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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诨名阿色 ...


  •   不管新人们如何特立独行,她们的到来,还是给税务分局注入了新鲜血液。
      女同事的到来,仿佛一潭水池投进了一枚石子,泛起阵阵涟漪,刺激着单身汉们的躁动。
      沉寂许久,有人仿佛嗅到了一股令人躁动的荷尔蒙气息,按捺不住的心热,多了一份悸动。
      一双眼睛,瞄上了金晓丽。
      瞄上金晓丽的,是郑立江。
      郑立江急不可耐,多了猫抓一样的心痒痒。
      算起来,他跟金晓丽、陈晋仙相比,无非早来了几个月。
      和她们相比,他不是学校新分来的,是从其他县份调过来的。
      他来时,是新年开春。
      新年刚开春,这天张兴福将王志山叫了去,说是有人调来,你去为他办一下他的粮食关系和户口关系。
      说了这话,张兴福将新人资料交给了王志山。王志山一看,来人名叫郑立江。名字似曾熟悉,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正在这时,董留成来了。
      看到新人资料,董留成一眼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是他和王志山在地区财校读书时的同学、校友。
      郑立江来分局的消息,令董留成奇怪。他说,郑立江当年是学校定向生,分工时去了一个山区县,按理说有服役期,期满才能调回来。怎么,他这么快就调过来了?
      就在王志山为郑立江办落户手续的这天,小镇的县城方向,来了年青人。
      他帅气,高个,皮肤黑黑的,圆脸,一身税务制服着在身,分外精神。
      他的到来,在小镇招来了不少的回头率。
      年青人身上多了一股子英气。最为显眼的,是他唇上多了两撇八字须。
      年青人明显不知道要去往的江北税务分局该往哪儿走,下了车,四下里问着路?
      小镇人没有见过税务分局有这么个年青人。他的八字须,有着一种说不出来似曾熟悉。有人回过神来,是一股日本男人的味道。
      在一路打听后,他进了税务分局。
      远远地,董留成一眼认出了他,叫出声来:
      “小日本!”
      郑立江一愣,看清了董留成,多了惊喜。
      两人走近了,董留成瞇上了眼,打量多日未见的郑立江。他计算着两人分别刚好五年,一阵互打量后,董留成拉上郑立江的手,和他肩并肩站到一起,问着凑上前来的人:
      “你们过来看看,我和他相比,谁帅?”
      很明显,郑立江个头高出董留成一截,眉宇间多了一股成熟的男子气,却略带一丝忧郁,是令少女们怀春的男人类型!
      没有人吭声,明显是怕因此伤了董留成的自尊。
      董留成还算有自知之明,自我解嘲,打趣道:
      “你看你,小日本,和你在一起,我成了上春晚演小品的陈佩斯,遇上了朱时茂!你这个情种,是不是还跟当年一样,讨女人喜欢?”
      这话勾起了郑立江的心事。与老同学见面的兴奋劲,消失了。他变得忧郁,小声道:
      “莫提了、莫提了。说点别的。”
      “什么别的,怎么啦?”
      郑立江“呵呵”笑了:
      “对了,说点高兴事。这回来江北,当年我在江北中学读的高中,算起来我是老羊(杨)回乡吧?江北我熟吧?可隔了几年,竟然没有多少江北人认识我,搞不清我身份。我问过几个人的路,你猜他们叫我什么?叫我‘所长’!奇了怪了,第一天来江北,怎么会有人叫我‘所长’呢?”
      董留成瞇上眼,拉他转了身,打量过他,笑了:
      “人家喊你‘所长’,算是有眼光。就像是春晚的那个小品,朱时茂怎么说的?这身材,这制服,往哪儿一站,都像是个税务所的领导。人家叫你‘所长’,不奇怪。”
      两人意犹未尽,找了地点,看到分局长办公室无人,进了里头坐下。
      老同学相见,多了亲切。董留成问:
      “你怎么这么快,调回来了?”
      问及缘由,郑立江蔫了。
      他的表情由晴转晴,不发一语。
      办公室满是遗憾的味道。
      郑立江越发不说话,董留成越发关切。他刨根问底:
      “你来了,那李梅花呢?”
