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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绩效奖励 ...


  •   摇曳的时光,如绽放枝头的花事,瞬间没入林苑。
      时光如涓涓细流,漫上流年,一去不返。日月流转,在风餐露宿中,走过了这一年的春天。
      草枯木萎过后,绽放绿意,演绎着生命轮回中,于生机盎然中,爆出了最强音。
      人非草木。无论烟火如何熏染,无论命运如何多舛,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总在极力找寻灵魂栖息之所。每个人生,犹如流年里的书签,打磨上岁月颜色,经历坎坷与困苦,生生不息。散落在风尘的万千执念,悄然不知去了何处;唯有岁月的脚步,在浅吟低唱。
      流年远去,陌上纷呈,定格每个历史时期的坐标,打上了似曾相识的烙印,印上不一样轨迹。
      屋外凛冽的北风,没有带给江海县城政法委会议室一丝寒意。
      相反,会议室气氛热烈,人人振奋。
      坐在正中的,是新旧交接的两任公安局长。
      掌声热烈。老局长秦捷强即将离任县公安局局长,升任地区公安局一把手;他手执责任状,向李良书记、县长,以及政法委书记,述职工作后,将象征交接的责任状,交到新任局长朱逢春手中。
      朱逢春手持责任状,郑重宣示:
      “请老局长放心,请县委政府放心。我一定恪尽职守,不忘使命,将不负重托,励精图治,不辜负地方党委、政府信任,重拳出击清理‘黄赌毒’,清除残渣余孽,打击黑恶势力,继续完成前任局长心愿。”
      李良书记与县长频频与即将离场的秦捷强握手,感谢他,在黑恶势力抬头、乱象丛生之际,成立乡镇治安联防队,一举打了各方地痞、流氓,力挽狂澜,保了一方平安。
      朱逢春向书记、县长宣布,新一轮公安行动,当晚行动。
      乡镇派出所星夜出击。
      小镇的街头迷彩服闪现,雷霆般清除残潭余孽。来不及苟延残喘,地痞、流氓。各路地痞、流氓,混混、半截,鸟兽状散去。
      一轮严打过后,小镇恢复了往日宁静。
      小镇税务分局方向,走来一人。
      她是普艳梅。流浪多日,居无定所的她,花光了口袋里的钱,不得已,她向姐姐普艳艳求助,央求路费。
      普艳艳接到电话,喜极而泣。她告诉她,那年糟蹋你的半截头子,带头的名叫李二荣,已经伏法。回来吧,你在外地不归家干什么?
      普艳梅回来了。
      听姐姐说了事,她来了江北。首站,是去见上董留成和王志山一面。
      看到她,董留成与王志山心痛泪目。
      昔日活力四射的姑娘,面目憔悴、令人心痛。曾经的花季女孩,失了宝贵贞操不能自拔,走不出阴影,活得如此凄凉。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领头作恶的,竟然是藏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的李二荣!
      追踪多年,谁也没有把不起眼的李二荣,全当回事。
      他总是一脸乖巧。半路遇上王志山和董留成,“大哥长”、“大哥短”挂在嘴巴,惹人爱怜。普艳艳遭难,两人怀疑来怀疑去,怎么也没有把他当成目标之一。要不是如今,被半截供出,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众人眼里的小乖乖,竟会猪狗不如,作此下作,毁了一个花季姑娘!
      严打名单里没有何老五。
      他死了,是严打前几天死的。
      死因,是吸毒过量。
      人死的时候,整个人就躺在陪他的女朋友怀里。
      他的死,吓坏了女朋友。
      女朋友一脸凄惶,跑到丁老头跟前,说她肚里怀了何老五孩子,怎么办?
      丁老头一家人紧急碰头。碰头的结果,是由何老二出面,矢口否认孩子是何老五的!
