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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贫贱夫妻 ...


  •   花明容急了,问:
      “怎么啦?”
      苗依香断断续续,说了她与张兴福的事情。
      这下,花明容听明白了。原来,苗依香和张兴福一路走得磕磕绊绊。
      苗依香零零碎碎的叙说,花明容渐渐知道了一对夫妻的陈年往事。
      早先,苗依香在关山乡那个闭塞的山旮旯里长大,后来考进江北中学,算得上是当地一名少有的高中生。那个年代,大多数高中生毕业后,都会得到一份工作,差点的到中、小学当代课教师;好一点的,会碰上各家单位招工的机遇,进入单位,来个从农村到单位身份的华丽转身。
      苗依香就是在这一年高中毕业的。高中时期,她和张兴福就读同一所高中学校,算是同学。高中毕业,昔日的寒窗学子各奔东西。
      命运之神没有格外地眷顾苗依香。毕业后,她没能混到一份属于她高中生应有的工作,只能回到家乡,务了农。
      务农的这天,苗依香走进关山乡集市,要为家里买些化肥农药。正在供销社门口,一抬头,前方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影清瘦、高大,似曾熟悉,她停了下来。而对方见到她,停下了脚步,很是意外:
      “是苗依香吗?”
      苗依香愣了。
      看清了,是老同学张兴福!
      一点头,苗依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张兴福大大方方,请她到税务所一坐。
      苗依香没有拒绝,跟着他,走进了距离供销社不远的乡税务所。
      乡税务所在集市的不远处,是苗依香熟悉的土木房子。和普通农家不同,这里没有猪圈和牛羊圈,少了熟悉的六畜兴旺的气息,却多了书香气息。崭新的办公桌椅,一把算盘、一支笔,再加上几本信笺和□□夹子,是办公桌摆放的全部。
      张兴福带苗依香进了不大的宿舍。宿舍满是文艺宣传画;一只绿色的军用水壶、一把黑色的二胡、一支鲜的长笛,张显着他当年文艺兵的文艺气息和军旅生涯的荣光。
      张兴福一身雪白的的确良衬衣,精气神有佳。
      他请苗依香就坐,倒了杯茶水请她喝茶:
      “你要不要在这里吃个便饭?“
      朴素的同学情,苗依香倍感亲切。
      听着外头集市的人群熙熙攘攘,两人渐渐畅开心扉,倾吐着几年不遇的时光。
      时间的光影令人恍惚。张兴福告诉她,他毕业后去当了两年兵,复员后分配到了这个关山乡税务所,如今已是一个多年头,已经转正,干的全是下乡管税和赶集天收税的活。
      听着张兴福的诉说,苗依香除了感怀,多了羡慕。
      和张兴福相比,她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像是一只井底之蛙,只能偶尔的时候,能仰头看向农村八尺大的天空。除此之外,每天一成不变的,除了低头干活,还是低头侍弄庄稼地。而张兴福与她不同。他早已脱离了如此枯燥乏味、甚至无聊的生活,光鲜亮现,和不同的人打交道,性格明快,爱好广泛,多了自信与奔头。
      她羡慕极了:要是自己也能和他一样,该有多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得飞快。直到太阳偏西,苗依香猛然想起自己赶集的任务,匆匆别过张兴福,从税务所走出来。
      一抬头,天不再是那个天,空气变得鲜活。
      这是一个姑娘二十三年来,迎来最大的变化。
      回到家,她满是对张兴福的好感。
      她想改变眼前的一切。可以她目前的处境,谈何容易!