      提及李梅花,郑立江心里直打哆嗦。她是郑立江的前女友。之所以董留成一上来就提及,是因为他与她不仅是恋人,还是三人的同班同学。在学校,两人印象深刻。一对学生哥妹,恋人般出双入对,格外惹人眼。两年中专,两人我行我素,弄得学校处处风言风语。后来毕业分工,两人抱团去了山区县。一对学生双双奔赴,如漆似胶,引来的全是别人眼里的羡慕。董留成也不例外。两人自此双宿双飞,过上幸福美好的双职工生活;不想,五年过去,一对恋人少了一人,只有一人形单影只,来到面前。董留成不由得问:
      “李梅花哪儿去了?你们两个没有一起调过来?”
      不提及李梅花还好,一提及她,郑立江当即曝粗,破口大骂:
      “那个不要脸的婊子?她早调回来了!要不是她刺激老子,我何苦来着?你看看,我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点钱,就因为这次调动,造了个精光,一夜回到解放前!我这辈子,怕是被这婊子货给坑了——还直接给坑死了,再无翻身之日!老同学,你说说,我有多悲惨?”
      话语带着污秽,粗俗间带着气。泄愤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惊叹号,又多了一个疑问号。问题吊足了董留成胃口:
      “你们怎么啦?是不是分手了?不对呀,好好的,怎么说分就分了呢?”
      郑立江久久不说话。
      看得出,他的内心是挣扎的。良久,他稍稍平静了些,缓缓道:
      “哎。董留成,莫提了。有些事情,山猫儿听到都会背过去淌眼泪呢!(笔者注:山猫,本地方言,是狼的别称)”
      董留成越发不解了:
      “那你倒是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又是一声叹息,郑立江道:
      “一言难尽。我们两个在学校时好好的,说实话,要不是学校不允许结婚,我们早结婚了。私下里,我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一个是非你不嫁、一个非你不娶,铁吧?后来我俩一同分工,去了哀牢山。那个地方虽然偏僻,可我们想着不再分开,日子过得好好的。我想着我俩肯定会在那里生根发芽,再不分开。可时间一长,她变了。天地良心,是她先变的。她瞒着我,先我一步,申请调来了九山税务所!她李梅花另觅新欢,好上了李旭富。李旭富你我都认识。要不是有一天李旭富向我问及李梅花,我还蒙在鼓里呢!莫名其妙不说,我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我很快成了公众人物。关于我的风言风语不少。实话实说,我这次人未到,名声早在税务局上下传开了。我成了税务局名人!有人说,我在调动前,被李梅花一脚给蹬了;还有人问我,你郑立江是不是疯了,要变卖家产,找人送礼打点,将自己调回来?你说,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听到这儿,董留成明白了一半。两人多年恋情,在风花雪月之后,走到了油枯灯灭的地步。眼下的郑立江,是一场失爱之后的人心难平。他定定地看向郑立江,想着这事闹到现在,是否真成了蹉跎前半生,相反空惊忧?
      郑立江话匣子一打开,当着许多人的面,整个人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要说我和李梅花的事情,真是说来话长。当年我俩不说是两小无猜,也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我们一起考进的江北中学。在江北中学,我们一个班。高中三年,我俩将爱情的种子播在校园,生根发芽,就缺开花结果。高二我俩开始约会。是她追的我。刚开始我不是情窦初开。只是对像李梅花这么漂亮的女生,是男人都会多看几眼。这是男人的本性。不是有句歌唱得好吗——‘男人爱漂亮,女人爱潇洒’。当年我跟比现在比,还更帅。既是人帅,没有办法的事。有许多女生给我传纸条,这其中就有李梅花。我俩先是纸条传情,后来私定终身,成了学校眼中盯。我们读了三年高中,恋爱三年,形影不离。你问我当初谁勾引的谁?说句实话,一定是她李梅花啊。第一次约会,她主动搂上了我……”
      讲到动情处,郑立江一时眉飞色舞。当着众人的面,他起身拉起董留成,让他扮成李梅花,自己则手搭到董留成的腰,一换手臂,将董留成整个人揽在怀中。
      一场表演没有剧本。董留成蹩脚地配合着郑立江。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虽然明显暧昧,却有一种难于诉说的别扭。
      办公室多了看热闹的。李得淼和杨辉早对郑立江的风流情史有所耳闻,加入了看表演的热闹。
      郑立江面前,董留成学生会主席的姿态出来了。他要逗郑立江讲情史。如此一来,逗着郑立江的,是董留成;批评郑立江的,还是董留成。
      末了,他拉下脸来,数落郑立江一点不留情面:
      “你郑立江和李梅花,高中就会这一套,算是无师自通,不折不扣的两个情种!不对,是情圣!”
