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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录音 ...

  •   葛晋文重重拍了一掌桌子,烟钵里的烟灰都跟着洋出些许,他有些颓废地说:“曲彻,你十七岁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你敢说没有我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向你介绍了多少圈子里的音乐人?哪一个没指导过你?我不甘心你走错路!!”

      曲彻握住手机,好笑地看向他:“你太矛盾了,你只是想让我迷失,然后控制我!”
      他琢味着葛晋文的话,音色涩哑:“哪一个没指导过我?你摸着良心问问,他们哪一个不是先看我的脸,哪一个没对我动过什么心思?嗯?葛晋文,你恶不恶心啊。”

      “如果你真的是不甘心我走错路,把我当一个学生来看待,颁奖晚会那天你还会对我进行肢体上的骚扰?你自己什么心思你自己知道!”

      葛晋文跟他掰扯的头脑发昏,腮帮子就如同鼓起的河豚,他起开酒架上未拆封的伏特加,咕咚咕咚灌下半瓶入肚,灼热瞬间袭来,他怒道:“颁奖晚会哪天我就是碰了碰你衣服,我占了一点儿便宜了吗?这些年也就你没成年的时候碰过你的手和脸蛋,还有其他地方我碰过吗!你别诬陷我。”
      马传蔚倏然睁大了眼睛,一只手把葛晋文往座位上拉扯,示意他闭嘴。

      曲彻说:“两位还没酒醒吧,昨天应该都喝大了。”他眼神凌冽扫过葛晋文那张愈渐扭曲的脸:“猥亵罪。”

      “您知道您教我最有用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曲彻起身,手掌裹在门把手上,睫羽轻轻弯合,他笑道,“您说,慢就是快,快就是慢,急切便是破绽,缓和便是慌乱,恭喜,这些话应用在您自己身上了。”

      曲彻刚要退回的步子又收了收,他差点儿忘了最重要的一环,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刚刚激起的那些话弄到手,又不觉过瘾,他慢慢问:“葛晋文,你还记得董骄覃吗?他死了,在伦敦病死的,我在医院陪了他半个月。”

      葛晋文听到这个名字,脑袋嗡一下,眼前都天旋地转发起黑来,他视网膜中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三十多岁男人的像。

      “他跟我说,恨你一辈子,他死前最后一句话是他觉得自己太依赖你了。”
      “他本来能一直唱歌的。”
      “他对我说,如果葛晋文发疯也好,坐牢也好,就是要在你最悲痛的最后一刻告诉你这些,他被你害死了。”

      葛晋文愣在原地:“不可能,他不是退出娱乐圈去旅游了吗?”

      曲彻挑了下眉毛:“不是啊,他声带坏了,所以要退出娱乐圈,怎么坏的,当然是你凌晨玩多人运动的时候他在服抗癌药物,那些耳毒性药物让他怎么唱歌?”
      “当然,那时候只是早期,后来因为你没日没夜的多人运动,晚期了。”
      “他说,谢谢你大学的时候给了他两颗荔枝和偷偷塞在他枕头下的八百块钱。”

      “哪怕你是个俗人,哪怕你在任何方面都没天赋都一事无成,他都心甘情愿跟在你身边好几年,你故意当着他的面讨厌他,喜欢各式各样的人,包括恶心我,葛晋文,你从来不反思的吗?”

      “说得太多了,我累了。”
      “人老了,容易糊涂是吧。”曲彻走出去,把包厢的门慢慢阖上,还没走两步,葛晋文与马传蔚便追了出来,他们两个人一左一右儿笼住曲彻的肩膀,钉耙一样往他身上扣下锋利的疼痛,视图阻止他。

      曲彻仰了下头,也不动弹:“监控看着呢,又一条证据。”

      马传蔚咬牙切齿,那双黑乎乎眼睛仿佛要把曲彻吞灭:“把录音交出来。”
      曲彻摊了摊手:“光天化日你们也不敢动手吧,我的这张脸这么容易辨别,你们要小心。”

      葛晋文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什么,整个人有种崩溃的失神态,但这好像并不是来自自己刚刚言多必失的难堪,他眼神极其复杂,那是曲彻从未看过的样子:“那些录音我不怕你公开,小彻。”

      曲彻平静地看着他。

      “真的,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其实,反正我葛晋文,在电影上没有天赋,在音乐上也没有天赋,唯独碰到了你,让我疼悲的野心生涯有了点儿期盼。至于董骄覃,我…我其实有点儿忘记他了。”

      他突然撒开了曲彻肩膀上的手,有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里像是蕴着一汪苦水,悄无声息地在流。
      曲彻不知道他到底在为什么流眼泪。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你不像我,你不像年轻的我……”

      马传蔚揪着他的领子,整个人把他掼在地板上:“他妈的,葛晋文你什么意思,老子帮你忙结果你现在就是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不就是他妈的一节录音,你打死不认他能怎么着!操你妈的,老子视频还在他手里,你不愿意管,别托我下水!”

