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睁眼》六号楼的水仙花

1、第 1 章

　　“沈枝意——！”
　　“啊？”
　　一个眼蒙白绸的少年从树上低头看去。
　　沈枝意一身青衣坐在树上，随着动作，手腕处的玉镯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可让我好找！”
　　“怎么了？”
　　沈枝意从树上飞下来，站定。
　　“我说，你自从下凡以后就不管上面的事了吗？天界都快乱套了！”
　　“我一个瞎子能干什么，不添乱就已经不错了。”
　　“快快随我回去。”
　　还没等沈枝意反应过来，一条红绸直接把他给绑了起来。
　　“红娘，我跟你走就是了，至于这样么？”
　　“至于！你这个神仙可坏的很。”
　　“……”
　　好吧，要是不绑他的话确实会跑，绑了他也会跑，红娘的绸缎根本奈何不了他。
　　天界——
　　“张镜竹呢？”
　　“镜竹找我？”
　　“嗯……算是吧。”
　　红娘收了红绸在沈枝意前面走，沈枝意则是跟在后面，来都来了，再跑的话可能就不只是红娘一个人来抓了。
　　“枝意！快快快，随我走。”
　　张镜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伸手就抓住了他，另一只手则是在空中翻着东西。
　　“什么事这么急。”
　　“乱了套了，疯了疯了。”
　　张镜竹嘴里一直在嘟囔着，完全没听见沈枝意的话。
　　“……”
　　直到他俩走到大殿前张镜竹才停下脚步。
　　“你刚刚是不是问了我什么？”
　　“……没。”
　　“哦哦哦。”
　　殿内众神仙排列站好，张镜竹带着沈枝意从后面挤到了最前面。
　　“天尊。”
　　“天尊安好。”
　　两人纷纷行礼。
　　“嗯。”
　　天尊手微抬，“请起。”
　　“沈枝意，这次把你找来是有一事想麻烦你。”
　　“天尊请说。”
　　“近几日鬼界活动频繁，希望你可以前去。”
　　“天尊，我只是一个散仙，而且还瞎了眼，这重任实在是担不起。”
　　“……”
　　大殿内气氛十分安静。
　　沈枝意实在是不想去，有事就找他，没事就算他死了也没人在乎。
　　“天尊，姜木愿前去。”
　　沈枝意偏头去看。
　　好嘛。
　　原来是姜大战神，你都请愿了，天尊不可能不同意。
　　“好，那就交给你了。”
　　“谢天尊。”
　　姜木退下时看了沈枝意一眼，接着他就听见了姜木的声音。
　　【天尊叫你去干什么，一个瞎子而且修为也不高，叫你去送死？】
　　沈枝意则是叹了口气。
　　又不是他愿意要去的。
　　这件事随着姜木的请愿告一段落，出大殿的时候张镜竹找到了他。
　　“怎么不去？”
　　“我一个瞎子，而且修为又不高，叫我去送死？”
　　沈枝意把姜木的话照搬了一遍。
　　“你是瞎子我信，但你这修为低？”张镜竹瞥了他一眼，“我可不信。”
　　“……好吧，那我一个瞎子能看出什么来。”
　　“你一个瞎子不照样能走路？”
　　“……”
　　你到底是哪边的。
　　“算了算了，我也希望你不去。”张镜竹摆了摆手，“听说那鬼王凶神恶煞的，手段还极其残忍，”张镜竹搓了搓胳膊，“我都不敢想要是你落在他手里会成什么样。”
　　“形神具散？”
　　“我不知道，但肯定生不如死。”
　　“那就祝姜大战神平安吧。”
　　沈枝意双手合十，看着很真诚的样子。
　　“行了，别搞这些虚的了，你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有机会我去找你。”
　　“那……等你？”
　　“嗯。”
　　沈枝意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放在身前，头微微低下，身体随后便成云雾散去。
　　张镜竹伸手去探，云雾随着他的动作而改变，就好像是普通的雾气一般，紧接着他就把雾气挥散，雾气彻底消失不见时他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后神情变为平静。
　　“沈枝意呢？”
　　“我怎么知道，”张镜竹一脸无辜，“你也知道，他一向散漫惯了。”
　　“……亏你俩还是从小长到大的。”
　　“怎么？羡慕我俩的感情？”
　　“……”
　　张镜竹翻了个白眼后转身走了。
　　幸好他感受到了姜木的气息，要不然沈枝意就走不了了。
　　还得是他。
　　未卜先知。