      渐渐地,她有意无意,多了走进税务所的趟次。而张兴福明显对她有好感,每次都显示出了热情似火。两个人在一起,她更向往他的不可限量。而要改变一切的那个人,她隐约觉得,会是张兴福。他的出现,让她多了躲在不起眼的山旮旯里对未来的憧憬。
      又是一个赶集天。
      苗依香带上家里的果蔬、时令农家腌菜,再次去了税务所。
      张兴福身边的另外两名同事,见到她一来,会借口家里有事,识趣地走开。
      不大的税务所,成了两个人无话不谈的小天地。
      在税务所,她为他洗衣服,为他打扫卫生,将整个税务所弄得一尘不染;只要是闲街天,张兴福会主动提出来,上苗依香的家。
      从税务所到苗依香家的小山村,她坐上他的单车后依架,沿着崎岖的山路,一路相伴。
      在苗依香家,张兴福的出现,令全家人眼前一亮。
      张兴福不怯生,每见到苗依香的一个家人,会嘘寒问暖,会拉家常,甚至会捋起袖子,干上农家活。他的身上,多了他这个年纪不应有的豁达。
      他的出现,会让整个苗家多了欢声笑语。张兴福的俊朗与税务所的身份,赢得了苗依香一家人的好感。
      吃过饭,两人会再次出发,去往当晚要放映露天电影的下一个村庄。
      几次见面,点燃的全是那个年代青涩而纯真的火苗。多年同学的邂逅,又逢谈婚论嫁的年龄,借着已有的同学关系,两人心头的情愫,迅速在两人中间漫延开来,不断升温。
      一来二去,苗家人把张兴福当成了一分子。而张兴福也在这一天,正式提出来,请她去了他的老家。
      到过张兴福家几次,苗依香了解到张兴福有两个家。
      一个家是他的生身之地。张兴福出生地不在小镇,在距离小镇不远的黄旗营村。幼年张兴福因姨妈家没有孩子,过继给小镇的姨妈;后来张兴福高中毕业,验兵后,进部队当上了文艺兵。两年后退伍回乡,张兴福先到县城气象站干过一段时间的临时工,不计算工龄的那种。后来税务局招工,张兴福被招进税务局,分工关山税务所,这才与在家务农的苗依香不期而遇。
      苗依香的父母试探着,想知道张兴福会不会成为他们的姑爷?
      而张兴福也不含糊,表明了心迹。
      两人的关系自此定了下来。
      关系既定,苗依香关注起了张兴福身边的每一个人。
      和其他女孩相比,苗依香在乡里是为数不多的高中生,可谓要文化有文化,要脸蛋有脸蛋,要说张兴福遇上她,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不想,等近了张兴福的身,苗依香发现,张兴福的张力是那么的显眼,他除了气场十足,还那么招异性青睐。
      在税务所,税务所全是几个大老爷们,苗依香自然不会放在心里。她担心的,是不时出现的女人们。女人们大多是各个单位的,走进税务所,竟然毫不忌讳她的存在,而且在言语与举止间,多了眉目传情!
      特别一位经常到来的一位姑娘,大方出进税务所,操着外地口音,竟然“兴福”、“兴福”地叫着,不时还会叫上他,走出税务所。
      这些女人对于苗依香的存在,似乎熟视无睹。
      最为担心的是张兴福。但凡女士们一到,他会将她冷落。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有说有笑,苗依香又惊又气,心里什么滋味都有了:
      原来张兴福人不仅长得帅气,还多了文艺兵的气质,竟是招蜂引蝶的香饽饽!
      为此,她多了心眼,不时暗里盯梢。她要断了围着张兴福转的女人念头。
      几次盯梢,她吓了一跳!
      一个外地女人,竟然与他保持联系,还一直书信不断、鸿雁传书!
      一番刨根问底,张兴福不耐烦了。
      他先是责怪苗依香无端猜忌,没有文化人的大气,全是小家子气,小肠鸡肚;后来,由于一次冲突,她与未来婆婆闹得不快,他对着她,加了她一条罪状:
      “你苗依香知书不达礼,不孝敬老人。”
      冲突升级。两人红了脸,争吵不断。
      两人的争吵,从税务所吵到了苗依香娘家。
      在娘家人面前,苗依香本想一家人会顺着自己,还自己一个公道,让张兴福彻底改了“花心大萝卜”的毛病。
      可张兴福吃软不吃硬的毛病上来了。当着未来岳父、岳母的面,他没有唯唯诺诺,而是一连数落起了苗依香的不是。他说两人自打正式订立关系的那天起,他人在税务所,可是连只蚂蚁都只允许公的,没有雌的,你苗依香不依不饶,三番五次无事找事、吹毛求疵,谁之过?身为女性,你不懂得孝顺婆婆,为一点小事与未来婆婆大呼小叫,谁教你的?都说女人无才便是德,你既不准备为我们的新家养家糊口,还不能无德了?
