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关系》鲁西卷

13、意犹未尽

　　那瓶橘子汽水被谈似维置在门内角落，享有一方最安全的天地，它透亮的杯身投影出两个人的亲密无间，咕嘟咕嘟翻滚的气泡啪嗒啪嗒全部碎掉，断断续续破碎的声音被吞咽进喉咙，牙齿咬着衣服，大汗淋漓，细白小腿抬高置谈似维肩膀上，白色衬衣的纽扣载浮载沉。

　　谈似维觑起眼睛临摹镜中人，稳稳的一只手解开曲彻手机密码，给曲彻经纪人发了失陪的消息，他暂时想不起自己这边儿的理由，也懒得想，低头吻在他热沸额头上，存心逗人，沉住声音问曲彻：“我要怎么说啊？”曲彻被抱起来，漂亮的眼睛露盈盈，房间上空坠闪的灯光落进他的瞳孔，谈似维喜欢得不得了，怎么看怎么都填不满空.虚的思念。

　　谈似维精力极端得旺盛，他是哪怕穿梭在大面积丛林中跑上几圈还有功夫去打几场球那种少年，曲彻看着他含笑的脸就生气，别处却又只快不慢，曲彻忍得辛苦，手指蜷缩在褪下衣服间，要把这些衣服拧成一团团麻绳了，有气无力从齿中泄出声音，还夹杂着异样的颤抖：“滚！”

　　谈似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轻轻在他耳后响起：“小声，小声。”他把手腕上的运动手表摘下来，戴到曲彻手腕上，手指在表盘上划了两下：“你心跳好快，这可比普通的运动健康多了。”

　　蒋青云收到曲彻消息后心头闪过一丝的不可思议，随后还是埋头进入工作中。
　　游艺感知老总看了眼亮起的手机消息，谈似维：有点儿事先失陪一下，一小时后再来。
　　这话说得毫无撒谎痕迹，清清白白，连一点儿好的理由都不愿意想，美色当前有空给个消息都是谈似维施舍一般。

　　老总也坐得热了，他体宽易出汗，却又对谈似维这种行为无可奈何，对许嘉裕说：“走吧嘉裕，一起去楼下喝杯咖啡？”

　　许嘉裕脸上透露出疑惑的神情。

　　老总也跟着疑惑：“你没收到他的消息？”说罢许嘉裕眼睛瞥到了老总手中亮度开到最大的手机界面，很快看到了内容。

　　他点了点头，立刻跟着站起身：“哦收到了，他让我等会儿他，您先下去吧。”

　　“那行，等他回来了你通知我一声。”
　　“好。”

　　等人走了，许嘉裕又坐回原位置，快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反复检查他跟谈似维的聊天界面，清一色肉眼可见范围内全是他单方面的询问，问他吃饭了吗，最近有什么安排，但凡这种他想接近谈似维的问题，都如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再往上翻，才是谈似维稀罕的回复，还是三天前，他激动地对他说周二晚上十点再大剧院他要表演话剧了，邀请谈似维来看。谈似维凌晨的时候才敷衍地回复了个“我暂时没空，恭喜你”。

　　但是他能记得他有话剧表演，许嘉裕已经很满意了。
　　还有那一束捧花，其实已经超乎他意料了。

　　许嘉裕心里有点儿的酸胀难受，说走就走信儿也不给他一个。许嘉裕两只手紧紧握着手机，纠结着，还是给谈似维发了个消息：你今天还是很忙吗？
　　他发完消息等了两分钟，还是出了办公室，毕竟一个人在自己老板办公室也不合规矩，但是他们老总可能比较神经大条，很少在意这些。

　　许嘉裕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谈似维手机亮起来，两个人都没闲心去管，曲彻感觉他们已经快在这狭隘空间内二十多分钟了，谈似维劲头却刚刚上来一样，他双眼有些模糊，挤压的空间让他有种窒息感，轻、慢这些词他说出来就立刻会被又沉又快的节奏给掩盖，一种无力的挣扎。

　　谈似维就像只压抑太久一直蛰伏着的老虎。

　　更衣室外，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但这次脚步声却明显地朝他们这边儿响动起来，曲彻无意识地便紧张起来，跟着收紧身体，谈似维被这一下搞得头皮发麻。
　　还好这人是掠过更衣室去洗手间，曲彻听力在此刻格外的敏锐，总感觉自己甚至能听清他打开水龙头流水淌过手掌的声音。

　　那人显然没有很快走出洗手间，而是在洗手间内驻足了几分钟，随后在曲彻咬紧牙关最难耐的时刻才离开这附近，曲彻差一点儿就要被谈似维故意的恶作剧叫出声音来。
　　谈似维还在他耳边装模做样惋惜，你来我往非要扯上关系：“我这好几万的短袖都被你当磨牙的了，你到时候别忘了赔我一件，我也想磨牙。”

　　他发誓，这辈子是最后一次陪这个智障玩这么无理取闹的游戏。

　　他们只做一次。
　　谈似维想用掉第二个，曲彻直接掰开他的嘴把没拆开的第二个塞他嘴里去了，还拖着他下巴让他咬了几口，谈似维被曲彻欺负了好一会儿，意犹未尽地认输。
　　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两个成年人都出了汗。

