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关系》鲁西卷

18、众目昭彰

　　有多久了？
　　应该是十年了，曲彻觉得，其实今年勉强可以算到十一年当列中，在明哲保身之外，他曾经很想拉这些受害人一把。
　　可是他从未明哲保身。

　　他们也不愿意。

　　二十岁的时候，他问过郭彬恩，要不要一起揭发葛晋文，他太莽撞直接践踏别人内心的潮湿地，却忘了潮湿地需要久久的日光照射才能铺成温暖的蚕房。
　　他记得二十岁时郭彬恩看向他的眼神，是恐惧和震惊的。

　　其中公开表态的九个人之中，有五个人的关系略见一斑且不言而喻。
　　他们都与谈似维有过一些交际。
　　他们也众目昭彰地被塞到过某个剧组，或者突然接到某档热门商务。
　　他们都曾被拍到与谈似维共同吃饭、进出。
　　尽管回应全是一以贯之的洽谈合作。

　　网友调侃说：不打不相识，曲彻和谈似维就差个认识了。
　　有人回应说：放屁呢不打不相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只能说，我们花花公子谈大少爷，爱心很大。

　　曲彻像被人操纵者去看这些，点开关于谈似维的，又控制不住去看他下一条消息，他其实很少看网上的言评。
　　那五个人每次跟谈似维进出吃饭的照片他都会盯上一会儿，五个人都有共同的特点，都挺白，腿很长，眼睛平和圆润，他想到谈似维固定的审美，后知后觉笑出声。

　　许嘉裕也算是那种长相。
　　但是每当他看到谈似维笑着捏许嘉裕下巴那张照片，曲彻就瞬间没了再吃瓜的那份心。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靠的如此相近，眼神都在拉丝。

　　他有些话要问谈似维，但不是许嘉裕这件事。
　　他拨通谈似维电话，嘟嘟几声，对面人上来喊了一句“哥”。

　　曲彻无意识便来到了阳台上，窗台上养着一盆绿萝，巴掌大的叶子都垂了下去，曲彻提起这片叶子，轻问：“现在有空吗？我有话要问你。”
　　电话那头笑了声：“巧了，我在你楼下，来阳台看我一眼呗。”

　　阳台是全封闭的，曲彻当着低下头看了一眼，谈似维正一只手展开挡在额头前遮阳，抬头望着他家的方向。
　　曲彻又怕谈似维真的看见他，看了谈似维一眼后便离开了阳台，说：“不看。”

　　谈似维声音放得缓而柔：“行，不看就不看，我就不上去了，你下来裹严实点儿，我带你去学校对面酒店，我晚上有节课必须去上，还有四个小时，哥。”
　　曲彻又突然觉得电话里也能说点儿要紧事：“葛晋文这件事怎么回事？”

　　谈似维：“你下来我就告诉你。”

　　曲彻：“你不说我就不下来。”

　　谈似维无奈道：“就说一半，那五个人确实跟我有关系，是我插手这件事了，具体的你下来我再说。”
　　曲彻又走到阳台看了他一眼，明明在谈似维那个角度根本看不见他家位置里的人，他还要坚持不懈地仰着个头巴巴看，像块儿笨拙的石头，又可怜又心酸，曲彻拿上口罩和帽子，觉得自己又在心软，狠狠说了句：“等着吧。”

　　电梯门一开，谈似维就在电梯口等他，眼睛看着他，因为有遛狗的居民也在等电梯，他极力克制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肩膀相撞，贴着曲彻，空气都是热的，话也是热的：“好几天没见面了。”
　　曲彻把帽子压低，提脚略快他几步：“放屁，前天在更衣间的不是你是鬼？”

　　谈似维两大跨步追了上来，手里捂住什么东西，塞进了曲彻口袋，曲彻不用猜就知道是房卡，他无语道：“要哥带你开房，潜规则你？”
　　谈似维说：“没问题。”

　　到停车处人就少了，谈似维上手揉了揉他腰：“更衣间太小，腿又抬这么高，还难受吗？”
　　曲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装进去的糖，破开就塞进谈似维嘴里，他系上安全带：“闭嘴，开车。”
　　谈似维这一路都尝试跟曲彻说些话，但是一句话还没起个头，曲彻就会说闭嘴，谈似维尝试五六次未果，遂弃之。