      众人一阵哄笑声。
      郑立江道:
      “我俩的地下恋情,一直持续到高考。高考是每个寒门学子的节骨眼。后来,我俩以高中定向生身份,一同进了地区财校,一读两年。报考地区财校,是之前我俩约好了的,也算是老天开眼,让我俩如愿以偿,进了财校。在财校,环境宽松。环境变了。我们高中生读中专,打个比仿,相当于现在的大学生上大学,没有学习压力,多了成人之间的散漫。对男女生学生谈恋爱,学校睁只眼、闭只眼,充其量是扎法我们莫出问题(笔者注:扎法,本地方言,告诫,警告的意思),莫生出小孩,不让学校背锅就行。两年中专,我们真到了分不开的地步。我们海誓山盟、不知发过多少誓言。要是堆得下,恐怕学校里外全堆满了。毕业时,我俩一起分到了哀牢山。为了照顾她,给她一个轻松点的环境,是我去恳求领导,将她留在县城;而我,一个人去了山区税务所。山区税务所条件差、工作苦,我认了。我心想着只要我们转正,我调回县城,会和她过上好日子。可那货变了。她背着我,悄悄回老家,找了个接盘的,跟我提出分手。她要分手,我整个人气疯了。我脑壳子都要被气炸。打她吧,就她那点小身子骨,我怕打坏了;骂她吧,咱好歹喝过点墨水,是文明人,不能粗鲁。没办法。她说的,现在想想,没有一句是真话。她说她先把自己给调回来,才跟别人领证,是为了拿证,来个曲线救国,一切全是为了我。她的原话,是‘我把我调回来,你等着我;等你调回来,我离了婚来找你。’这些鬼话,谁信?反正我是不信。她李梅花就是个水性扬花的货!他妈的自古婊子装高雅,都是什么人!婊子,跟我做什么夫妻!思来想去,我后悔被她耍了,还蒙在鼓里,打算在山区呆一辈子!出了这事,我找了人。我要争口气。不就是要回江海吗?这还不简单!看看,我现在不单是离开了山区,还调回了老家。好了。我回来了。我哪天一定要当着她的面,给她看看,我胡汉三回来了!我要羞辱她,看她背信弃义,是不是芋头叶遮逼——哄鬼!”
      说到激动处,郑立江起了身,怒目圆睁,大骂李梅花负心,说李梅花勾引了他,如今始乱终弃,一脚踹了他!
      郑立江的忿忿不平,招来的,是董留成的嬉笑怒骂:
      “这怕是你的一面之词吧?还是那句老话:‘无人不冤,有情皆孽’。你俩背后的原因,肯定有你郑立江。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郑立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是我说你,你郑立江就这德行!莫骂李梅花了。你要找找自己的原因。任何事情,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轮回,才有你郑立江的今天!你不反思反思?你看你当年搂着人家李梅花的时候,你笑;现在搂不到人家了,你噪。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保’,要怪,还是怪你郑立江好色,把不住自己。你骂人家李梅花花心,你呢?你看电视里那句什么台词,怎么来着?对了,‘色色色,男人的本色’!要不是你郑立江好色,不会有今日!算了,你也莫叫什么‘小日本’了!现在中日关系友好,再叫你‘小日本’,没意思。我们这里人人都有外号,我叫老流。给你取个外号,叫你‘阿色’!也就只有你,配得上这个号。”
      董留成给人取的外号不少。有时难听,有时直白、甚至带着粗鲁,像是人身攻击。郑立江一来,他取了这么一个外号,不伦不类、文绉绉,还透着戏谑。
      在场人忍不住了,一阵哄笑。
      人人回味着郑立江崭新而响亮的诨名:
      “阿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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