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关系》鲁西卷

44、来电

　　“讨好没用，直接公开我是最简单澄清的办法。”谈似维反亲住他嘴唇。
　　曲彻没有任何动作，也没使任何力气，任凭谈似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会儿，然后舌尖在他口腔里扫了一圈，谈似维说：“我先去洗个澡，今天这件事我很生气，虽然我每天都在生气，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这个操蛋世界的气，我要是比你大五岁，或者跟你同岁，你十八岁那年跟我在一起了。”

　　“这样我永远不会欺骗你，也永远不会分手。”谈似维捧着曲彻的脸，“我们会结婚，我会永远对你真诚。”

　　曲彻笑了笑：“去洗澡吧，出来再说。”等谈似维进到浴室，曲彻来到唱片架面前，盯着一处，脑袋发涨似的想到了很多之前的事情。

　　他是十五岁的时候被游艺感知签下，是个金黄色的秋天。
　　签约一个月前，曲泱出了意外。

　　他亲眼看着曲泱跟他父亲发生争执，然后夺门而出，那天晚上，曲泱给他打了电话，她问了很多奇怪的话。
　　等他听从曲泱的旨意来到指定位置的时候，他一阵心悸，于是就看到从二十多层的高楼上坠下来一个人。
　　他亲眼看到血迹在他脚下大片大片洇开，像铺了一路的玫瑰花儿，那玫瑰花是曲泱花瓶里的，一样的颜色。

　　那个时候他好像一直处在噩梦里，噩梦终点，碰到了个曹已延。他每天苦苦挣扎进行体能训练，声乐、舞蹈……让这些全部充斥满他的生活，从未有过一刻停歇的时间，越是辛苦大汗淋漓，他越是能安心一些。

　　那段时间他几乎不怎么说话，一同跟他训练的还有其他四个男孩，他们四个相熟，一直是游艺感知的艺人，比他早来公司好几年。
　　他进来，对其他四个人而言相当于多了个对手，程思他们也因此并没给他好脸色，甚至能听到他不停的抱怨曲彻总是霸占着某位舞蹈老师偷偷加练。

　　他也没怎么和他们说过话。

　　但是他注意到，有一个叫做曹已延的人，一直再偷偷看他，还会在某天来晚的时候，故意跑到他身旁挨着做训练。

　　有天他们刚刚进行完舞蹈训练，程思几个人都去喝水了，曲彻坐在地板上，顶着一额头的汗，曹已延先对他说的话：“曲彻，要喝水吗？我给你拿过来。”
　　曲彻看了一眼他：“谢谢，不用了。”

　　曹已延说了句好吧。几分钟后，曲彻见到他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次性纸杯，很温和地说：“你性格真奇怪，不过我还挺喜欢跟奇怪的人交朋友。”
　　“不喝我就把水浇花坛里了。”

　　曲彻说：“浇吧。”

　　曹已延愣了两秒，顿时荡开笑：“你……！”

　　曲彻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候也跟着笑了两声，曹已延把水杯递到他身前，曲彻接过去喝了两口。
　　舞蹈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曹已延说：“我今天路过办公室，听到青云姐跟老总说你家里的事情了。”
　　曲彻淡淡“嗯”了一声。

　　曹已延在铺满正面墙的镜子里看他，不由自主说了句：“你水喝得太少了，要多喝水，还有……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感觉你一定能火。”
　　曲彻这时候又看了他一眼，对上了曹已延特别温柔的一双眼睛，窗外一缕光线透过来，仿佛让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谈似维也总是这样说他，说他喝水少，还会每天说他……好看，不过也只会说前半句，因为那小孩现在都不知道他签了公司。

　　曲彻回应他：“我没想火。”
　　曹已延或许觉得他在说笑，没再接着这个话题：“水这么难喝？那你是不是经常喝饮料？汽水？”

　　一种亲切感裹在身。

　　曲彻说：“橙子味汽水。”

　　他跟曹已延聊了好多，就在那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再后来，曹已延总会在一些细节上关心他，他暂时放下了心中的各样悲痛，他们同龄，所以很多时候思想高度平齐，他们共同聊了梦想和未来，喜欢的音乐品味也相同。

　　刚进公司那几年，他基础差，所以为了跟上别人脚步，总是累得半死，往往这时候曹已延都陪在他身边儿，半夜还会陪着他熬，然后纠正他的舞步。

　　让他放下内心最深戒备的还是圣诞节那天，他们的父母都来看他们，曲彻看着那些温情场面，自觉想要提前翘班回家，谈似维跟他要的圣诞礼物还没买，他刚穿上外套，曹已延就叫住了曲彻：“我让我妈多包了点儿饺子，这是你的一盒，圣诞节吃饺子，委屈你了。”

