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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杀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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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青接着把他当空气,缪松冷冷扯了一下嘴角,终于图穷匕见了。
他翘起腿,身体往后靠在栏杆山,故意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却语气酸酸的道:“听说——国师大人在西北政绩傲人啊,朝堂上,还是酒席上,人人交口称誉。”
听到国师的事情,牧青没忍住,眼眸一转,朝他看了过来。
看到牧青有反应,缪松接着说了下去:“我一直在想呐,那年纪轻轻的国师大人,怎么这么能言善辩,还精明能干呢!哎呦哎呦,不愧是新兴人类啊,有着神明庇护就是不一样啊,听说他从小在贫民窟长大呢!都能做到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啧啧啧——”说到这,缪松脸色变得鄙夷了起来:“这天赋啊,我等还真是比不得呢。”
嘭!
牧青把酒杯往桌子上用力一放,盯着缪松。
感觉到了牧青不高兴了,缪松得意了起来,抬手又摆了一下,道:“像殿下您也是啊,当初可是把皇宫顶上的天都变了,那景色跟人眼花了看重影了似的,怪不得您这么得陛下偏爱呢,这有天赋的人就是好噢——
要说这西北有地震?我看这荒谬的消息也多半是国师编纂出来的罢!他自己虚构出来的灾祸,再由他自己去解决,可真是好算盘!”
酒桌旁边的空气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牧青心里想,缪松……今天就在这把他杀了吧……
缪松丝毫没有察觉到,依旧在那阴阳怪气的嘲讽着:“说不定呐,这西北的安排国师大人轻轻松松就搞定啦,白天逛街,晚上做做梦就能把一切安排都搞好!梦里可能是创世神在给他写计划呢!哈哈——呃!”
缪松的笑戛然而止,他只觉得自己胸前一热,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抬手看到了沾满了鲜血的双手,他眼神震动,不可思议的盯着牧青。
他的脖子像是被利刃割开一般,此时正往外喷着血!
鲜血喷上了天花板,喷出了二楼的栏杆,朝一楼撒去。
楼下的人抬头,便看到了如此惊悚的一幕!
那位贵气的大人此时正捂着脖子,鲜血正从他指尖不受控制的喷出来!整个二楼那一间雅间天花板上全是血!
顿时,万花楼里尖叫声四起,碟碗酒壶声碎,桌椅板凳倾倒,乱成了一团。
缪松一言不发的倒了下去,然后被后面冲上来的护卫扶了起来,两人手忙脚路的替他止血,却还是止不住,脖子上的伤口被切的实在太深了,他嘴里冒着血泡,血流流进了气管里,肺里,他全身抽搐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凶恶的眼神死死盯着高座上的牧青。
不到十分钟,缪松就不动了。
在这期间,牧青哪都没去,就坐在旁边,慢慢喝他剩下的那半杯凉酒,然后看着缪松在他面前缓缓挣扎,用愤怒的眼神盯着他,手脚如脱水之鱼一般挣扎了很久,然后缓缓死去。
鲜血在地上流淌,染脏了他的鞋子。鲜血溅到了他的身上,脸上,他也不为所动,连擦都懒得擦。
翟一从房顶翻进了二楼的窗户里,她手里正拿着牧青要的糕点,她刚赶回来,见到这一幕瞬间就傻掉了。
她震惊的看着坐在血泊中淡定喝酒的牧青,再看着地上缪松已经流血流干了的尸体,而那两个侍卫正背对着她,已经对着牧青拔刀了。
刚刚,这个太子是怎么做到的?
两个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太子没带刀,难道袖子里藏了匕首?
可他俩没人看见他动手啊!他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默默喝酒,两人只是说了几句话,城主突然就开始喷血了。
这到底是谁做的?!那个女侍卫今天没在,难道有暗器?那一定是太子让她放的!两人攥紧了手中的刀,向牧青冲了过去!
十几分钟过后,捕快已经赶来了,在大门口人们惊慌的指认下走进了正门,一眼就被大厅里地板上的血量震惊了,等他们抬头望向二楼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
皇城真的很少发生如此凶恶且张狂的凶杀!
大白天!在青楼!在如此多的人的场合里!而且这出血量,多半是割喉!
这到底是谁干得?!
等他们赶到二楼的时候,只看到了三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
二楼比一楼还要惨,鲜血喷的到处都是,打眼一看,三具尸体都在脖子处受到了致命伤,只不过那位穿着更显贵的是流血而死,剩下护卫装扮的两人是被一剑穿喉,一击毙命!
根据目击证人的消息,在死者旁的那个美少年根本没个影子。
但看到的人都说,在那位大人被割喉之后,那位少年一直就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凶手,是他吗?
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当天下午,大街小巷就已经贴满了牧青的逮捕令了,原本因为西北迁徙的事情就已经人心惶惶了,此时皇城突然出现了如此恶劣的凶杀案,皇城一时间人人都胆战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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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路曜还是从噩梦里惊醒的,每次惊醒,他都泪流满面,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要足足小半个时辰才能缓解下来。
自从他亲眼见过末日线,那颗石头的消失,他每晚都会梦见牧青也会像那般凄惨又无声的死去,被黑暗吞噬——每次都在他面前。
他在梦里绝望的扑上去,想把他从黑暗里拉回来,但每次都碰不到,只能看着,看着他消失。
创世神大人啊……您这是在惩罚我吗……惩罚我过去从不相信您的存在……不断提醒我他一定会死……
“哈……哈……”路曜全身痉挛着,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想来抵挡这种痛苦。
……真疼啊……
义父,您为什么要选择我呢?如果我没有成为您的接任者,我就不会遇见牧青。
这难道也是创世神给您留下的预言结果吗?为什么牧青要成为灾神的转世呢?为什么一定是他呢?
