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热爱的夏天》周至川

32、高三

　　八月二十八日，执礼附中的高三同学们经过了前两天的短暂休息，迎来了入学考试。
　　高三这年，总共有十次考试。前八次称作“高三月考”，后两次称作“模拟考”。
　　盛夏的阳光丝毫没有收敛，燥热的风调皮地从窗户缝里吹进来，拨弄了窗帘，轻扬起桌上的试卷。除了能够听见空调“呼呼”往外吹冷风的声音之外，就只剩下了笔尖触及纸面的摩擦声。
　　张亦然坐在教室里的第一排，此刻的阳光恰好爬上了他的字里行间。
　　终考铃声一响，教室里面的同学纷纷放下了笔。考场里面的监考老师边收卷边嘱咐说：“听到结束铃声，不管你在写什么，一定要停笔！高考，你多写一秒钟，就会判你作弊。”
　　试卷收完，学生们往走廊上聚集。周奇奇走了过来，向张亦然探讨政治选择题的答案。
　　周应这边也同样刚考完“四选二”科目的合堂考试，刚出教室门，就接到了李知予打过来的电话。
　　等会就是自习，李知予考得肚子有点饿了，她正奔赴于小卖部的路上。此时的杜子奕，在走廊上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找李知予。
　　“所以？你俩是自习课那天去的游乐场？”李知予到了小卖部，走到冰柜前拿起了一盒酸奶。
　　周应：“自习课不是没有人管理嘛，我就和我们班主任余老师说了一声，放我出了学校。”
　　“那你几点回家的？”
　　“烟火表演是晚上九点，到家差不多十点多吧。”周应推算了一下大致的时间，“那烟火表演适合你和杜子奕去看，像我们这种姐姐弟弟关系的，没那——氛围……”周应故意停顿了一下。
　　“你们俩？那叫没氛围？看你朋友圈发的照片，简直是甜腻了。”
　　周应：“我看你啊，就是饿疯了。”
　　“不是不是，你比我更疯。”
　　买完吃的走出小卖部，李知予就看见了杜子奕出现在了她面前，她和周应的电话还没挂断。
　　李知予问：“你怎么来了？”隔着手机那边的周应听得一清二楚。
　　杜子奕：“我看你中午没吃什么东西，所以来找你，我带了点零食。”
　　周应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只想抓紧挂掉电话，她觉得自己跟个250瓦的大电灯泡一样。

　　入学考成绩出来，是在八月三十日。周应成功上线六百，张亦然稳定在了历史方向的高分段。
　　周应找余霞去分析成绩。余霞调出了她的成绩单，给她展示了从高一以来，她各科的分数趋势曲线。
　　周应想要冲击执礼医学院的口腔医学专业，这件事，除了张亦然知道以外，就只剩下秦宋和余霞。离口腔医学今年的录取分数线还差三十分，按照排名比例来换算，也还差了点。
　　还有时间。周应在想，如何把这三十分追上来。她在心里计算着，单看弱势科目语文和英语来说，如果分数在中间靠前的位置，那她差的这些缺口就能补上，智学网上的学科发挥水平图也能看起来近似个六边形。
　　“余老师，我总觉得我语文考试时间分配有点问题，前面的非连和小说我要写一个小时，有好几次，作文都是赶工写出来的。”
　　余霞笑了笑，“你们现在考试遇上这种情况很正常，好在你发现了自己的问题。非连和小说其实也是那种需要多加练习的题目，提高自己的阅读速度。这样，每周，你去写一套试卷里面的现代文阅读部分，掐表五十分钟，没写完也没关系，对答案，打分，看自己在有限的时间内，能有多少分。”
　　周应点了点头，“余老师，我之前写语文确实没怎么注意过时间，我现在练。”
　　“现在时间还足够，加把油。”余霞顿了一下，“和你玩得比较好的那个男生，就生源班一班的那位张亦然，他语文挺不错的，你们俩关系那么好，去问问他。可能，你们同龄人之间交流起来，更能够理解如何去学习，还可能发现新方法。写了阅读题，你们还可以互相打分，这个方法，对你俩的阅读都有帮助。”
　　“知道了，余老师，这周周末，我就到楼下去找他，让他带带我的语文。”
　　余霞笑着点了点头，手上滑动着鼠标，把屏幕上智学网的试卷分析页面关闭，调出了九月一日开学典礼的PPT，说：“回去准备一下发言稿，学校那天开会定你为开学典礼的学生代表发言，这个是这次的主题。”余霞把笔记本电脑挪到周应的面前。
　　上一次竞赛，周应拿下了“A＋”的等级，给执礼附中的生化竞赛添了块金。校领导观察了周应平常的成绩，觉得她是一个值得培养的苗子。成绩前列，各方面综合素质优异，选她作为这次的代表发言，校领导那边一致赞同。
　　周应不怯场，欣然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下午放了学，她就赶回家写稿子去了。怕自己出现卡壳写不出来的情况，周应把张亦然从楼下薅了上来。
　　“意不意外，我是代表。”
　　张亦然坐在周应家书房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周应的话音刚落，他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头看书去了。
　　周应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尽显“无语”的表情，显然，她对张亦然的表现不满意。
　　紧接着，她就听见沙发上的人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不意外。因为，我觉得你很厉害。”
　　这回答，周应还算满意，她赶紧说，“不不不，张弟弟还是厉害些。对了，你高一开学的发言稿能不能发给我一下，我做个参考。”
　　张亦然要是说不同意，这可能吗？这不可能。他拿起手机，打开WPS调出了手机里的文件备份，把稿子给周应发了过去，“给你了。”
　　周应那边在话音落下前就收到了，她朝张亦然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转过身，在桌上的电脑前新建了一个文档。
　　敲下第一个词之前，周应忽然觉得今天下午的张亦然有点不一样，她停下了手里的键盘，回头看向张亦然，说：“你今天下午怎么回事？”
　　张亦然从书里抬起头，“新人设。”
　　问号飞到了周应的眼前，“啊？”
　　张亦然解释说：“周奇奇说我太疯癫了。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试着高冷一下。”
　　周应：“……”
　　她转过身子继续看着眼前的电脑，最后冷不丁地丢下了一句，“神经……”
　　周应写一会，停一会。有时写完一段，觉得和主题不太贴切，就会全段推翻重写一遍。周应敲下了最后一段的句号，从头回看了一遍自己的稿子，点击了保存。她在桌前伸了个懒腰，向电脑的右下角一看，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她还没有吃完饭，身后的张亦然还在看书。
　　“看什么呢？”周应开口说道。
　　闻言，张亦然把书举到了周应面前前，说：“八月长安写的《这么多年》。”
　　“稿子写完了？”张亦然接着说。
　　“刚写完，有点累。”
　　“辛苦了。”张亦然放下了手上的书，“走吧，我们出去吃晚饭。”
　　周应点了点头。
　　下了电梯，周应走在张亦然边上，旁边的这个人，目前还在凹人设。
　　“能不能别端着，累死了。”
　　张亦然低头看了一眼周应，笑着“哦”了一句。
　　周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哦什么？走快点，我要饿晕了。”她拉着张亦然就往前面走。
　　跟在后面被扯着走的张亦然又“哦”了一句。