      一番辱枪舌战,父母调了头,反过来,指责苗依香小肚鸡肠、不会做人。
      此时的苗依香发现,一切根缘,缘于张兴福强势。
      他年纪轻轻在税务所干到骨干不说,眼下即将走出关山税务所,调往县城附近的税务所,准备出任所长!如此成功男人,自然会招蜂引蝶,受到不少年青女子睐。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要么是男人,要么是女人。但凡公事公干,需要交往的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一旦交往的是个女的,碍于工作关系,我张兴福是不是就不与人家对接?你苗依香不分青红皂白,见个女同志,就说我有二心,我究竟要有多少二心?你不容我不跟女同志交往,那我的工作还要不要,是不是不想让我在单位混了?
      几次争吵,均以苗依香无话可说告终。
      痛定思痛,她自知理亏。为挽住张兴福的心,苗依香采取了一个女人最后的一招:严防死守。
      可她的严防死守,不仅让张兴福反感,相反招致两人关系越发紧张。
      冷战不断,苗依香以泪洗面。
      这一天,苗依香清理张兴福的衣物,突然间从箱底翻出了一封那个外地女人写给张兴福的情书来。手捧情书,白纸黑字,读着两人民异地相恋思的情话,她精神崩溃,一时间精神恍惚,差一点住进精神病院。
      她的症状不轻,吓坏了张兴福。
      为证明人品,也为兑现承诺,他软下来,和她领了结婚证。
      婚后,十月怀胎,苗依香生下儿子张用。
      有了张用,苗依香不再像婚前一样死死盯着张兴福。她相信张用的到来,会拴住他的心,也能拴住他的人,会与她和好如初。
      不想,两人的小家庭,多了儿子后,相反多了变故。
      跟所有婚后无数人的家庭一样,为人在世,首先得面对油盐酱醋茶;再接下来,还得头顶两片瓦。否则,属于三个人的家,无立锥之地,谈何立足以于天下?
      两人的家庭户口原本在江北。那是张兴福过继到姨妈家后的小镇户口。自打两人结婚后,姨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双方一语不和,姨妈和一家人翻了脸,硬生生与一家人断绝了关系,将三人扫地出门。
      夫妻俩抱着张用,眼瞅着上无一片瓦、下无一块地,两人向村集体申请了一块地基,白手起家,建了房。
      一家人自此欠下一屁股债,背了债。
      张兴福从关山税所调到县城附近税务所后,最后回了江北税务分局。
      在江北,家里薄薄的一亩水田,儿子张和上学要钱,一家三口眼巴巴指着张兴福那点工资,捉襟见肘,这可怎么办啊?
      夫妇俩很是焦虑。有人给二人出了点子,去摆一个凉水摊卖水。
      说干就干,地点物色上了,可接下来人生地不熟,不知找哪个部门申请?
      张兴福咬了牙,冒着被打脸风险,进镇政府找了领导。领导们网开一面,让工商所和交警支队关照。自此,摊位盘下了。
      摊位可遇不可求。
      第一天开张,苗依香找来一把大红伞撑上,上了制冷机,担来小镇大井的井水,放上食用色素和糖,一冰镇,齐活了。解渴的路人刚开始不习惯喝冰镇水,后来外地人多了,往摊点跑,让苗依香悬着的心,落了地。
      一段时间下来,苗依香盘算着,摊点虽然只卖个天热,小生意本少,却只赚不赔。要说辛苦,无非风里来、雨里去,跟盘田种地相比,不算什么。
      小水摊算是解决了一家人的后顾之忧,苗依香心满意足。她觉得自己找到张兴福,算是找对了人!
      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还债的日子不好过。但凡夫妻,总会把自己日子的紧张,归结到对方。面对苗依香,张兴福变得脾气暴躁,每天除了上班,一下班就往湖边去钓鱼。
      现在想要二孩,苗依香担心张兴福不肯。即使自己心有想法,却不敢在他面前说出口。
      听苗依香说到此处,花明容的心抽紧了。
      二人的对话,听得董留成目瞪口呆。
      原来张兴福背着苗依香频频外出,另有由头!
      一种不祥之兆上了心头。
      董留成念叨着“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叮嘱王志山:
      “阿瓜,恐怕张兴福生变。若他不再以工作为重,我们更得小心,只能自己靠自己了。当务之急,是加强防范,外出收税格外小心,学会聪明工作。这个世界真没有什么救世主,只有自己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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