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镇税所》萧云川

206、二次外调

　　听说两人乘班车前来，李宗盛笑了：
　　“你们坐班车来办案？太过份了么！干工作干到这份上，你也是佩服二位了。办案这事，你董留成尽管交给我和小王，你就请回吧。等我们好消息，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的。”
　　将王志山交给李宗盛，董留成不敢久留，走了。
　　李宗盛带领王志山，开启了调查取证之旅。
　　两人说干就干，没作任何停留，第一站赶去了地区钢铁厂。
　　时间已是下午时分。
　　出发前，李宗盛通知企业专管员龚华强前来相助。
　　龚华强骑来了一辆“突突”冒着白烟的三轮摩托车，随后赶到。他请两人上了摩托车，驶进地区钢铁厂。
　　三人看过钢铁厂的生产情况，李宗盛介绍，地区钢铁厂与江北东山钢铁厂类似，由过去的磷肥厂改制，停了不景气的磷肥生产项目，上马近几年日益涨价的钢铁生产线。
　　不多时，龚华强请来了钢铁厂的财务主管。
　　财务主管明显应龚华强商请，带来了一份与东山钢铁厂交易的资料。
　　拿到资料，三人站在地区钢铁厂生产场地中央，由李宗盛细细查看过，这才递与王志山：
　　“我看几单交易没问题。为什么这样说呢？你看，每一笔交易，开有发票，证明发票流向没问题；再看资金流，刚才财务科长拿来了你们东山钢铁厂付款的承兑汇票，汇票没背书，资金也就从你们那一端出来，流向了我们这一端。汇票中途没有背书，钱就直达这头钢铁厂。至于货物流，交割的钢铁从地区直发省城，符合运输原则。你总不能强调，你们东山钢铁山收了这单货，他们就得迂回运输，先运江海，后拉省城吧？所以，这几单交易的疑点，可以排除了。”
　　王志山不死心，细细打量，不想放过蛛丝马迹。他盯着汇票背后的背书区域，拿在手里审视半天，似乎从那里头，能看出端倪来：
　　“我还是不放心。五百万元的交易，按理说东山铁厂底子薄、资金短，不会能兑付这么大一单资金。我们是不是再到银行查一下？”
　　李宗盛明白王志山的心思，问：
　　“那，企业在哪家银行开户，你龚华强可否认得银行地点？”
　　龚华强点点头，说自己在这个地方多年，就跟这家银行打了多少年的交道，银行上上下下的人头，我闭眼都叫得出名字，个个熟悉；要查个资金往来，会有什么问题？
　　三人上车，去了银行。
　　银行网点繁忙异常。一抬头，银行在结账，不对外办理业务。三人哑然失笑，这才知道来得匆忙，银行早到了下班前的结账时间。
　　三人商量再三，决定李宗盛和王志山先回单位；查资金的事情，交给龚华强，由他第二天一早前来，拿到银行出具的银行流水证明，再转给李宗盛。
　　当晚，李宗盛订下一家饭店，接待王志山，算是为他接风。
　　天色将黑。两人走进了一家挂着“白玉兰歌舞厅”招牌的地方。
　　王志山远远看着是家歌舞厅，不解地问李宗盛，我们怎么会来歌舞厅吃饭呢？
　　李宗盛笑而不答，拉他进了歌舞厅。
　　歌舞厅一楼是安静少少，是一个餐厅。餐厅的多间包房里，李宗盛带王志山找了其中一间坐下，点了菜。
　　很快，菜上齐整。王志山一看满桌子的菜，很是惊奇，问李宗盛：就我们两个人，你点这么多？
　　李宗盛抬手看了腕表的时间，嘟囔道，时间差不多了，这两个人，怎么还不来呢？
　　不多时，包房外响起了脚步声。两位年轻女孩，站到了两人面前。其中一位一袭雪白连衣裙子，温婉飘逸；另一位则是黑短袖、黑长裤，英姿飒爽。两人叫了李宗盛“李哥”，却不知王志山如何称呼？
　　李宗盛向两人介绍过王志山，让她们可以叫他“王弟”。听着介绍，女孩分别与王志山握过手，算是行了见面礼。
　　面前的女孩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其中身着白衣的话不多说，文文静静；另一位黑衣服女孩，落落方方。两人气质与众不同，多了一种令人心跳的美。异性相吸，这让单身久了的王志山，想知道她们叫名字，想明白她们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