牧青,真的就注定如此吗?
牧青啊,青儿啊,他被拉近黑暗里的时候,他该有多害怕啊……他碎掉的时候,会痛吗……
东方的曦光亮起的时候,路曜已经穿戴好坐在了正殿里了,今天也有要确认的会议,下午,他们就要离开这里,往南去和马远亭副将会和了。
从昨天预言的结果来看,等他们五十个骑兵午后出发,明天傍晚的时候应该可以赶到襄樊州了。
在并州的这几天,安排已经渐渐步入正轨,并州知州做的很不错,需要他操心事的少了很多,所以他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全国的迁徙进程上面。
东南部城外的临时住所在王宇的设计下,建造的飞快,此时正从各地收集资源搭建内部结构,应当在迁徙部队赶到之前就能建好了。
如果不是三十年前老国师和陛下一同努力,各个部门如此分工明确,各级官员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现在应该全国都处在暴动里吧……那到时因为末日线要有多少无辜的人牺牲,路曜想都不敢想。
顺利完成并州的交接,路曜放心的把接下来的安排都交给了并州知州,坐上马车往南去了。
……
一路向南,即使是飞奔的马车也逃不过北风的侵袭。
寒冷的北风一路南下,纠缠上了每一个奔走的人。
天冷了,路曜站在车队旁,向北眺望着,他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瞬间变白。
好冷!
西北,草原上那座肃穆巍峨的古老城墙,青唐,算算日子,应该已经完全消失掉了吧,连同那棵云杉树,和他聊胜于无的童年。
冷风袭来,他脸颊被冻的发白,鼻尖一红,显得他更加明眸善睐,肤若凝脂,远处有士兵止不住的朝他这边看了几眼,但都克制着继续干活了。
经常见国师的府兵们,定力还是比西北军好一些的,就凭刚刚国师大人的那一声叹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的魂儿要飘走了。
路曜双手环抱着自己,冻得发白的手指骨节更加明显了,他搓了搓自己的大臂,冷成这样也没有想回车里的意思。
头顶忽然一暗,周身忽然暖了起来。路遥走到他旁边,左手掌抵在腰间的剑柄底上,另一手叉腰,没回头不耐烦的说道:“你是想把自己冻死吗?披风也不穿。”
“现在已经冬天了,这里是北方!可不是江南,这荒郊野岭的,你这几天本来就身体很累了!万一你哪天冻死了自己怎么办!”
路曜一愣,然后笑了:“嘿嘿,我死不了的,我知道。”
路遥听他顶嘴,气的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了,“怎么了?你是千年王八?永远不死?我看你这两个月就没好好睡过,脸色白的像个死人一样,你比那些流民还要瘦!感觉风一刮你就跟树枝一样折成两半了一样……“
“是真的,迁徙的事情还没忙完呢,我死不了,悄悄告诉你……牧青,应该快登基啦,作为他的老师,我当然要主持他的登基大典啊。”
“啧。”路遥烦躁的瞥了他一眼,又是牧青,哎。
“你是真的……”
要为了他付出多少啊……你已经付出你的全部了啊……
等等!那个白痴太子要登基,那皇帝……
“哎?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啊?”路曜突然道。
路遥一听立刻急了,“关心你?!我只是怕你英年早逝……”
他一回头却看到了路曜正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眼神里全是高兴,路遥脸色一僵,抬起手臂遮住面颊,低头快步走了,嘴里絮絮叨叨还在骂:“草,就不该多说话……”
路遥这小子脸皮薄,关心人又不舍得好好说话,总是要用这种别扭的方式来表达。
路曜很了解他,所以从没有因为他嘴里难听的话而生气过,看着这个弟弟别扭的表达方式,路曜都为自己未来的弟媳担忧,希望他们以后别吵架啊……自己那个时候可不能替他们劝架了。希望路遥赶紧成长起来啊。
……
草,草。
路遥走到路边气的狂踢了几棵树,树叶枝桠乱颤,无辜的飘落了仅剩的叶子。
北方的风很干,刮在脸上有点疼。
路曜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真的不想看着他这么折磨自己……他脸颊上的肉少得可怜,他睡不好,每天在城里各处奔走,不然就是无止尽的会议,工作直到深夜,每个天亮之前还都会被噩梦惊醒。
但路遥只能在门口听着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痛苦的低声呜咽,路曜以为他没听见,把声音忍得很小,但他忘了自己的本事了……他其实都听得见的。
他眼下的黑眼圈一天重过一天,鼻翼旁边的泪沟,一天深过一天,脸颊越来越凹陷,腰越来越细,走路的背影仍然像过去那样昂首挺胸,但却越来越单薄,单薄的让他少见的感到害怕。
这才过了仅仅不到两个月啊!!在这样下去,这个冬天他怎么熬得过去!
可见识过逃难时的惨状,他现在已经无法任性的说出:那些流民就让他们死吧,你已经尽力了!这样的话。
“草!”
嘭!一旁的树因为挨了结结实实地一拳,发出了快要爆炸了一般的声响,整棵树随着这一拳,“嗡”的一下,从树根震动到了每一根树枝尖端。
再定睛看去,两人合抱都抱不住的树干中央,被砸出来了一个大坑!