　　圣诞节他回家的晚上，曹已延跟他走了一半的路程，他们半路拐进了一家唱片店，买了张国荣的唱片。
　　他们成了朋友。
　　至少曲彻是这样认为的。

　　但曹已延大部分时间还是会和其他朋友在一起，那时候曲彻永远在训练，也并不在乎他跟其他人所处时间的长短。

　　他17岁那年，葛晋文来到了公司，那一年里，曲彻有些奇怪的念头告诉曹已延，曹已延总是说他想多了。他因为这件事跟曹已延闹僵了几天，曹已延会刻意避开他，久而久之，他也会刻意避开曹已延。

　　半个月后，曲彻十八岁生日那天，曹已延比曲彻来得还要早，曲彻天蒙蒙亮就到了，曹已延捧着新鲜的芍药跟他道歉，两个人重归于好。

　　可能是处在关系刚修复的尴尬期，两个人做事都有了些隔阂，变得更加注意起来，有时候无意触碰的两个人，都会愣怔一下，曲彻其实心内没多大感觉，他以为他们两人有个从未说清楚的问题，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陌生感。
　　一天夜里，曲彻找他，想说清楚葛晋文那件事，想把这些误会说开，曹已延却截断他的话，说这不是陌生感，他一脸正经地对曲彻表白了：“你在我心里好像永远闪着光一样，所以我总会把视线看向你。”
　　“如果你拒绝，我想我们朋友也做不成了，现在这关系我实在是别扭。”

　　他们是一个团体，将来还要在舞台上合作，他们刚起步，蒋青云总是说，在男团里，群体大于个人，他同意了曹已延，曹已延问他喜欢他吗，曲彻不带任何犹豫地说了喜欢。也许他们两个人相处的太不像情侣，没有人猜出来过。

　　后来是曹已延主动对程思他们说了，他们才知道，但这依旧使得程思讨厌曲彻，他嫉妒曲彻名气永远比他高，也永远比他火。

　　分手那年，曲彻名气早早超过了他们，七月份那天出了销量对比信息，他的个人专比团专和其他所有个人专加起来的总和还要高，曲彻途径蒋青云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程思他们跟曹已延的对话。
　　那时候蒋青云找他们续约，但是蒋青云还没赶到。

　　曲彻没一开始就没想听，但没想过他们会在现在说这些话。

　　程思说：：“已延，你跟曲彻在一起真的是因为喜欢他？我感觉你每次都在施舍你的怜悯心，曲彻现在不需要你怜悯了吧。”

　　曲彻早早就见识过了曹已延对着不同的人有着不同说辞的手段，那只会让不知情人更加喜欢他，这也是他一直人缘很好的原因，有时候见外人的时候他也在场，但是曹已延言语功夫太过虚假巧妙，曲彻并不喜欢。

　　程思挑拨离间的念头也不是存有一两天了，曲彻不想继续听了，旋即想走。

　　只是曹已延那话干净利落又爽快，半秒时间不到，已经很正经地回复上了。

　　“其实我跟大家一样，也没多喜欢他。”

　　他没想到曹已延这些手段也运用在了自己身上。

　　“我只是觉得他可能以后会比我们火，想跟他交好关系多得些好处，然后我再带起来了大家，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了，早把大家当亲人对待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好处我们分不到一点儿，哈哈。”

　　不知道蒋青云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了，这番话两个人皆入耳，他谈恋爱的事情除了Gillo，也就只有蒋青云和葛晋文知道了。
　　蒋青云直接推门而入了，所有人也都看到了身后的曲彻，曹已延一阵慌乱：“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蒋青云说：“够了，都听到了，这样吧，从今天起，Gillo男团解散单飞吧，你们只会是曲彻的拖累。”

　　当年曲泱骗他，说有礼物要送给他，让他去到那栋楼。

　　他以为曹已延对他或许会一直真诚。
　　但好像没有人会一直真诚。

　　他不恨曲泱，也不恨曹已延。
　　相反，他很爱曲泱，也对曹已延有过那么一丝喜欢的情感，但那都好久前了，久到曲彻都记不清。

　　那晚他喝醉了，跟谈似维做了爱，两天后的一个雨夜，他碰到了谢隽正在演奏自己的独创曲，他在短短几天里经历了太多荒唐事，音乐寄情于景，于是那首金曲奖的歌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

　　曲彻手指拨过一排唱片，架上最贵的两张唱片是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当时是邮递员送到这间公寓，那天是他跟曹已延在一起的第一天，他拆开后还夹着一张卡片，用英文写着——Happy birthday, you will always shine。（生日快乐，你将永远闪着光。）

　　曲彻约了曹已延明天下午公司见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曲彻把手机密码换掉了，谈似维还在洗澡，这时候手机来电显示了一个未知号码。
　　曲彻走到自己卧室接通。

　　很严肃的女声：“是曲彻吧？我是谈似维母亲，谈似维在你身边儿吗？”
　　曲彻皱了下眉，说：“没有。”

　　“那好，我必须跟你谈一谈。”
　　曲彻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把卧室门关上了：“您说吧，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