　　可李宗盛闭口不提；再当面问女孩，同样避而不答。
　　两人让人神秘。
　　一餐饭，李宗盛和女孩子似乎格外熟悉，只顾说些王志山听不懂的大事小情。
　　王志山完完全全迷糊了。他实在猜不出，几人什么关系？
　　饭后，李宗盛说是有朋友自远方来，大家高兴，今天不舞个尽兴，谁也不准回家。
　　上了二楼，温馨的舞厅呈现面前。
　　直到这时，王志山这才知道，吃饭的地点一楼是餐厅，二楼是货真价实的歌舞厅。难怪，它取名歌舞厅。
　　老板扮演了既当服务员、又当音响师的角色。他殷勤地为四人端茶送水，打开舞曲，让舞池在舞曲声中，舞动着每个人的激情荡漾。
　　舞曲声起，黑衣女孩落落大方，挽上李宗盛，步入舞池。白衣女孩主动，上前走到王志山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志山迟疑了。在基层生疏了交谊舞，他实在不想在女孩面前出洋相。他一时局促，不知所措。倒是女孩莞尔一笑，拉了他，进了舞池。
　　舞池在慢三的呢喃歌声中，轻柔如水。
　　王志山交谊舞生疏，露了怯。他动作不听使唤，手脚僵僵硬，动作不利索。反倒是白衣女孩善解人意，以她的女角动作，充当男角，偶尔推挪，偶尔牵引，和着节奏，让王志山渐渐磨合，近了距离。
　　女孩柔媚的脸庞，泛着盈盈笑意；娴熟的动作下，舞动着娇美的身姿，迸发着青春的张扬。第一次和如此美的女孩牵手，而且是近距离地面对面，王志山除了兴奋，心旷神怡。
　　一低头，女孩身上淡淡的清香，令人陶醉。在轻声曼舞间，她有夭夭桃花的影子；有淡淡杏花的气息；有粉色樱花的模样；还有，烈烈红梅的暗香。
　　一切沁人心脾。他不知如此美丽的女孩，是不是天人下凡？
　　他想问，却不好再问，强忍着，看着忽明暗的灯光下，白皙而娇媚的脸庞，一次次惊艳自己。
　　所有的遇见，并非偶然；年轻时代的异性相遇，有它不凡的意义。有些风景，一旦入眼入心，即便刹那，也是永恒。时光在这一刻停留。单身王志山与恍如仙女般女孩的近距离接触，除了天然的吸引，却多了一种视对方为女神、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他变得小心翼翼，手搂在对方柔软的腰际，刻意保持着距离，一直手心朝外。
　　这一不和谐的动作，被李宗盛看到了。他一直在关注着这对刚开始动作不太协调的两人。见到王志山如此，李宗盛上前，大声道：
　　“喂，小伙子，你怎么这样？你男士的绅士风度，是不是不要了？”
　　白衣女孩停了下来，捂着脸，“吃吃”在笑。
　　王志山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黑衣女孩换下李宗盛，按下一曲快三舞曲，大大方方，来到王志山面前。她迅速牵上王志山的手，一只手搭上自己的肩，另一只手，扳过他手心，搂上自己的腰，闪进舞池。
　　黑衣女孩和白衣女孩相比，高挑个子，一上手，腰身挺拔。□□的触感，细腰扎背，与白衣女孩的柔和，全不一样。一切令王志山感觉不同。她像极了一个习武之人，除了身手矫健，体力竟然如此之好。
　　一向对自己体力自信的王志山，对眼前女孩的体能，并不在乎。工作这么多年，他还没有遇到过一个能胜过自己的呢！
　　女孩似乎并不在意王志山此时的心思，她忽闪着大眼睛，动作干净利落，节奏明快，一会儿往前推送，一会儿向后拉拽，牵引着王志山踩上舞曲节奏，快速旋转，迅速趟过舞池的每一个角落。
　　初春三月，气温不再寒冷。近乎密闭的舞厅，温度一点点升高。
　　女孩的动作优雅不失专业，行云流水。
　　一曲快三终了，女孩手余兴不减，手一挥，再上快节奏的舞曲。
　　王志山体力不支，胸闷气短。他对自己的体能不再自信。女孩不一样。她面色潮红，气喘微微，却极速舞动身姿，散发不尽的青春活力，一刻不停。
　　李宗盛和白衣女孩显然被两人感染了，不断叫好。
　　初春之夜，多了盛夏一样的高温。
　　气氛热烈的桑巴、恰恰舞、轮巴舞，将整场气氛热烈，一点点被几人推行高潮。