      葛晋文发疯地喊起来:“你活该!你对他有想法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活该!”

      马传蔚一把薅住他头发:“我懂了,葛晋文,你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允许别人觊觎是吧,所以你现在记恨上我了是吧,臭傻逼,你真该死,身败名裂!”
      葛晋文反扯住他领子:“你觉得你就是什么好东西?!电影要压我一头,音乐上也要打击我,你从大学时期就在看我笑话,笑吧,笑吧,我就是不如你!董骄覃的死,也有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拉着我玩儿,他能自己死在伦敦?”

      马传蔚一脚提在葛晋文肚子上:“我他妈不认识董骄覃!”

      曲彻异常冷漠的离开了这里,两个恶棍厮打成灾,只是麻烦赵晨陈处理一下,他能套出来的话已经套出来了,至于大家认不认账,他无能为力。
      就像马传蔚说的,一段言辞有些模糊的证据,只要葛晋文和他抵死不认,曲彻哪怕翻身,也翻身得不利索。
      毫无疑问,葛晋文是个烂人,但是他又有几分可以值得可怜的成分在身上,但是曲彻从来不认为他是一个值得可怜的人。

      至于董骄覃。
      那些话是真的,绝望也是真的,他不理解,为什么能把葛晋文这种人随手施舍的好记一辈子,狠又是真的,在病床上瘦骨嶙峋挣扎怒骂葛晋文也是真的。
      他只是帮忙传达这些话,在这时刻颇为合适罢了。

      那是他到伦敦的第二个年头,他在一家华人餐馆遇到了一个陌生的华人,那个华人带着病态的消瘦,于是曲彻多看了两眼。
      曲彻头发抵肩,戴了一副黑框眼镜,衣服风格也跟国内风格大相径庭,完全两个样子,结果那人一眼认出了曲彻,并把他点的餐费结掉了。
      他伸手自己的手,坐在曲彻对面位置:“曲彻,我认识你,我是董骄覃,比较糊,但是也唱过几首歌。”

      被认出来的曲彻拍掉他的手:“认错人了,我不是。”

      董骄覃也不走,就跟在曲彻身后。
      曲彻烦得要命,他晚上还要去酒吧卖唱,这事要是爆出来可是个大新闻,于是只好转过身,说:“签名吧,合影真不太方便。”

      董骄覃露出自己整齐的牙齿,薄薄的身躯仿佛伦敦一片雪就能压倒他,他无理地要求:“我快死了,你能来医院照顾我吗?不用每天来,只要每周过来跟我说说话就好。”

      “啊?”曲彻被这一要求吓得后背发冷,以为碰到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病人了,直至董骄覃从自己大衣口袋翻出来自己癌症晚期的化验单,日期还是热乎的今天上午。

      “我本来想谁也不麻烦的,可是我看你太好看了,是谁都喜欢的样子,我见你就讨厌不起来。” 董骄覃说得没头没尾,“不像我,太丑了,没人喜欢,连跟我睡觉他都觉得恶心。”

      刚上大学的董骄覃因为自卑时常低着头,佝偻着脊背,他借钱念书,又读了烧钱的流行乐,白天上课,晚上打工还钱,那时候导演系跟流行乐混寝,他便跟葛晋文分到了一个宿舍。
      他没吃过荔枝,不知道榴莲长什么模样,七公里的路程因为不会坐地铁怕被人嘲笑而选择骑单车。

      宿舍第一次团建,他不知道荔枝怎么吃,被人怂恿着,一口咬了荔枝带刺的外壳,别人都在笑话他,只有葛晋文给了他剥好的两个荔枝,并告诉他,外面的壳子不能吃。
      在他为表演服装的八百块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在阳台打电话借钱,看到葛晋文手里拿着一叠红色的钞票塞到了他枕头底下,他挂掉电话回到自己床上,等人走后数了数钱,正好是八百块。

      曲彻半个月后才明白董骄覃见他第一面时所说的话,并不是没头没尾,而是处处在说明他的不堪,是他非要把自己困在枷锁里,曲彻救不了他,也并不可怜惋惜他。
      下午,一场狂烈的暴雨把整个市区涤净,树叶一直闪着新绿色的光芒。
      曲彻呆在自己卧室里,看着窗外树干摇曳,他坐在电脑前,拨通了蒋青云的电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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