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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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的练习室内，十几个女生排成一排对着镜子练习着舞蹈动作。播放的音乐富有节奏感，舞蹈动作眼花缭乱。
汗水布满年轻稚嫩的脸庞，呼出的热气氤氲着这间面积不小的房间。空调声嗡嗡，悉数被鞋底与地板的摩擦声与音乐盖住。
音乐停止，女孩们散开准备休息。
练习室的各个角落里零零散散的有两三个人围在一起小声讨论着什么，疲惫感从身上散发出来，声音不大。
“咔哒——” ，练习室的门被打开。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投过去，身穿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映入她们的眼帘，脚上踏的是很普通的白色板鞋——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打扮。即便如此，那独特的气质与外貌也不会让她泯然于众人。
女生皮肤白皙，睫毛密而纤长。眼头深邃，眼尾略微上翘，眼角略带浅浅红晕。鼻梁很高，脸型光滑没有棱角，下巴呈锥形，视觉冲击过于强烈，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时间，练习室中的许多人与物仿佛都成为了她的背景板。
林先艺小时候去过中国，欣赏过博物馆里的瓷器。如果瓷器可以化作人形的话，那应该就是面前的女生这样的吧。
她就像是一件刚被挖出来的白瓷艺术品，洗干净以后，清透典雅，同时又拥有着历史的裂缝，容易破碎。
是来自中国的孩子吗？林先艺疑惑地想着。
恍惚之间，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声： “真的很漂亮啊。”
林先艺心想女生光是站在那就可以吸引人们的目光，又何必来这里吃苦，争夺那渺茫的出道的希望呢？
她戳了戳坐在她旁边的正在喝水的女生， “高恩你觉得呢？好漂亮啊，不知道公司的姐姐从哪找过来的。”
被叫做高恩的女生脸上还泛着练习过后的红晕，听到姐姐毫不吝啬的赞美后随意地往门口瞥了一眼， “嗯”了一声肯定了林先艺的话。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练习室的氛围渐渐冷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出声说话。
众所周知HK Entertainment正在策划女团的出道，最终名额还没有确定，那就意味着此时在这间练习室的人都存在着竞争关系。
在这间练习室中，不乏有训练好几年的大龄练习生，咬紧牙坚持到现在只为搏那一次出道机会。女生的到来让她们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外貌暂且不说，实力如果看得过去的话，出道不成问题。
“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刚从办公室换完衣服的金尚恩笑眯眯的，对眼前紧张的氛围视若无睹，他满意地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女生。
今天本来要去机场接朋友的他忘记看天气预报，出门没多久就被雨淋湿，整个人狼狈不堪。正在他准备打道回府换一身衣服时，一位穿着白色裙子打着透明雨伞的女生经过了他。
心有所感，金尚恩叫住她，不顾自己的形象有多么的不堪，恳求她来HK看一看。
女生浅浅一笑，冰冷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竟然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冲散了她身上强的浓烈的疏离感。虽在鞠躬问好，腰板却挺得很直，如同表演完后向众人谢幕的舞蹈演员一样端庄而优雅。
“大家好，我是许淮书，来自中国。”
林先艺心下了然，带头鼓起了掌。
姜高恩目不转睛地盯着许淮书。
处于视线中心的女生面不改色，许是察觉到姜高恩的注视，她径直来到姜高恩身边席地而坐，向她伸出手， “你好，我是许淮书，95年6月19日生。”
这是姜高恩与许淮书的第一次见面。
这天首尔迎来了6月的第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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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艺是这批练习生里年龄最大的，是最早来到HK的练习生，自然被委任了安排许淮书入住宿舍的任务。许淮书推着行李箱跟在林先艺的后面，弯弯绕绕十分钟后来到一幢大楼前。
林先艺掏出门禁卡刷一下， “嘀”的一声过后拉开门走了进去。期间还为许淮书挡了一下门，得到了后者的感谢。
房门打开，入目是堆满鞋子的鞋柜。客厅不大，东西很多，但没有凌乱的感觉。林先艺指着一间房说道： “那是我们的房间，你、我、高恩还有一个叫金慧娜的姐姐在一起住。”
从决定来韩国到现在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许淮书只来得及学一些日常用语。她勉强从刚才那句话中提取出来几个关键词“房间”“一起”，整合一下就是以后一起住的房间的意思。