　　“逃过一劫”的沈枝意此刻走在林间。
　　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深处走来，化成人形。
　　“小瞎子，你跑哪里去了，找你找了好几天。”
　　沈枝意也不管他叫自己瞎子，深处手往天上指了指。
　　“涂山序，分清楚长幼。”
　　“好吧，你去了仙界？你不是不喜欢那里吗？”
　　“生活所迫，我也没办法。”
　　沈枝意伸出右手食指，点在涂山序的眉心，随即他的眉心处便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印记。
　　涂山序摸了下自己的眉心。
　　“这是什么？”
　　“护身符，保你平安。”
　　”也就是说我有危险的话你就会出现？”
　　涂山序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沈枝意点了点头。
　　“对了，我今天出去了一趟，好多人都说最近不太平，死了好多人。”
　　“死了很多人？”
　　是跟那个鬼王有关？
　　“对，你要小心！”
　　沈枝意失笑，原来在涂山序心里他很弱？
　　但还是点头应了。
　　涂山序见他点头后变回了原形，跳到了沈枝意的身上，沈枝意抱着他往林深处走。
　　林深处别有洞天。
　　生机盎然。
　　所以的生物都有灵气。
　　沈枝意把他放在了这里后自己则消失不见。
　　留下的只有雾气。
　　但这次的不同，这次的雾气盖住了林深处的所有景象，怎么散都散不了。
　　沈枝意刚出林深处没走几步路，微风拂过脸庞，他神色微凝，赶忙后退几步。
　　“武器对准自己人可不是什么好神仙。”
　　姜木轻哼一声，手臂一振收了武器。
　　“整天不务正业，下凡清闲自在。”
　　“你不是说了，我又瞎修为又低，在上面不就碍着你这尊大神的事儿了吗。”
　　沈枝意薄唇轻启。
　　“有空找我，没空去寻那鬼王？”
　　“你！修为不高呛人的本事倒是挺大。”
　　沈枝意笑着看着他。
　　姜木转头走了几步后又返回来，一脸平淡的沈枝意看见他又回来之后嘴角勾起。
　　“还有事？”
　　“……没有。”
　　姜木拽过沈枝意的手，然后往他手里放了个东西后立马就消失了。
　　诺大的森林空留沈枝意一个人。
　　“……这是什么。”
　　沈枝意用手拎起，另一只手屈起指节弹了弹。
　　声音怪好听的。
　　沈枝意又晃了晃，叮叮当当的响声随着晃动想起。
　　淡淡的微光亮起，那东西变成了一把扇子。
　　沈枝意：哇，是神器。
　　沈枝意右手虚握，另一把扇子出现在他的手里。
　　那是一把极好看的扇子。
　　扇如羽而轻盈，扇面是纯白色，上面绘有细腻的蓝色纹路，扇骨则是深邃的蓝色，散发出神秘而宁静的气息。
　　沈枝意皱眉，姜木突然送自己神器干什么。
　　他想也没想，直接把姜木给他的那把扇子传到了张镜竹那里。
　　远在仙界喝着茶吃着东西的张镜竹冷不丁地被一把扇子给砸了。
　　张镜竹：沈枝意你传东西就不能好好传吗！
　　【姜木给的，物归原主。】
　　张镜竹拿住扇子时候面前就出现了这几个字。
　　再仔细看，这扇子珍贵无比，是个神器。
　　等等。
　　姜木找到了沈枝意？
　　还送了沈枝意一个神器？
　　啊？
　　什么情况？
　　“姜木绝对有事儿。”
　　坐在张镜竹对面的红娘突然开口。
　　“什么事？”
　　红娘喝了口茶，“你不懂。”
　　“……”
　　行，是他不配。

