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我爱你》颜若曦

4、流川篇（下）

　　回国之后，我们自然的搬到一起住。
　　我归队之后跟彩子简单提过和仙道的事，本以为她会反对，没想到她沉默好半天之后却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只是叮嘱我自己注意不要被记者发现，至于樱木三井那边，她说等总决赛结束之后再找机会跟他们说，不然可能会对比赛有所影响。她说得有道理，我当然也不会反对。
　　日子就这样平平常常的过着，经过短暂的恢复性训练之后我的比赛渐渐多了起来，而仙道也开始渐渐忙碌，我们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这天我踢完比赛回家，洗完澡出来正好看见仙道进门，他看见我先是愣了愣，然后扔下手中的车钥匙便扑了上来，抱住我用他带着一点点胡子茬的下巴蹭我的脖子，我身上一阵酥麻，想要推开他，他却一把抱住我，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卧室。
　　好像，我们是有很久没有，这样了……
　　我感受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觉得自己脸在发烫，却忽然感到他的动作一停，然后听见他问我：“枫，你身上这是怎么了？”
　　我睁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看见比赛时被对方踢倒留下的淤青，不以为意的答道：“哦，今天比赛时被对方踢倒，大概是那时弄伤的。”
　　他脸色微微沉了沉，伸手来拉我的浴袍：“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
　　我想着当医生的似乎对别人的伤都比较敏感，要是让他看见我手上的伤，肯定还会被念叨，急忙往旁边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他根本不听我的，不由分说拉下我的浴袍，看见我手肘上的伤，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急忙抓起浴袍重新裹上，嘴里说道：“比赛中摔伤是常有的事，你不要大惊小怪了。”
　　我看见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身出门，我靠在床上，正想着他究竟是怎么了，过了片刻却见他拿着药箱回来，我这才明白他是要给我上药。
　　他一边给我用酒精消毒，嘴里一边抱怨：“你们队的队医也真是的，也不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我看着他的样子，撇撇嘴道：“我有国内顶级的私人医生，干嘛让别人给我处理……”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点了点我的额头，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看着他的笑容，总算松了口气。
　　此后的比赛我们队踢得越来越顺，一路过关斩将，只要赢了最后这一场比赛，便可进入决赛和川崎前锋一较高下。
　　比赛之前仙道本来一直说要去看，却终于因为要值班而去不了。我一心想着要让他看我决赛的比赛，因此抱着必胜之心来踢这场关键球赛。
　　很显然，我的队友们和我有着同样的心思，一开赛，我们便压着对方踢，没有想到的是，因为我们压得太靠前，后防出现一次疏忽，竟然在上半场快要结束时被对方先攻入一球。
　　中场休息时安西教练略微调整了战术，由442阵型变为433,攻击性更强，并且要求我和樱木尽力回来协助防守。
　　果然，下半场一开始，对方因为不适应我们的踢法，让我们踢了个措手不及，开场仅五分钟，我们便已破门得分。
　　这一粒进球让我们士气大振，并且打乱了对方的阵脚，他们想要扳回局面，开始在我们前场抢攻，但却在比赛快要结束的时候，自己进攻失误，被宫城截到球，我们快速反击。我看见宫城将球带到中场之后，对我做了个只有我们自己才看得懂的手势，在他起脚传中的同时突然跑向禁区，迅速超过对方一个防守队员，在他之前赶到球的落点，时机正好，而且并不越位。
　　看着球落下来，我算准时机起跳，却不料随后赶来的防守队员情急之下将我往下一拉，同时抬起手肘击在我的左眼之上。我只觉脑中“嗡”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脑中却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完了，仙道看见又要唠叨了……
　　疼痛随即袭来，我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只觉身边闹哄哄一片，随即队医过来给我做了一点简单的处理，将我抬到了场边。
　　我挣扎着想看场中比赛情况，彩子在我身边说道：“你放心吧，禁区内恶意犯规，对方被红牌罚下，裁判给了点球，三井学长主罚。”
　　我点头躺下，随后听见场中一阵欢呼，彩子说道：“球进了，二比一，还有不到十分钟，基本上胜局已定了，待会处理完你的伤我就送你回去。”
　　我“嗯”了一声，等队医给我敷好药，再用纱布包好之后，彩子扶着我站起来，开着车送我回家。
　　刚到门口，彩子拿着钥匙正要开门，门却忽然从里面被拉开，我看见仙道一脸焦急的喊道：“枫……”随后生生打住，显然是没有想到彩子会陪着我一起回来。