房间的最里面靠墙立着一个衣柜，旁边是垃圾桶和打扫卫生用的工具。衣柜上方是一扇推拉窗，窗户很小，又因为缺乏清洗，脏得几乎透不进来什么光，看着有些压抑。
许淮书看向那个唯一空出来的上铺床位，点点头表示明白， “谢谢你，前辈。”女生把“前辈”两字说得谨慎而慎重，林先艺反而有些拘谨了。
明知道眼前的女生在未来是要和自己抢出道位的一员，林先艺却生不出些敌视的情绪来。是比自己小接近五岁的妹妹，她在心里想到，还是多照顾些。
许淮书瞧了一眼，床上已经有了床单等床上用品，等晚上回来再铺就行。等她放好行李之后，感受到林先艺的纠结，疑惑地问出声： “请问有什么事吗？”
“怀素？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因着幼时去过中国的缘故，林先艺依稀记得中文的发音，她是用中文喊得许淮书的名字，奇怪的口音逗笑了女生。
许淮书心想，她什么时候成为了一个草书大家？
“是淮—书—。”许淮书拖长音调，试图纠正林先艺的发音。到最后也只是勉强教会的程度，口音很奇怪的很。
林先艺这才有了实感，许淮书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的难以接近，放下心开始和许淮书介绍公司的情况以及练习生的时间表。考虑到许淮书对韩语不甚熟悉，她半比划半韩语地和对方交流着。
HK Entertainment创立于2005年，社长是金尚恩，曾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solo出道的歌手。今年是公司成立的第三年，内部隐隐传出即将推出女团的风声。
正因为公司成立时间短，练习生不多，出道的机会更大，有许多人奔着这个来到HK。
谁不想在大公司出道呢？可大公司意味着更大的竞争，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与之相比，HK成立时间短，竞争压力小，资金比起那些更小的公司来说尚且充裕，居住环境虽小但比起地下室来说，也还能算得上不错的程度，于是就成为了野心没那么大的练习生的首选。
说到这里，林先艺想到了身旁的这位。光看脸的话，说不定能通过三大的初试呢，究竟为什么会选择HK呢？
自己今年已经18岁，是出道的最佳年龄。等再过几年，还不能出道的话，只能灰溜溜地收拾东西走人，所以这次或许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林先艺看向许淮书，心里不禁产生些许羡慕来。尽管小五岁，身高却已经可以和自己持平。纤细的身材，姣好的外貌，尚小的年纪，自己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资历了。
“前辈？”
来韩国成为练习生是不久之前萌生的想法，她向来是想做就做的人，和父母说明情况后就独自坐飞机来到韩国。
之前上网搜索信息的时候就对韩国病态的前后辈文化有所耳闻，因此后面着重学习韩语中敬语的用法，害怕自己出纰漏被人诟病。
从练习室的初次见面到现在不过才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许淮书就发现这位前辈盯着自己走神两次了。
林先艺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两声以掩饰尴尬， “不用一直前辈前辈的叫我，我只比你大五岁，叫我先艺姐就行。”
许淮书眨了眨眼睛，嘴角一弯，顺着林先艺喊道： “先艺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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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林先艺发现许淮书的vocal水平还不错，每次都能得到声乐老师的夸奖。尤其是唱抒情曲的时候，温柔的嗓音总能把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让人完全地沉浸进去。
与之相反的是，一部分经典的曲子变成了许淮书的苦手。不论是多么激烈的曲风，只要到许淮书身上，总能唱成抒情曲的调调。
“停停停！”金秀慧把曲谱往电子琴上一扔，巨大的杂音响起，等在后面的练习生一抖，害怕地低下头。
“你知不知道你在唱什么？”金秀慧站起身，神色严肃地说道： “你以为你还在唱抒情曲吗？”
许淮书低垂着眉眼，低声回答道： “不是。”
金秀慧看着眼前的许淮书，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音色好，音域广，遑论还有着天生的、优越的外貌，光凭这些出道不在话下。听说还是金尚恩亲自领回来的孩子，自然对她寄予厚望。
可是演唱风格的转换自如谈何容易，这就像要求一个常年说方言的人突然之间改说通用的标准语言，没有一段时间是不可能成功的。
“林先艺，你上来唱这一段。”金秀慧摆手让许淮书先下去，喊过另外一个人来唱。
许淮书鞠了个躬，抱着曲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前面林先艺清脆有力的歌声响起，金秀慧的表情才逐渐放松下来。
“Just a Feeling 把感觉说出来
Thing about it 不要怀疑
Just be waiting 已经准备好了把你交给我
……”
