈似维说：“我知道。”
谈似维母亲之前与曲彻母亲交好的时候，还是很喜欢曲彻的，曲彻成绩又好又漂亮，谈似维见面第一眼又喜欢。
于是他母亲便没事让曲彻过来教教小谈似维学习，曲彻乐器学的多，她也想以此激起谈似维那“并不存在”的音乐梦。
结果曲彻弹钢琴，谈似维只会盯人，说哥哥好厉害。曲彻拉小提琴，谈似维也只是盯人，接着说哥哥好厉害。一点儿也激发不起来那颗音乐梦，一碰黑白的琴键就要呕吐，几百万的小提琴也被他糟蹋地当作花盆种花，要是种出的花给了他母亲还好说，结果好不容易精心养开的一株紫罗兰，还没等谈似维母亲看一眼，就被这小家伙摘掉送给了曲彻。
后来两家关系变得僵硬，谈似维母亲最讨厌在娱乐圈这些人，“戏子”无所事事，她让谈似维远离曲彻，谈似维不听话，变着法地追着曲彻玩。
曲彻也没办法，且小朋友年纪又小，又没什么心眼，跟着就跟着吧，实在想玩他带着偷偷玩儿会儿也不算什么。
只是不知道越来越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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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青云叫曲彻早点儿到公司，曲彻按时按点，比往常提前了半个小时，七点半刷卡进了公司大门，旋转门同时跟进了曹已延，在他身后。
两个人相视一眼，曲彻移开视线，摁了电梯。
曹已延跟他乘坐同一趟电梯，两个人连句“早”都没有，曹已延看着逐字上升的电梯号，心不在蔫儿地说：“曲彻，认个错什么事也没了，你这个人就是这毛病，太高傲，谁也瞧不上。”
曲彻冷冷看了他一眼，嗤笑道：“葛晋文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让我对他低头认错？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听了几成看了几成？”
曹已延脸色一黑，被他的讥讽说得无奈：“你太小题大做了，他年纪大了，况且他也没伤害过别人。”
曲彻说：“小题大做？那几年前你给我戴绿帽子这件事算不算小题大做？”
电梯一声咚响，门开，曲彻迈出去，却被曹已延下意识扯住了手腕，同公司楼层的零零散散几个人的视线全都注意在了这两个人身上，曲彻蹙起眉，烦躁不已：“松开。”
他曾经真的以为有人愿意捂热他的心，却发现曹已延只是对所有人的善心罢了，同样带给曹已延的，还有“懦弱”。
在所有人不信任他的时候，他也会不信任他。
曹已延手心犹如冒了汗，在这种场合下，乍一下松开了，神色略微的慌忙：“抱歉。”
公司相当的热闹，平时聚不了这么多人，今天人头个顶个的密集，许嘉裕和程思也在，两个人悱恻说些什么。
许嘉裕冷嘲热讽，白眼狼三个字轻飘飘飞到曲彻耳中，那视线犹如一把利刀，要扎到曲彻脑袋上。
曲彻忽视这些目光，直直走进了蒋青云办公的地方。他从不跟这些人周旋，也并不会与他们为友，他也不在乎这些人在他生命中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留下了什么足迹，所有的流言或者蜚语，都无足轻重。
毫不在乎，也因此他好像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当时有个人真正的认识了他，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拥抱亲吻他，填补上破碎骨头的缺口，后来发现他的灵魂并没有预想的纯粹，欲望地追求，信仰的真理，理念上的完美。
那个人害怕了，也讨厌了，任由缺口越来越大，又把他唯一舍得的灵魂丢掉。
但是最好笑的是，好像在极致疯狂的失望下，确实犹如天才造就伟大，他在雨夜踟蹰，遇到了一个人，听到了一首曲子，要了一首歌唱，摇身一变成为金曲奖的获得者。
所以想摆脱之前的自己，跟曹已延这段情感彻底结束，他总觉得还要有一首曲子能代替《今夜零零一》被人记住，而不再提起。
他后来几乎从不演唱这首歌，太幼稚，且愚蠢。
曲彻敲门进去。
蒋青云两只手搭笼在额头上：“你想怎么办？”
曲彻思绪扯回正道上，双手撑住桌子，一双腿屈膝着，跟蒋青云勉强平视，很平静地说：“等。”
“等恶人先告状，想要翻身，光这点儿浪头还不够，我要这浑水越搅越猛，不光葛晋文，谁在其中，我就要把谁拉下水。”
蒋青云问他：“你最后怎么翻身？竹篮打水一场空后，你还不如去伦敦睡大觉，这里可容不下你了。”
“人品问题要想翻身，不容易，就算你之后翻身了，不够彻底，这也是你一辈子的污点。”
曲彻把头抬起来，神情一瞬的傲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让蒋青云想到多年前，也是这样的表情，却让人讨厌不起来，因为那让她更多的是看到的曲彻有把握的一面。
即便没把握，也并无畏惧。
而今天就是如此，他所傲慢的并不是葛晋文一定完蛋，而是他没让葛晋文得逞，让自己心里的想法真真切切实现了，这就够了。
曲彻坚定地说：“想法在一分钟前还暂时没有，但是现在我想我能试试，一周后把人约出来，好好谈谈。”
曲彻加强了“好好谈谈”这四个字的语气。
因为只有一周后，才是葛晋文看到的病乱投医的现象和情况。
他不放心，又对谈似维发了消息，警告他不要插手这件事。
蒋青云把一份文件推到曲彻面前：“我们好好聊聊今后的发展，曲彻。”
曲彻把手机收回去，视线在文件上停留两秒：“好。”
作者有话说第9章 小题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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