　　九月一号上午八点，执礼附中开学典礼。通常，高一年级的学生会到报告厅参加典礼，高二高三的同学们，则在教室里收看直播。
　　周应穿着夏季正装，走上了千人报告厅的主席台。灯光聚焦在她的身上，耀眼着她手中的字里行间。刚进来的新高一同学，似乎是有着无限活力一般，在千人报告厅里喊着“学姐好美！”之类的话，这呼喊声，在后排都能够听见。
　　张言不在教室，他被高三派上了楼上的观礼台。张亦然索性溜出了教室，来到报告厅，找了一块人多的地方。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时间刚好赶上，周应才上台。
　　调整好录像，就听见台上传来了她的声音：“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三十班的周应，很荣幸今天作为学生代表在此发言。”
　　今年执礼附中的开学典礼主题是“序章新启，凝力未来”。这个主题算是中规中矩，没有特别的标新立异和俗气老套。
　　写稿的时候，周应曾在想，自己的未来，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她想成为一名医生，仅仅是一个人生目标。成为什么样的医生，换言之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似才是“未来是怎样”话题下最本质的含义。
　　人生至少不应该碌碌无为，未来的色彩不能够是潦草几笔。
　　周应觉得，这个话题来得恰是时候，让她有机会，能够在高三的开始，好好对自己有一个思考。
　　“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无从知晓。但我知道，太阳会照样升起，黑夜总会迎来新的天光。我们的未来拥有无限的机遇，每一个即将到来的明天，都将有可能成为你生命之中最特别的那个篇章。”
　　“未来坦荡，我们可以肆意奔跑。昔日的风雨淋不湿未来的我，我始终坚定追逐明天的太阳。”
　　“序章新启，一切正热烈，一切正恰好。”
　　“祝大家新学期快乐！我的演讲完毕。”
　　台下响起掌声。
　　周应发言完，就坐回了代表席上。
　　执礼附中今年邀请了执礼大学本科生院院长出席开学典礼。院长的发言结束后，整场典礼就接近了尾声。典礼结束，周应正在和校领导合影。院长对周应的发言表示了肯定，在校领导面前赞不绝口。和院长合完影，周应就回到了后台拿东西，她跟张亦然发消息说：“演讲完了。”
　　刚想把手机关机，周应感到意外的收到了回复：“刚看完。好看。”
　　好看什么？
　　周应回复了几个问号，对面再回复：“你到前台来往后看。”
　　周应走到前台，朝后看，张亦然正在报告厅的中间走廊上朝他走来。报告厅里的灯光还未熄灭，少年走路似有风一样，衣角被偏偏带起。
　　“你翘课？”
　　张亦然：“没……应该不算翘课。”
　　周应回复：“翘开学典礼是吧。”
　　张亦然回复：“嗯。给你录了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周应回复：“你留着吧，好好膜拜一下你姐。”
　　张亦然回复：“好的。”
　　“我们快下去吧，要上课了。”
　　“嗯。”
　　两人一起走过报告厅的走廊。
　　“周应。高三快乐。”
　　“高三快乐。”
　　序章新启。
　　高三，真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