许淮书跟着林先艺的节奏在心里又默唱了一遍，发现自己不管以什么方法都纠正不过来，不自觉感到有点颓丧。
许淮书的父亲许瑾是大学的中文系教授，母亲林溪是大学法语老师。她们家往上数几代，有退休教师，有戏曲演员。
她从小就是一个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优异，有着自己的兴趣爱好，想着就这样顺风顺水地过下去不失为一种选择。
有一天在电脑上无意中点进一个视频，台上的女生唱唱跳跳，台下有人在为她们欢呼尖叫。
音乐很吵，尖叫声很刺耳。
诡异的是，许淮书并不排斥。十几年来接受的教育没有囊括这些，这个视频向许淮书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后来，许淮书在网上查到那是韩国明星的表演。
韩国明星？好像和中国的明星有些不一样。
她印象中的明星是像外婆那样，水袖、宽裙，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缠绵婉转，柔曼悠远。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现在她来到新世界的入口，向往着里面的景色却不敢踏出那一步。那里是自己不曾接触过的世界，比起兴奋更多的是恐惧。
那里有没有属于许淮书的东西呢？踏进去之后失败了又会怎么样？当她后悔转而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发现那里失去了自己原本的痕迹，对于她来说又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像当初来到入口处那样。
是心理原因吧？许淮书想到。
明明自己是可以做到的，张嘴的那一瞬间还是不可避免地失效。她以一种笨拙的方式去证明，站在入口处的许淮书一度是自信的、发着光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百无一是。
“我想老师的意思是让你再唱得更有爆发力一点，”姜高恩眼见许淮书的情绪明显低落，想着说些什么安慰她。奈何她不是个擅长慰藉的人，搜肠刮肚后吐出这么一句话。
“谢谢你，高恩姐。”
女生神色认真地看着姜高恩道谢，眼睛笑起来像一轮弯月，配合着那张漂亮极了的脸蛋，姜高恩不由得愣了一下。几秒种后，姜高恩生硬地撇过脸，僵硬地答应道： “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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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慧娜擦着半干的头发走进宿舍，发觉自己的上铺还空着，担心地说道： “淮书还没有回来？明天不是还要去语学院吗？”
HK规定的上课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鉴于多数练习生会留下来加练，练习室会开放到半夜十二点。明天是周末，不用上课的练习生或全职练习生会回到公司自主练习。
相反的是，作为非韩国练习生的许淮书要去语学院上课，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左右。
金慧娜看了眼时间——快接近凌晨一点了，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放下毛巾披上一件外套往外走去，打算去把人找回来。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还是有危险的。
“等一下！”金慧娜转头，林先艺和姜高恩早已穿戴好。
“一个人去找也很危险的好不好。”林先艺将兜帽给金慧娜带上去， “头发还没干，不戴帽子出去，是不是想着凉？”
哪想她们正准备出门时，迎面碰上从电梯出来的许淮书，金慧娜上前仔仔细细打量一遍许淮书。
情绪良好，衣衫平整，呼吸频率正常，没有问题。
金慧娜舒了一口气，一颗心落到地上， “以后早点回来，练习得不要太晚。”
“慧娜说得对。”林先艺附和道。
“注意休息。”姜高恩说道。
“好了，”金慧娜打了一个哈欠， “既然人回来了，就快点回去休息吧。”
白天在声乐课上没有做好，结束一天的练习之后，许淮书留在练习室一直在练歌。到最后，练习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安静的练习室，疲惫的身体，独处异乡的孤独，情绪崩溃就在一瞬间。
这样是正确的吗？她突然想问问当时决定来韩国的自己。
或许吧。她自问自答。
许淮书想着，就闭眼一会儿，然后再起来练习。
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半了，明天还有语学堂的课要去上。几番思索后，许淮书踏上了回宿舍的路程。
然后就在宿舍门口遇上了因为担心自己结伴出来找人的林先艺三人。
世上凡事皆有其决定性瞬间。
她的外公是退休的数学老师，他说他最喜欢数学里的几何。
“拐点存在的地方曲线形状会发生变化，就好像那些瞬间决定了我们生命轨迹的变化一样。”
“我们本身做了决定，瞬间是个载体。”
许淮书笑了起来，林先艺纳闷地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笑什么呢？赶紧去休息。”
“好的，我马上就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