　　两个人依旧一前一后沉默地上电梯，来到410门前，贴房卡，开门，再放上房卡。
　　曲彻把帽子口罩都摘下来，外套挂好，谈似维换上拖鞋后直接蹲到了床边儿置柜旁，开始拆一个很大的圆形盒子。
　　他拆开，把里面那些套子全拿了出来，放到易够到的地方：“哥，你还记得我十五岁过生日那年你送了一个口琴吗？绿色的，像极光一样的绿色。”

　　曲彻记得，实际上他记得每一年他送给谈似维的生日礼物，十二岁的乐高，十三岁的动漫手办，十四岁的游戏机，十五岁的口琴……

　　谈似维书包不离手，从里面拿出来口琴，曲彻这时候看到，才发觉他送的口琴很小。谈似维说：“你说你最喜欢的乐器是钢琴，口琴就是‘口袋里的钢琴’，你那时候说要把我揣在你口袋里，到哪都要带着我。”

　　曲彻被说的脸色有点儿垮：“你是三岁小孩儿吗信这个？十五岁脑子也没有？”
　　谈似维拽了他一把，口琴顺势掉在了地毯上，他把人压到床上，遥控器在曲彻身下硌得慌，电视机突兀地打开，还停在了上次娱乐新闻的频道，这个房间一直被谈似维包着，那张房卡都是个家常便饭不离手的东西。

　　谈似维把手伸到曲彻背后，顺着他肩胛骨一路向下，把身下的遥控器拨拉走，捧掐住曲彻细腻的腰，谈似维就像个沉甸甸的袋子，把自己全身契压在曲彻身上，令人无法动弹，他狗一样张开嘴咬着曲彻的下巴，又小心翼翼舔舐曲彻紧闭的嘴唇，舌尖带着刚刚腻化掉的浓甜。

　　他亲了他一会儿，紧紧看着他，那双眼睛黑溜溜的，又笑吟吟的。
　　“哥哥。”谈似维双臂撑在床侧，哑着声音叫他。

　　曲彻问他：“还想说什么？”

　　电视机上的声音枯涩又催眠，却在两个人这里淡淡的一抹，调着情意，谈似维说：“你第一次被我抱进酒店来，也是穿的身上这件外套，那时候你喝醉了。”
　　谈似维说：“这个酒店，410房间晚上十一点二十分，我第一次跟你在一起，那时候我整个人都要炸掉了，哪都要炸掉了，我……。”

　　曲彻一手掌堵住他的嘴，臭小子把他骗来这还要回忆琢磨一番，这些话用词还镶边儿似的下流。谈似维就这样沉沉注视着他，把曲彻手掰开，蹙眉说：“我没说完呢……”
　　“第二天中午你醒了，骂我还打我，我嘴都被你打流血了，那时候你没把我气死，我还说我要气死你了。”

　　谈似维叹了口气，话题转移，手指点了点曲彻白瓷般肌肤上的一弯锁骨：“你真漂亮啊，屁股又翘，腰也细的跟柳似的，捏你就一摆一摆的，故意勾我一样摇，声音也好听，在我耳边儿摇铃一样，你一说话我就涨得不行，救命，你怎么这么漂亮啊，你家就你最漂亮，不，全世界你最好看。”

　　谈似维闭了闭眼，着手脱了外套，但是嘴上还要说：“高三，你勾我，我那时候睁眼是你，闭眼是你，上课想的你，下课想的你，睡觉还他妈想的你。”“你那双腿，你的腰，你的脸。”
　　“我天天作业都写不下去，只能打篮球泻火，结果你真狠，你还谈对象！！！”

　　“谈对象”三个字是被谈似维气嚷出来的，可见他是多讨厌那段经历，嘴里蛮横。
　　“我还看见你脖子上被曹已延嘬出来的印子！”谈似维醋意盖不住，可恐地要发了疯，他拉着曲彻手示意。曲彻觉得酒店这个给的有点儿小，没进好，忙着解释说：“我那是夏天的蚊子包，我跟曹已延也没跟你似的玩这么花，就那一次还被你逮到了。”谈似维委屈半跪着身子往前拱，曲彻楞滞半秒，脸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哗拉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