      女孩一声冷笑。一个人,去到下海湖边,跳进了冰冷的湖水。
      一尸两命。女孩父母找上丁家要求收敛,丁老头精神恍惚。
      随后,丁家包子店关门大吉。
      严打中,“烟嘴”侥幸逃脱。
      他的逃脱,缘于阴差阳错。严打前夕,他因一场打架斗殴,逃往外地,蛰伏一段时日,侥幸躲过追捕。断了与外界的联系,他浑然不知严打,再次潜回小镇,全因念念不忘“清玉苑”里的一名外地小姐。
      一个风高夜黑的夜晚,他潜回“清玉苑”,爬墙头去钻小姐房间。一不小心,不慎失足,坠楼身亡。
      他的死,让“清玉苑”的老板侯有禄官司缠身。最终,侯有禄变卖酒店,走了人。
      一场初春严打,小镇的混混、半截们,如同冬日蝉鸣,销声匿迹。
      时间到了这一年春季尾巴。
      年中前,税务办公楼上的国税局格外忙碌。
      业文强要赶在年中到来前,来一次大包干绩效兑现。
      推行绩效不到半年,收入报表如同收获季,连连报喜,一片红艳。
      报表出来,各乡镇绩效出笼,热腾腾冒着热气。业文强在阵阵恭喜声中,喜出望外,大笔一挥,给各个乡镇,拨了一笔数额不菲的超收奖。
      各乡镇悉数尽收。
      奖励兑现,各乡镇均有斩获。
      县城的城关分局,何满康依葫芦画瓢,将业文强明确可以兑付个人的超收奖励,发放到每个人手中。剩余的钱,他不想躺在银行里睡觉,上了省城,再提一辆新车。一番手笔,钱仍有结余。他跑到工会问过,最终以工会的名义,为每人发了一台崭新的抽油烟机。
      江北的张兴福,没有跟风何满康。
      江北执行的是大包干,数额超城关分局一倍多。如此大额的奖励,反倒难住了张兴福。在反复比较后,他认定何满康步子迈太大了。为求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决定悠着点,他除了效仿县局、给每名干部发放了人头奖励外,剩下大头,全部纳入办公经费。
      办公经费的充裕,让分局的桑塔纳内饰,一换再换,成了精美档次。而它的轮胎,由最初的标配,焕然一新,成了崭新的宽边轮胎。
      即便如此,包括王志山在内,外出办事依旧动用不了分局公车。他不想跟着自己的人吃无谓的苦,一咬牙,在外花钱请了一辆私车。
      对王志山在外请车一事,张兴福早有耳闻。可王志山不提及,张兴福便佯装不知。
      私车是一位名叫赵金洪车主的微型车。刚开始,赵金洪不知王志山请车是自费掏腰包,因为办的是公事,习惯使然,他认定是公家出钱,遇有出车不时之需,大摇大摆,将车开进分局,甚至一屁股坐到张兴福面前,提了此事。
      有赵金洪口实,消息证实传闻不假。张兴福明白王志山请私车办公事,近乎人所共知。
      只有他知道,董留成继任副分局长,他得格外防范。为此,他“一支笔签字”签字,经费捏得死,知道王志山花的不是分局的钱。
      既是与己无关,张兴福对王志山在外头请车,睁只眼、闭只眼。他爱怎么请车、怎么花钱,是他个人的事情,无关紧要。
      张兴福两眼盯着的,是分局的公车的档次和脸面。
      攀比之下,车子不能寒酸,腰间的传呼机更不能落伍。眼下传呼机普及,飞入了寻常百姓,干部们用上了,他得换成中文的。自己是分局的一把手,不能赶不上潮流。
      身为副分局长的董留成,与王志山一样,动不了分局公车。张兴福一毛不拔,不仅公车如此,就连其他办公费用,也是如此。
      如此一来,这一年定下的税收宣传任务,全得由董留成和王志山精打细算。
      这一晚,两人赶去电影院,专程去付了播放宣传幻灯的开支。
      回到分局,人人喜形于色,在领取奖励。
      领钱的人多。两人找到张兴福,报过账,补齐了自掏腰包垫付的部分;余下的,商定第二天由董留成买几块毛巾,交给电影院的王双富,以示答谢。
      手里拿钱的张八一,一时回不过神来,晕乎乎的,逢人便问:
      “发的是什么钱?”
      问到张兴福,张兴福笑而不答。重复几遍后,张兴福急了,破口大骂:
      “什么钱?钱都拿了,还管不住你那张臭嘴!咱一不偷、二不抢,苦了点血汗钱,让你拿,你就拿,问那么多干嘛?”