　　我指着彩子跟他介绍：“仙道，这是我的经济人，彩子！”随即又对彩子说，“彩子姐，这就是仙道彰。”
　　仙道敷衍着对彩子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我的手急问道：“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我着他的样子，心中颇有些感动，却只是摇着头说：“没什么大事，……你不是今晚值班吗？怎么回来了？”
　　他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却仍是答道：“我让越野帮我代班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彩子在一旁打量他，急忙请她进来坐，彩子却摇着头调侃了他几句转身告辞。
　　彩子走后，他急忙将我拉到沙发上坐下，要看我眼睛上的伤，我躲不过，只得任他拆下纱布，然后听见他倒吸了一口气。我正要向他解释，却见他铁青着脸冲我大声嚷嚷：“你看见他向你打过来为什么不躲开？这有多危险你知道吗？如果撞在太阳穴上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看这样的伤势，至少也会是轻微脑震荡……”
　　这是他第一次冲我发脾气，我错愕片刻，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看着他还要说下去，我伸手抓住他的肩推他：“仙道！”
　　他立时冷静下来，去房间拿了纱布和药膏，重新给我敷药包扎。
　　房中异常的安静，我清楚地听见墙上挂钟一声一声清脆的“滴答”声和彼此略显沉重的呼吸。
　　上完药之后，他揽着我的肩在沙发上坐下来，轻声叹息，我将头靠在他肩上，忽然间觉得这样的场景仿佛我们在飞机上初次相遇一般。
　　过了好一会，我感到他在拨弄我的头发，然后叫我：“枫……”
　　“嗯？”
　　我想着他肯定又要开始唠叨我，却忽然听见他说道：“不如，你别踢球了！”
　　我猛地坐直身子，惊讶的看着他，他看着我的反应，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却仍然说道：“你看你踢球实在是太危险了，而且我听越野说你曾经受过两次重伤，每次都调养了将近一年才痊愈，……以你的条件，不踢球的话，做什么都没有问题，再说，就算你什么都不想做，我也可以养你一辈子的……”
　　他的话越来越语无伦次，我却非常明白他的意思，皱了皱眉，打断了他：“仙道！”
　　他停下来看着我。
　　我迎着他的目光说道：“我从六岁开始接触足球，然后进行专业的训练——我喜欢足球，这是我的事业，也是我的理想，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放弃它！”
　　我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坚决，但是心中却一直在反反复复问自己：流川枫，如果他坚持让你放弃，你真的不会动摇么？
　　我不知道。
　　他怔怔的看了我好一会，然后勉强的笑了笑：“越野要是知道我劝你放弃踢球，非跟我绝交了不可！”说着他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听说你们会跟川崎前锋踢冠亚军决赛，到时候帮我弄张票吧？越野跟我说这个很久了！”
　　我紧张的神经这才缓缓放松下来，心里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那个叫做越野的，据说是我的铁杆粉丝的人。
　　听他说让我给越野弄张票，我点了点头，站起来对他说：“我累了，睡觉吧！”
　　他对我笑了笑说道：“你先睡吧，我再呆一会。”
　　我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点头径自回到卧室，进门之前，却听见他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他过了很长的时间方才回到卧室，在我身边躺下来，我闻见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他只有在心情极为不好或是极疲倦的时候才会抽烟，我忽然觉得有些心痛。
　　此后的一个月，我们的关系陷入认识以来的最低谷。他们医院仿佛一下子变得非常的忙，他往往要到凌晨一两点中才能回家，而那时我早已睡下。早上我起床的时候，他却还在熟睡。这一个月中，除了有一天我刻意等着他，告诉他我过几天要去队里封闭式训练准备决赛那一次之外，我们几乎连话都没有说过。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回家进到卧室，坐在床边的时候，我都会忽然间醒过来，仿佛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能够将我从沉睡中唤醒一般。
　　这样的时候我多半会闭着眼继续装睡，他有时候会在床边坐上好一阵子，摸着我的头发或是脸颊低声叹息，那样低低的叹息声传入我的耳中，千回百转，让我有时候有一种想要睁开眼爬起来紧紧抱住他的冲动。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受伤，只是要我放弃足球，我如何放得下？
　　他在睡前会亲吻我的额头，然后抱着我慢慢睡去，他这样的动作让我安心，无论有什么样的矛盾，他还是爱我的，不是么？