　　王志山体力渐渐不支，面色潮红，周身燥热。而女孩一会“鬼子进村”，一会“三步一回头”、“四步一转身”，中间再多个转身，步法轻盈、身形矫健，一刻也不停下来。王志山应接不暇，一会高举右手，拉她旋转；一会打开身心，拥她入怀；而女孩全身飞扬，在高速转圈的最后，舞曲升至高点，一个倾身倒地，将整个人交给王志山。王志山拼尽全力，稳住弓步，右手死死搂住女孩的腰，勉强将整个距地不足半米的女孩，稳稳托住。
　　舞曲戛然而止，定格在两人的静止的一刹那。
　　稍事歇息，女孩再次笑着上前，向王志山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汗水浸透了王志山的白衬衣，贴在肉上，多了尴尬。王志山想稍事休息，小声问：
　　“你是不是也很热？”
　　黑衣女孩快人快语，嘴里答着：“热啊”，却再次挽上了王志山。
　　和女孩贴得近，并且女孩舞步娴熟、行云流水，体力超乎寻常，王志山不由得暗暗惊奇。他再问，姑娘你姓什么，名什么，从哪里来，干什么的？为何与李宗盛如此熟悉？
　　问题面前，女孩笑而不答，莞尔一笑：
　　“萍水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双方尽兴。李宗盛体力不支，整个人长条条地躺到了地板上。
　　出了歌舞厅，双方就此别过。
　　目送一白一黑的两个女孩，带着神秘，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王志山与李宗盛折身，回了市税务局。
　　一路上，王志山心头的疑问挥之不去。
　　李宗盛依旧笑而不语。
　　等两人赶到市税务局招待所，四下无人。找不到服务员，李宗盛回办公室一边打了几个传呼。一问才得知，招待所服务员临时有事，来不了。没有住处，李宗盛问王志山，你介不介意上我家睡一宿？
　　王志山舍不得破费，上了李宗盛家。两人去家时，李宗盛媳妇和儿子在兴致勃勃观赏新买来的几只新西兰小龟。一家人热情有加，招呼了王志山。
　　这一晚，李宗盛让媳妇和儿子让出主卧房睡，和王志山睡在宽大的床上。
　　双方拉了一会家常，王志山心头的疑问再次上头，旧话重提，问女孩到底什么身份？
　　李宗盛再次秘而不宣，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的。
　　得不到答案的王志山很快发困，他一翻身，呼呼睡去。等到李宗盛想再问一问他第二天的行程，他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早。
　　时间紧急，两人边吃早点边开启了当天的行动，要去外调一家私营钢铁厂。
　　骑上三轮摩托，两人赶了近十公里路，去了私营钢铁厂所在的国税税务所。
　　税务所的专管员李顺六接到李宗盛的传呼呼叫，匆匆结束了外出，赶回了税务所。
　　双方在会议室坐下，听王志山表明来意，李顺六脸色大变：
　　“什么什么，我们雷老板这边卖给了你们东山铁厂三百万的生铁？不可能啊！雷老板可没有这个生产能力。这事有没有搞错？雷老板以收购废铁为主，小敲小打的，前两年生铁涨价，吃进了点库存，可也不至于三百万呐！”
　　等王志山亮出发票，李顺六顿瞪大了眼：
　　“有发票？太了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下我要好好会一会这位雷老板了！”
　　说着这话，李顺六起身，伸出了手：
　　“来，哥们，为我们有幸联合办案，握个手。”
　　王志山伸出手，正要和他握在一起。另一头，李宗盛的手也伸出来了。三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来，我们仨握个手。来来来，天下税务是一家，我们这次握手，是不是太有仪式感了？高兴，为我们能走到一起，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