      张八一依旧呆呆地。一旁的李得淼烦了,恼他没有见过世面,道:
      “你不是一天天地,说你家里牙齿一提篓、嘴巴四五张,巴着你的那点铁工资过日子么?怎么,有钱了,嫌钱烫手,不敢拿?不敢拿给我,我不怕!”
      张八一伸出手里的钱,攥在手心,不住朝李得淼晃动:
      “拿,来拿嘛,就怕你不敢拿!”
      一伙人围了上来,问钱怎么来的?张兴福张口,把大包干的事情说了。听得张八一双的合十,面朝张兴福,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功德无量。感谢领导,特别感谢你张兴福。谢了,谢谢了。”
      张兴福不消受,道:
      “你少来!在你眼里,是不是两只眼睛珠子,全掉钱眼里,只剩下钱了?要是我不发这点钱,你是不是又要背着我,嚷什么‘跟官吃官’、什么‘官死转弯’?说话那么难听,还是人嘛,你!我告诉你,你这种有奶就是娘的毛病,早该改一改了。别来谢我,要谢,去谢你当年的同事、现在的局长业文强。钱是他局长拨的,不是我的钱……”
      李得淼乐呵呵地,打断了他:
      “呵呵,等等。张臭,不对啊。什么叫‘不是你的钱’?为什么不是你的钱?”
      “钱是大家挣的,不是哪一个人的啊!”
      “那,我倒要问你,大家是谁,是不是我们?要是我们,我们又给谁挣来的钱?”
      “是自个儿挣的钱。”
      “那我就不明白了,我们自己挣的钱,凭什么你要老八十去谢谢业局长?”
      “你少来绕。的确是人家业局长拨下来的。我都发给你们了呀!”
      “既是我们挣的自己的钱,用得着你发吗?”
      “那是我发错啰?交回来,趁现在来得及?”
      “不交。我的钱就是我的。凭什么我的钱,要交给你?”
      善辩的张兴福,一时噎了。
      所有人哄然大笑。张兴福不恼,跟着笑。张八一道:
      “绕去绕来的,我算是听明白了。这钱是人家业局长给我们发的。我是没机会见他,要是有,我一定谢他。”
      张兴福白了他一眼:
      “亏人家业局长还一天念叨你呢,你是不是早忘了人家!他说,当年他分工到前卫营税务所,要不是你一天天地骑单车带他下乡,他这税,还不知咋收呢!”
      提及当年,张八一满脸兴奋:
      “那是过去才有的事。当初谁都忙,我也不是天天带他。要是当初认得他有今天,我一定天天骑车,驮他去下乡……”
      不论如何,江北分局的每个人,破天荒拿到了相当于一个月工资的绩效奖励。
      钱到手,人人欣喜异常。
      董留成将自己的钱用信封装了,去交银行柜台的花明容。
      走进农行,花明容埋头,没有注意到董留成不声不响前来。冷不丁,一个信封递到眼前她,吃了一惊,一抬头,看到董留成。董留成除了工资,再无其他。她不知信封里装了什么东西,一脸不解:
      “干嘛?”
      董留成看了看身怀六甲的花明容,笑眯瞇地:
      “同志,我来存我家卖猪的钱。”
      一听董留成耍贫,搬出了常讲的冷笑话,花明容一甩头,一脸不屑,冷若冰霜:
      “死的活的?”
      董留成惊恐万状:
      “杀前是活的,只不过今早没喂食了;杀发后,死了,我们卖的了它。”
      对话同事们听到了。人人睁大了眼。花明容不笑:
      “我不问你猪是死的是活的,我问你,你存死期还是活期?”
      “同志,不存死的,也不存活的。有没有死不活的?”
      这套词即兴,是冷笑话没有的。花明容忍不住了,捂上嘴,“咯咯”笑出声来:
      “咯咯,你要存定活两便哪!”
      董留成的笑意盈盈;花明容将钱抽出来,展开来,一声惊叫:
      “噢哟,咱老流能知错就改,肯交私房钱了!”
      同事们听到“私房钱”,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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