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时》温山月

39、春江月

　　次日一早。
　　乔南英还睡得迷糊的时候，纪臣风已经穿好衣服，洗漱完，拿好证件，坐在床边等着她醒来。
　　“…臣风，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乔南英慢慢睁开眼睛，毕竟她六点起床的次数不多。
　　纪臣风轻轻拉起她，让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人靠着他。
　　“民政局九点上班，距离我们家大约一个小时，起床后我们先用一个小时洗漱和吃饭，多出来的一个小时用来去拍结婚证上的证件照。我已经找好了，就在民政局附近。”
　　乔南英揉着眼睛，“我记得民政局也可以照相的。”
　　纪臣风吻了吻她的手，“他们照的不好看。”
　　这句话说得好像他经常照过一样。
　　不过既然他这样安排了，乔南英也顺着他的意思来做就行。

　　在小区门口吃完了早餐，坐在车上，纪臣风一直看着她。
　　“我脸上有花儿？”乔南英边系安全带边问。
　　“不是有花儿，是在想，你终于要成我老婆了。”
　　乔南英脸顿时红了红。
　　早晨学生上学，路上有些堵车，在路上的车流足足有三公里那么长。
　　其实如果等着，上午有可能领不了证，但是下午可以。
　　在杜雁去世后，乔南英和乔成济父女关系破裂，乔家的户口本上没了乔南英长女这一页，后来乔南英只好自己去申请了户口。
　　所以就算是下午再领，也不过是先后的问题。
　　然而，纪臣风不愿意等着，他重新导航，虽然可能路程得一个多小时，但只要上午能领证，一切都OK。
　　南城金河区很大，因为这边河流比较多，所以能看见车辆行驶在桥上。
　　一座桥刚下，没过一会儿又会上一座桥。
　　金河区著名的金河大桥前围堵了许多人，车流又停了下来。
　　消防车鸣笛不断，车辆纷纷让路。
　　纪臣风随机问了一个看戏的路人，那路人说前面有个女孩要跳河。
　　前后左右都有车堵着，没办法再次改道了。
　　“既然这样，我们就等着吧，其实也没关系，不过就是推迟了点。”
　　乔南英安慰纪臣风。

　　等了二十分钟，消防队已经过去，警察也拉了警戒线，围观的人不少劝解那个站在桥上要跳河的女孩，也有只是看热闹不闲事儿大的，不停对女孩吹口哨。
　　乔南英下车去找了卫生间，回来时，她往桥上看了一眼。
　　桥上女孩的衣服非常熟悉，头发被风吹起，遮挡了半边脸，但还是能看清这个女孩子戴着厚厚的镜片。
　　她坐在桥上哭泣，呐喊，颓丧又压抑。
　　看见女孩那一刻，乔南英视觉受到冲击，她的心脏猛然一抽，坐在桥上的是叶方。
　　“臣风，桥上的女孩是我工作室的同事，我现在过去一趟。”
　　电话里，乔南英急匆匆道。
　　纪臣风没有半刻犹豫，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朝着乔南英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哎呦，闺女，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年纪轻轻的，别拿生命当儿戏呀！”
　　一个年长的男人劝解叶方。
　　但叶方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只捂着脑袋，似乎要把周围的一切声音给隔绝在两只手外。
　　只是越想安静下来，头越疼，越疼看着金河大桥下的水越想跳下去。
　　消防员和警察徘徊在她的安全距离内，一旦她要跳，就立马扑上去。
　　水面上也有不少救生船等着。
　　这座大桥来往的车辆是最多的，但警察围了一多半的路，就是怕再有什么安全隐患。
　　路窄的只能通过一辆车。
　　司机长按喇叭驱使车辆。

　　乔南英到警戒线时，喊道：“叶方！我是乔南英！”
　　消防员回头看了一下她。
　　熟悉的声音对此刻情绪崩溃在边缘的叶方来说，就是一个拉扯的绳子。
　　“老板……”叶方虚弱回应了一声。
　　警察问：“你们认识？”
　　乔南英点头，“我们是同事，警察同志可以让我进去劝解一下她吗？”
　　虽然她和叶方也才做了半年多的同事，可叶方踏实有韧性，努力大于天赋，不怕吃苦，为人心善，是个很好的姑娘。
　　乔南英不愿这样心美的女孩最后选择一条自我了结的路。
　　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
　　“别等会儿刺激了那女孩啊。”
　　“她们认识的，你瞎说什么呢！”
　　“要不让她进来，说不定会有转机。”
　　“行吧，一旦有问题，你们先保护好她。”
　　“没问题！”
　　与此同时，纪臣风也跑了过来，见乔南英试图走进叶方，他不放心，和警察解释了一番后，才同意他过去。
　　“叶方，和我说说你的最近好吗？你放心，我不靠近你，当然你想过来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乔南英一点一点靠近她。
　　“老板，你不用过来，我现在不想活了，活得很累很累。”
　　乔南英顿住脚步，“好好，我不过去，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我就是一个失败者！我什么也做不好！他们想让我嫁人，可人家不喜欢我有什么办法！我受够他们了！！”
　　叶方满脸都是泪水。
　　纪臣风站在乔南英身边，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对叶方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南南，让她先冷静。”
　　乔南英“嗯”了一声。
　　乔南英：“叶方，我们之前不是去看了游达准备画展吗？你忘了，我们说好的，办画展。”
　　叶方：“办画展？”
　　乔南英：“是啊，画展不也是你的梦想吗？我和游达、米轲还等着你的画呢。”
　　叶芳哭着说：“可他们只想让我挣钱给他们，我爸我妈，还有我上学的弟弟，他们像吸血鬼一样，我每个月都给他们转钱，但我爸还是不愿意，他们给我介绍男的结婚，为的就是把彩礼钱给弟弟买房子……呜呜……我好累啊，老板，不想再赚钱了……”
　　乔南英知道叶方之前家庭不太好，但也从来没有过问她的隐私。
　　“你别怕，还有我们陪着你呢。”
　　“老板，谢谢你——”
　　叶方泪过脸颊，闭上眼睛歪倒下去。
　　乔南英在叶方说话间已经和她只有一步之遥，于是眼疾手快，抓住叶方的胳膊。
　　“叶——方——”
　　消防员齐齐上前，但没纪臣风跑得快。
　　他也没想到乔南英就这么冲了上去。
　　好在是虚惊一场，叶方顺利被救了下来。
　　为了确保两人没有什么身体上的问题，消防车直接把人送到了医院。
　　纪臣风感谢了消防员和警察，又妥善把事情处理了后，才赶忙到病房。
　　高医生道：“两个人的手臂都只是轻微的擦伤，没多大事儿。”
　　纪臣风这才把悬着心放平。

　　游达和米轲下午三点来时，叶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
　　她很抱歉自己的行为，忽然那么一瞬就想开了。
　　“老板，今天谢谢你。”
　　叶方愧疚说。
　　乔南英摸摸她的头，“人都会冲动做傻事，只是别拿生命，好吗？叶方。”
　　叶方重重地点了下头。
　　病房前，乔南英看见墙上的钟表，如果现在去民政局，时间应该不够了。
　　“我……”
　　纪臣风垂眸望着她，“没办法了，只能大后天了。”
　　“嗯？”
　　“明天是周末呀。”纪臣风宠溺地抱着她。
　　乔南英在他怀里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
　　“不是对不起，是应该说……”
　　乔南英抬头，擦了擦泪，“说什么？”
　　纪臣风揉了揉她的头发：“是你真棒。乔南英，你今天真棒。”

　　只是下次，别这么冲动了。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担心你啊。
　　乔南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