　　谈似维穿好衣服，人模狗样：“我就想知道葛晋文的事情你要怎么解决，哥，你现在名声很不好。”
　　曲彻半阖着眼睛：“我明天见他一面。”
　　谈似维手里捏着他一小绺头发：“那你注意安全，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谈似维这些年最大的变化就是不再干涉他的决策，虽然他不知道谈似维背后的行动是否与他的所作为真正隔离开，但是语言上起码是在尊重他的决定。

　　曲彻打开反锁上的门把手，却又被谈似维手掌扣住，他率先出了更衣室，振振有词：“你现在这样儿出去给谁看？你必须缓十分钟，等我给你放信。”
　　他被挠的小臂上有条窄小的印子，他让曲彻亲亲这里，说自己肉疼，还说穿衣镜太棒了，他马上让秘书买几个送公寓来，曲彻给了他脸一巴掌，因为人太不要脸。

　　谈似维挨了一巴掌，乐滋滋且毫不在意地端着橘子味汽水走了，过了这么久，汽水都温了。他刚出更衣室，一拐弯便撞上了许嘉裕。

　　两个人都明显愣了一下。

　　谈似维掩了下手臂：“你没出去跟他们喝咖啡去？”
　　许嘉裕盯了半秒谈似维凌乱褶皱的上衣，扫过他手臂和手里那明明一个多小时去已经快喝光的汽水，展开了个阳光的笑容：“没，我想等你回来。”

　　谈似维点了下头，跨过许嘉裕的位置往前走，不在乎地说了个蹩脚的话：“哦，我拉肚子，刚从洗手间出来。”汽水被他又丢进了垃圾桶。

　　许嘉裕面上信了他的话，说了个“嗯”，他跟在谈似维身后，装作无意扫了眼垃圾桶的位置后又收回来：“那我叫我们老板上来，咱们接着谈。”

　　五分钟后曲彻就出了更衣室，他把洗手间的清扫阿姨用的留香喷雾喷在更衣室半瓶，做贼心虚，从更衣室到洗手间这一路全被他喷好了，他还要善后，那又满又惆谈似维的后代还被裹好装在他口袋里，曲彻丢到洗手间全给冲走了：“再见，去下水道凉快去吧。”
　　曲彻继续待在公司也没什么用，蒋青云跟他能商量的策划已经商量到头了，而谈似维偏偏在今天来捣乱，理由他打算用到底了，正好不用今天再在游艺感知呆下去了，他下楼坐进车里的时候，谈似维给他放信：“出来吧，十分钟了。”

　　曲彻早就察觉出来，谈似维有种特殊的控制心理，但是曲彻很少遵从，因为这种控制心理并不是多严重，但正是因为他有，所以他们两个人之间也避免不了很多的矛盾。

　　“在等我十分钟，我跟你一起回去，我看到你车了，等等我！”

　　还是曲彻借来的蒋青云的车，他把手机一闭，调成勿扰模式，油门一踩就走了。

　　十分钟后，谈似维在游艺感知老总面前花了一个好大的饼，就是没付诸行动，老总不是吃素的，差点儿脾气就要爆起来，许嘉裕在两个人之中斡旋，谈似维下意识看手表，想到手表还戴在曲彻手腕上，看了个空，不耐烦地说：“不好意思，咱们下次再谈，跟我们公司递橄榄枝的这么多，游艺感知是我认为最好的一家了，你信我，哥，两周之内我一定给你答复。”

　　又是个鬼精，让游艺感知老总无话可说，确实，人家合作对象这么多，能亲自来游艺感知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而且谈似维背后还有一系列的家族企业，惹不起，这么大岁数他不敢发脾气，只是闷闷不乐：“行行行，那我们以后再谈。”

　　谈似维怎么都联系不到曲彻，许嘉裕还要送他下楼，他给拒绝了，等下去之后，谈似维发现车开走了，恨得牙痒痒。
　　当下联系自己的助理：“给我订机票，我要度假。”

　　*

　　曲彻回到公寓后，光线霎时唤醒，入眼所及就是花瓶里插着的七只白芍药，很夺目，这些一个赛一个的开得漂亮，花蕊白得丰腴，外圈花瓣上是些很浅的渐变肉粉色。

　　曲彻坐在桌旁，看了一会儿。
　　窗外晴光慢慢流淌，他起身，脱掉衬衫，赤着脊背，锁骨上牙齿的痕迹磕磕绊绊游走，胸前也是欢爱的痕迹。
　　他放起一支D小调幻想曲，磕磕绊绊，断断续续，如梦如幻，像光着脚踩在了泡沫上一样，如刀割的白色阳光落在他怀里，曲彻踅回去，伸过手捞起一支芍药，根茎湿漉漉的水渍滴滴答答，他在音乐里深深舒了一口气，如厚重白云般的窗帘又一下一下拍打着他的小腿。

　　十七岁过生日的时候，他第一次收到花，便是一支白芍药，那是十二岁的谈似维送给他的，谈似维说：“我今天跟补课老师路过花店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给哥哥买花，很晚了，很多花都卖光了，我挑到花店要锁门，只剩下一支芍药还很好看，我就买了，想送给你。”

　　十七岁过生日的第二天，曹已延忘记了他的生日，补给他，也是送了芍药花，不是一支，是一束，满满的一束，他说：“我昨天看你宿舍桌上有一只芍药，我想你是喜欢这种花的人，我等到早晨第一时间花店开门，买走了所有的芍药花送给你。”

　　其实他回忆起这些人的每一刻，都像燃烧的酒精转瞬即逝，而高温度的火焰却长久地在他身上留下烫疤。

作者有话说

　　谢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