　　沈枝意把扇子传回去之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刚打算去街上买点吃的就又有突发情况。
　　“……”
　　他今天这是遭了什么霉运。
　　一堆修士在追一个小男孩。
　　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
　　男孩一身玄色让人看不出是否有伤，但是脸上的血痕和嘴角证明他伤的不轻。
　　沈枝意皱了皱眉。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沈枝意心里叹气。
　　就当是给自己攒功德了。
　　一把扇子从他手中飞出去。
　　只见那扇子围着男孩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沈枝意的手中，男孩周围突然出现强风，那些修士停下了脚步不敢上前。
　　待风消失后，沈枝意才出现在男孩的面前。
　　沈枝意拿着扇子在掌心处敲了几下，一阵风自他身后吹向修士，带动着树叶，过后，那几位修士的脸上有了根男孩一样的血痕。
　　男孩倒是不支声，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
　　“看不出来吗？”沈枝意嘴角弯了弯，“但是和你们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一个瞎子也敢来坏我们好事？”
　　“怎么，瞎子就不能坏你们好事了？”
　　沈枝意打开扇子，自上而下压了下来，无形的压力让他们纷纷跪下。
　　“……”
　　就这修为也敢出来横？
　　也就欺负小孩子了。
　　沈枝意微微侧头去感知那男孩的情况，不禁皱了下眉。
　　好浓的血腥味。
　　沈枝意任那些修士跪着，自己则转身去看那小男孩。
　　“你……算了。”
　　沈枝意想不出要说什么，还是先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于是他右手五指分开虚放在男孩的额头上，淡淡的金光涌出环绕在男孩的四周。
　　不出一会儿金光消散。
　　沈枝意微微愣神。
　　这小孩长得是真标致。
　　都说涂山氏生的都极其好看，但是这个小孩甚至比涂山序还要……漂亮。
　　“感觉怎么样？”
　　沈枝意没等来男孩的回话。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从他手上传来。
　　【谢谢】
　　感觉散去后沈枝意攥了攥手。
　　哑巴？
　　“你不能说话？”
　　【能】
　　能说话？
　　沈枝意随即在他身上点了几下穴位，果然听见了咳嗽声。
　　“这样呢？”
　　“……可以……了。”
　　声音还挺好听的。
　　沈枝意点了点头。
　　“赶紧回家吧，别让父母担心。”
　　沈枝意说完就走，他是真的想吃点东西了。
　　“我可以跟着你吗？”
　　“你没家吗？”
　　男孩摇了摇头。
　　“……那跟着我吧。”

　　沈枝意先给男孩换了个衣服，只不过还是玄色。然后才买了自己想吃很久了的枣糕，给男孩买的桂花糕，临走前给涂山序买了一只荷叶鸡。
　　“带你去一个地方。”
　　“嗯。”
　　沈枝意把手放在男孩的肩上。
　　风起，两人消失不见。

　　“又去哪里了！”
　　沈枝意刚刚站定就听见涂山序的声音，他想也没想就把荷叶鸡扔了过去。
　　“好吃的！不过你怎么带了外人。”
　　“……路上遇到的。”
　　“……”
　　涂山序吃鸡的手一顿。
　　很熟悉啊，和他一样，都是路上捡的。
　　但是这个人怎么比自己还好看啊！
　　算了。
　　区区凡人，活不了多久的。
　　涂山序心里这样想着。
　　想着想着自己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看去发现那个男孩一直在看自己，涂山序的本能一直在告诉他危险，但是他动不了，直到沈枝意叫他，那种感觉才消失。
　　“涂山序？”
　　“嗯？啊？”
　　这个男孩有问题！
　　涂山序看向那个男孩，发现那个男孩正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这个男孩……”有问题。
　　嗯？
　　他怎么说不了话了？
　　男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了？”
　　“好看。”
　　“……”
　　所以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就是这个原因？
　　男孩的笑容一闪即逝。

　　是夜。
　　涂山序趁沈枝意没注意，找到了那个男孩。
　　“你想干什么？”
　　“报答一下救命恩人？”
　　男孩歪着头笑。
　　“得了，你根本就不需要他救你！你肯定有什么阴谋！”
　　“别随便揣测我的想法。”
　　男孩说完迅速伸出手抵住了涂山序的额头，消除了有关他自己的记忆后就收回了手。
　　涂山序随之晕倒。
　　“你看见涂山序了吗？就是说你好看的那个。”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啊？”
　　沈枝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弄懵了。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男孩非常有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嗯，好看。”
　　“他睡了，在那边。”
　　男孩伸出手指了指方向。
　　沈枝意失笑。
　　这孩子，挺跳脱。
　　“时间不早了。”
　　“我要走了。”
　　“你还没有问我的名字。”
　　沈枝意薄唇微张。
　　他不是没有家吗？
　　“你还没有问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沈枝意感受到了一丝压迫感，只能顺着他。
　　“程十鸢。”
　　“我叫程十鸢。”
　　男孩说完后就消失不见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沈枝意呼出了口气，突然心里一紧。
　　完了。
　　涂山序！
　　沈枝意快步过去，发现他真的在睡觉，而且眉心处的印记还在。
　　沈枝意：……
　　你是真的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