　　也许，决赛之后，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在我集训之前，我跟彩子要了两张球票，用他上次给我买的水晶足球摆件压在茶几上，——我希望他和越野一起来看球，他明白我的意思么？
　　回到队里，我尽力将所有的情绪抛在脑后，全心全意的训练，只等着最后决赛的一刻——无论他来不来看球，我都希望能够踢出一场精彩的球赛，经过了十八年的汗水和拼搏，我才能走到国内联赛的巅峰赛场，这样的机会，不仅仅是我，包括我所有的队友在内，每一个人都会倍加珍惜。
　　决赛那一刻我们果然不负众望，以三比一完胜对手，在比赛结束之后，一名记者忽然跑到我跟前要采访我，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的我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往后面休息室走去，却忽然听见他追着我在我身后大声的说：“流川枫先生，我们的节目是全国直播的！今天是东京FC第一次夺得联赛冠军，在这样一个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日子，您难道就不想对您在意的人说点什么吗？”
　　我心中一动，停下了脚步——全国直播么？
　　我朝着给仙道留下票的座位方向看过去，只见看台上人潮涌动，根本看不清上面有什么人，只是，就算他没来现场，会不会也正在看电视？
　　沉默片刻，我忽然脱口说道：“我希望，我爱的人能为我感到骄傲！”
　　仙道，我知道你爱我，但我同时也希望你支持我爱的足球，而不只是担心我会受伤，如果你听见我说的话，会明白吗？
　　队上的庆功宴结束之后，我带着联赛冠军的头衔回了家，仙道正在家中等着我，看见我进门，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对于决赛，他却决口不提，我不知道他是否去了现场，只是见他不说，也就没有多问。
　　我们的关系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仙道他们这一段似乎不如之前那么忙，有很多空余的时间在我休假时陪着我。
　　等我短暂的假期结束之后，又开始归队训练。到休息室之后，从彩子那里听来消息的三井和樱木就上来围着我“逼供”，让我交代我上次休假时的“艳遇”，我想着反正迟早也会跟他们说，彩子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们也不错，正打算告诉他们，却忽然听见安西教练招呼大家过去集中。我一转头，看见仙道跟在安西教练的身后，正冲着我微笑。
　　我脑中忽然间一片空白，震惊的看着安西教练指着他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国内知名的医生仙道彰，我们队新聘任的队医！”
　　他扬起笑脸冲着大家打招呼：“嗨，大家好，希望我们以后相处愉快……”
　　我回过神来，也顾不得教练和大家都在，冲过去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一直走到走廊一角，我才放开手凶他：“仙道彰，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他温柔的看着我，我心中猛的一跳，却听见他轻声说道：“枫，你的上一场比赛，我去看了。”
　　我怔住。
　　原来，他真的去看比赛了。
　　他伸手轻轻拂开我额前的刘海，看着我的眼睛：“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舍不得你受伤，想要将你禁锢在一个自以为很安全范围内——球场上的枫，是我见过的最炫目，最耀眼的枫，是最让人为之心折的枫！”
　　我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除了喊他的名字，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伸手将我拥进怀中，继续说道：“那天看见你在场上受伤，而我却呆在看台上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我一定要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在你受伤的时候，第一时间给你最好的治疗——所以我辞了工作，到你们队里当队医，抱歉，没跟你商量就决定了……”
　　我听着他温和的话语，心中却满满都是狂喜——他听懂我的话了，他真的听懂我的话了！
　　只是，他的事业呢？
　　我抬头问他，他却微笑着说：“顾不得那么多了，枫，我不只是为你，其实也是为我自己……”说着他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喃喃低语：“谁叫老天安排我，命中注定爱上你了呢……”
　　我在他怀中，忽然看见跟着我们过来的樱木和三井等人，忽然间心情大好，回抱住仙道，抬头毫不犹豫的吻了上去——然后不出意外的瞥见站在走廊外满脸震惊的众人，心中有一种恶作剧得逞之后的窃喜：你们不是好奇我“艳遇”的对象是谁么？正好让你们见识见识，顺便宣布一下，仙道彰是流川枫专属，其余闲杂人等最好都给我敬而远之！
　　仙道见我主动吻他，愣了片刻然后更深的吻了下来，我被他热烈的气息包围着，闭上眼，在心中低声说道：命中注定爱上的，又岂是你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